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肖老夫人氣得要上前找楚輕的麻煩時,突然主院門口一聲爆吼,有人直接衝了過來:“小妹——”楚輕愣了下,就看到一個彪形大漢直接飛撲到自殺而死的十九姨娘身邊,抱着她就開始嘶吼,悲痛欲絕的場面,像是野獸的嚎叫,讓人畏懼又忍不住心生憐惜。
楚輕不知道要說什麼,從男子的話裡來看,這位應該就是十九姨娘的那位哥哥了,如果他能早來一會兒,這會兒大概能見她最後一面了;或者她能再等等……
可這世間,有時候哪裡有這麼十全十美的事?
楚輕望着青年抱着十九姨娘嘶聲痛哭的模樣,默默偏過頭沒說話,不知過了多久,那對夫婦也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腿一軟倒在了主院門口,也開始哭了起來。
男子彎腰把十九姨娘的屍體抱了起來,虎背熊腰的身體竟是顫了顫,只是他卻是被攔了下來:“這人是案犯,還需要帶回刑部,暫時不能帶走!”甄大人雖然動容是一回事,可人卻是萬萬不能讓他帶走的。
“滾開!”男子虎目泛紅,死死抿着脣,渾身都是殺戮的憤怒與悲傷。
“這……”甄大人帶來的衙役擋在了甄大人的面前,警惕地盯着男子。
男子陰沉着臉,直接上前一腳踹翻一個動作很是兇狠凌厲,就是一腳就能把人踹離半個院子,楚輕皺眉,上前攬住了甄大人:“讓他走吧,你們打不過他。”
甄大人道:“可……就這麼把人放走了,回去怎麼交代?”
“左右人已經死了,該怎麼判還怎麼判,你們打不過他,他這身手,怕是所有人一起上也攔不住,到時候不過是平白讓衙門的人都受了傷。”這人是十九姨娘的兄長,十九姨娘死了,不能讓這人也送進牢房裡去。
甄大人看着一會兒工夫,男子已經踹翻了十來個,心裡一駭,想想覺得楚輕說得對,就讓人讓開放他走,肖老夫人早就被先前這一幕給驚呆了,剛想找下人攔住,被劉夫人給按住了:“母親,你最好還是別亂來,這人力大無窮,你確定,你擋得住他這一拳頭?等兵部的人過來救助,可就晚了。”
肖老夫人嚇得臉一白,也不敢吭聲了:“……”
男子就這麼一路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楚輕望着他的背影,莫名難過,可這件事情算是了了,她轉頭看向嚇得不輕的肖老夫人與劉夫人:“肖大少爺的命案已經破了,餘某也盡了力,餘某先行一步離開了。”
肖老夫人氣得哼了聲沒說話,顯然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怎麼滿意。
劉夫人笑笑道:“這次有勞餘公子了,我略備了些薄禮,稍後送到北鎮撫司,公子不要嫌棄的好。”
楚輕笑笑沒說話,轉身對甄大人說了聲,就離開了這讓她壓抑的肖府。
她走出肖府時,仰起頭看了眼天,發現黑壓壓的一團,看來是要下雨了,她沒什麼心情的
一步步走回了北鎮撫司。剛到了北鎮撫司外,就見那裡聽着一輛眼熟的馬車,楚輕以爲自己看錯了,經過馬車前時,馬車車窗的帷幕被撩開,果然露出了一抹熟悉的面具,她挑挑眉,擡眼就對上了李天嘯墨黑的眸仁:“李大哥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上馬車。”李天嘯似乎心情很好,輕聲道。
楚輕想了想,上了馬車,剛落座,就聽到李天嘯問道:“你這是剛從肖家回來?”
楚輕因爲十九姨娘的死沒什麼精神:“是啊,剛回來。”
“案子破了?”李天嘯的視線落在她眉宇間的愁淡上,詢問道。
“嗯,破了。”可破的她心情並沒有好多少,雖然鍾大哥先前已經安慰過一通,可當真的看到這情景,她心裡還是很不好受:“兇手自盡了,本來她要是晚一些,還能等來見她兄長最後一面,她兄長當兵出去,好幾年沒回來了。這好不容易回來了,卻發現妹妹已經死了。”
“兇手是誰?”
