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3章 姜家坡往事（上）
火把插在屋子正中間的地上，四人分頭尋找，楊若晴則把目標放在不遠處的那張桌子上。
桌子是一張簡易的八仙桌，上面佈滿了灰塵和蛛網，楊若晴拿起了被蛛網覆蓋的書，吹掉上面的灰塵，一本一本，一頁一頁的翻看着。
上面的幾本是四書五經，下面幾本是寫得密密麻麻的文章，紙張皆已泛黃，但從這字跡猶可看出這地窖裡曾經住過一個讀書人，難道是牀上那位女子？
一封信突然從其中書頁裡掉下來，落在楊若晴腳邊。
她俯身撿起，輕輕鋪開，上面的筆跡跟剛纔在書上和那些文章裡的字跡一模一樣，顯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但這信紙上的內容卻是寫給一個叫‘張兄’的人的。
楊若晴本不想窺探別人的隱私，但涉及到牀上那母子兩個的死因，她只能破例一次了。
信紙年頭久，紙張泛黃，字跡漸漸模糊，幸好夾在其他的書卷之中並沒有被老鼠啃噬，但看起來依舊有些費力。
艱難的看完前面的幾列話後，楊若晴的神色凝重了幾分，突然喊駱風棠：“棠伢子，再想法子點盞燈給我。”
駱風棠道：“剛好我找到了一些桐油。”
“這事後續如何？”駱風棠問。
楊若晴把信紙遞給他們仨，讓他們看。
“更有甚至提議直接把人給埋了，雖然人還沒死……”
“孩子的爹是個唸書人，這桌上的書和筆墨都是他的，這些東西也都是他寫的。”
“那小孩是腹瀉發熱無藥救治而死的，至於那女人，孩子沒了，男人也遲遲未歸，她沒了活下去的念頭！”楊若晴突然道。
那日鬆驚呼：“麻風病？那玩意兒嚇人，人傳人，傳了就一個死，姜家完蛋了，搞不好整個村都得完蛋！”
“據姜秀才在信中提及的，姜家坡村落不大，全村將近二十三戶人，闔村老少湊一塊也就兩三百號人，跟咱二百多戶，兩三千人的長坪村想必，姜家坡確實很小，但姜家坡全村都姓姜，沒有一個雜姓。”
雖然暴躁，但卻充滿了責任感，所以其他人並沒有責怪他。
“這位姜秀才，是姜家坡里正的獨子，那一年，他青梅竹馬的妻子剛給他生下一個兒子，家裡正給孩子舉辦滿月酒席。”
“有人提議把貨郎送走，只要能送出清水鎮範圍，隨便找個地兒丟了就是。”
駱風棠和劉雪雲皆點頭，“你就說吧。”
劉雪雲道：“那日兄請稍安勿躁，讓姐把這件事原原本本說來。”
“姜秀才寫信是爲了向姜秀才求助，但這封求助信顯然是沒能送出去，姜秀才在信裡跟那位同窗張兄詳細訴說了一段他和他家人所經歷的事情，而那段事情在他看來，是噩夢。”
“晴兒你怎麼這麼清楚？”那日鬆驚問。
故事纔剛聽個開頭，那日鬆這暴躁脾氣就上來了，氣得腮幫子都漲紅了。
楊若晴接着道：“大家夥兒都清楚這病棘手，大夫瞧完就嚇跑了，姜里正嚇得趕緊把貨郎住的那屋子都給封了，門窗釘得死死的，連夜召集幾個親信過來商量對策。”
駱風棠正要詢問，那日鬆和劉雪雲相繼也來了桌邊。
“沒有其他發現，這屋裡應該就牀上那對母子的骸骨了。”劉雪雲道。
“還有人提議吧貨郎帶進眠牛山，找個懸崖峭壁扔下去，以絕後患。”
那日鬆也道：“我在牆角里發現了好多腐爛又風乾之後的東西，應該是類似於白菜土豆這些，應該是這地窖裡的存貨。”
“啥？原來是一家三口住這啊？那狗日的男的躲哪去了？女人孩子都死了，他是不是苟且偷生去了？奶奶個熊……”
楊若晴點頭：“是，這裡在幾十年前，真實存在過一個村子，叫做姜家坡。”
“酒宴的當天，剛好有個外地貨郎經過姜家坡，過來討一口喜酒吃，姜秀才的爹孃便熱情招待了那位外地貨郎。”
駱風棠忍不住問：“晴兒，這個姜秀才，該不會真的是姜家坡的人吧？”
楊若晴把信紙湊到燈旁，接着一個字一個字的細看。
那日鬆‘嗯’了聲，暫且保持安靜，楊若晴低沉的聲音再次在小小的地窖裡響起：
他來到桌邊，把桐油倒進桌上的燈臺裡，點亮了。
那日鬆直接擺手：“我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就頭疼，晴兒你看過了，你就直接跟咱說說那紙上都寫了些啥吧，這也節省功夫不是？”
“姜家人善良，樸實，請了大夫給那位貨郎瞧病，被診斷出是麻風，姜家嚇得不行。”
駱風棠和劉雪雲的目光則都落在她手裡的那張信紙上。
駱風棠看着她越蹙越緊的眉頭，又掃了眼她手裡的信紙，上面佈滿密密麻麻的小字，中間好幾處還用紅色畫了圈，似乎是要重點標註出來。
楊若晴輕嘆了一口氣，扭頭看着牀上那對母子，“這地窖裡，原本住着三個人，除了他們娘倆，還有那個女人的男人，也就是孩子的爹。”
劉雪雲補充道：“牀上那對母子是在存貨尚未短缺之前死的，死因不明……”
“貨郎吃過喜酒，卻病倒了，原來他在來姜家坡之前就身子抱恙。”
要麼悲傷過度而亡，要麼絕食而亡，當一個人萬念俱灰陷入徹底的絕望和無助時，死亡對她來說是解脫。
“姜里正正猶豫不決之際，姜秀才站了出來，他告訴衆人他在外求學的時候結識了一位張姓同窗，同窗的家中幾代行醫，在他們那一帶也有人患過麻風，最後被同窗的爺爺治好了，”
“寫信的人姓姜，收信的人姓張，從信裡的內容來看他們應該是同窗。”
“姜秀才的意思是，大家夥兒先別輕舉妄動，更不要傷人性命，將人先隔離起來，容他去一趟張家。”
駱風棠暗暗點頭：“這位姜秀才倒是個仁義的。”
那日鬆也道：“難道我先前罵錯了？那後面呢？請來張家那爺爺了嗎？”
楊若晴垂眸，看了眼手裡握着的泛黃信紙，“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姜秀才坐着牛車打從長坪村前面的大路上經過，原本想去清水鎮那邊，結果被長坪村村民給攔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