“志兒雖說不是晴兒的親生兒子,可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如果不是志兒的出現,恐怕晴兒得瘋掉!”王翠蓮說。
“誰說不是呢?”孫氏喃喃道,“志兒被帶回來的時候,那模樣,和辰兒弄丟時候的眉眼五官,有六七分的相似。”
“若不是細說,恐怕旁人都會以爲是咱辰兒被找回來了呢,畢竟弄丟了好幾個月,長一長的,眉眼五官張開了嘛……”
王翠蓮點點頭,“是啊,所以說咱晴兒和志兒,就像這老喜鵲和這燕子崽子那樣,不,不對,這燕子崽子是老喜鵲偷來的,而志兒,卻是被他親生母親託付給晴兒他們的。”
“晴兒他們當時收養志兒,是救了這孩子,不然,在那樣的家庭裡,一個女人剛死了男人,帶着幾個孩子在船上飄,都不知道要如何!”
當下,孫氏和王翠蓮站在樹底下望着頭頂那個忙碌餵食的老喜鵲,回憶了很多很多……
“志兒這孩子,是來報恩的。”孫氏最後道,“雖說他不是晴兒他們夫妻的骨血,但是七年的陪伴,不是親生也勝似親生了。”
王翠蓮一百個贊同孫氏的說法,“那幾年找辰兒都找到絕望了,幸虧身邊有志兒的陪伴,晴兒他們才能活得像個正常人。”
“而志兒呢,也幸虧是被晴兒他們收養,一下子就從糠籮裡跳進了米籮裡了,可以說是彼此成全吧!”
孫氏嘆道:“這就是緣分,一段母子緣,原本我以爲辰兒找回來了,志兒又走了,可能和辰兒的母子緣續上,志兒那邊又會斷掉。”
“沒成想,晴兒和志兒的母子緣分卻能一直延續下去,而且還越來越深。”
王翠蓮很是贊同孫氏的說法:“之前志兒尚且年少,又要給他生母伺疾,中間是隔了好幾年不能回來。”
“後來他生母去世,他也滿了十四歲,每年不管多辛苦都會回來一趟探望我們。”
“衝着他這份承歡膝下的心意,也是我們駱家真正的孫兒,也難怪晴兒會如此疼愛這個孩子,反觀辰兒,哎……我也不好說什麼。”
王翠蓮的話語間,或多或少帶着一絲對辰兒的不滿。
孫氏心裡也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真的忙吧,年輕人,忙事業……”
“晴兒娘,咱們駱家和楊家,年輕人忙事業的還少了麼?風棠是大將軍,大安是巡撫,大志也正在求學……”
“真的忙到十年不回來看望一眼,你覺得可能嗎?而且,我聽到一種說法。”
“什麼說法?”
“辰兒雖說十年間沒有回來過一趟,但是卻每年都悄悄去大遼那邊拜會他的親爺奶。”
“啊?辰兒還這樣啊?翠蓮嫂子,你聽說說的?”
“我偷聽到晴兒和風棠聊天才曉得的。”
“那他們的意思是?”
“他們兩個,對於辰兒十年間不回來探望一下這件事,好像並沒有什麼不滿,言語間甚至都是他們對辰兒的愧疚。”
“用晴兒的話來說,如若不是當年不小心弄丟了襁褓中的辰兒,也不至於後面母子情分生疏。”
“辰兒想回來,這個家的門永遠爲他敞開,辰兒如果不想回來,這個家也不強求他,有一天如果辰兒需要幫助,這個家是肯定會幫的!”
“另外,晴兒和風棠還說了,雖然辰兒沒有往長坪村這邊來,但他每年都往長坪村這邊寄禮物,寫信給他妹妹無憂,這一點也說明辰兒心裡還是有咱這一條血脈關係的。”
“此外,辰兒能每年往大遼那邊去,拜會他親爺奶,也是在幫晴兒和風棠盡孝,這說明辰兒是一個有擔當的好孩子,所以晴兒他們談起辰兒的時候,還很欣慰!”
“……”聽完了王翠蓮的這番轉述,孫氏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纔將這大段信息給消化掉。
她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笑容裡滿滿都是欣慰。
“很多事情強求不來的,只要辰兒覺得好,那就行,甭管在哪,甭管多久沒回來,始終都是咱的好孫兒!”
……
兩人聊了好一陣,最後,決定要協助楊若晴。
不能只讓楊若晴一個人齋戒,她們倆也決定把家裡供着的娘娘相給換上新的供品,竈房鍋臺內側的竈王爺的神像跟前,也擺上了新的供品。
不僅如此,兩人還商量好去道觀上香祈願,再去山裡黑蛇的神龕前許願,再去李家村的‘三娘廟’裡燒香……
總之,但凡跟神靈沾點邊的東西,她們都要去試一試。
……
山裡營地裡。
在完成了一天高強度的訓練後,其他人都去洗澡換衣服準備吃飯去了。
而駱無憂則一個人來到了營地後面,腳尖輕輕點地,身體便如輕盈的燕子掠上了屋頂。
她大馬金刀坐在屋頂上,目光眺望着遠處長淮洲所在的方向,沾滿汗水的劉海黏在了鬢角。
“也不知道大哥和錦陵這會子在幹嘛?”
“算算日子,他們此刻應該在進行第二輪考試了吧?”
“這個天氣,在老家這邊,白天有些炎熱,可是到了夜裡,卻又很寒涼。也不知道他們帶的被褥夠不夠厚,帶的乾糧和水夠不夠喝?”
“對了,一進去就是三天兩夜,想必喝的都是涼水。”
“不管是大哥,還是錦陵,之前恐怕都沒受過這樣的待遇,身體不會出毛病,而耽誤考試發揮吧?”
“如果耽誤了,那麼又要延後個兩三年了,雖然,嫂子,還有自己,都等得起,但是,他們自己可能會很挫敗吧?”
思及此,駱無憂忍不住放下了手裡的寶劍,雙手合十捧在胸前,閉上眼,口中默默地呢喃着。
但願這山川神靈能聽到少女虔誠的祈禱,爲她的兄長,還有她青梅竹馬的情郎賜福,賜予他們順順利利考完。
……
“阿嚏!”
幾百裡外的考場某個號舍裡,一陣寒涼的夜風從號舍的木柵欄裡吹進來,桌上的燭火被吹得動搖西晃,差點泯滅。
寒涼的風吹在俊秀少年的身上,讓他鼻子一陣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今夜又降溫了,風勢也大了。”
左錦陵起身,拿出一口琉璃做的燈罩子將燭火罩住,如此,燭光再次穩定下來。
他又拿出一件披風給自己披上,踱步來到木柵欄前,雙手負在身後,眺望着外面的無邊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