“肖浩成的十九姨娘。”
李天嘯沒問具體的案情,倒了兩杯茶水,其中一杯遞給了楚輕:“別多想了,也許這樣也好,讓那兄長親眼看着自己妹妹死,豈不是更殘忍?”
楚輕揉了一把臉:“李大哥說的是。”她發現馬車開始動了起來,忍不住問道:“李大哥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去一品齋用膳。”
“李大哥可是遇到喜事了?”難保楚輕不會想到這,畢竟無論從神態還是動作之間流露出的輕鬆,都能看出來,李天嘯此刻的心情極好,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好。李天嘯冷峻的眉眼上難得帶了笑意,道:“屍體找齊了,就差帶回來之後安葬了。”這是他心頭的一個大病,如今解除了,身心都輕鬆了,接下來,他也能毫無後顧之憂的開始對付那人了,假以時日,他一定能替生母報仇。
“這的確是好事,值得慶祝一番。”楚輕能感覺到李天嘯的高興,也不忍掃了他的興致,就跟着李天嘯去了一品齋。不過到了一品齋之後,小二詢問是否要酒時,楚輕想到了鍾宣那句“借酒澆愁”,在小二拿了菜單要離開時,讓他上一罈子竹葉青。
李天嘯聽到楚輕竟然要喝酒,詫異地挑了挑眉:“心情不好?”
楚輕接過小二遞過來的酒罈,等小二離開了,才替兩人各自倒了一碗,她並未用一品齋準備的酒杯,既然是借酒澆愁,那麼目的就是醉,那麼小的杯盞何時才能喝醉?“沒什麼,一醉解千愁,李大哥陪我喝兩杯?”
李天嘯舉起酒碗:“好。”
兩人對飲了三四碗,楚輕臉上染上一抹薄紅,李天嘯不經意擡起頭,驚鴻一瞥間,心臟觸動了下,很快斂了眼,竟有種不敢多看的感覺,呼吸間,也莫名重了起來,不只是酒喝多了,還是他已經醉了。包廂裡的氛圍莫名靜了下來,李天嘯無意識地把衣襟扯開
了些,看向桌上,覺得應該找點什麼話來說:“聽餘櫛風說,你查到了一些你師父案子的蛛絲馬跡?”
“嗯?”楚輕擡眼,她已經有了一兩分醉意,喝醉了之後,話倒是比平日裡多了不少:“嗯,查到一些,我藉着肖家的這個案子,威脅了那劉水一番,哦,劉水李大哥應該還不知道是誰,就是龍門鎮劉家的庶子,這次想借着肖浩成在家裡長臉,剛好藉此機會從他嘴裡套話。”
李天嘯看她說話已經有些醉意,眼底浮掠過一抹柔和的光,用公筷夾了一些吃食,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上:“先吃些東西,不然一會兒難受。”
楚輕搖搖頭:“不想吃。”他難得表露出這般模樣,倒是讓李天嘯覺得兩人親近的不少,心裡莫名好像得緊,左右四下無人,他耐心哄勸了幾聲,卻也滴水不露,不會讓人覺得不妥。楚輕倒是當真用了些吃食,不過是就着酒水用的,醉意更是上升了幾分,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不過他也能看得出來,對方怕是想醉了,他到底年紀尚輕,對這些生死離別較爲糾結難過,可等以後查的多了,見慣了,大概也就習慣了,也沒這麼難受了。“你在那劉水嘴裡套出什麼話了?”
楚輕單手撐着頭,仔細想了想,道:“他說,當日師父遇害那日,他曾見過一個人來劉府見劉老爺……”
李天嘯接着順着她的話繼續問道:“是誰啊?”他本來想的是楚輕找到的這個人應該不重要,否則,他怕是已經查出了什麼。
隨之楚輕道:“……是個叫忠叔的人。”
“嗯?忠叔是誰?”李天嘯看她喝得不少,把她手裡的酒碗換成了茶水,楚輕喝了口覺得沒什麼滋味,探手去夠李天嘯身邊的酒罈,李天嘯怕她真喝醉了明個兒頭疼,想要阻止她,反射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入手的瞬間,李天嘯渾身一僵,猛地坐直了身體,一動不敢動,掌心下相觸的肌膚滑稽如凝脂白玉,他腦海裡空蕩蕩的,像是有無數的煙花炸開,有陡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羞愧,趁醉佔便宜,絕非君子所爲。
楚輕醉眼惺忪地擡眼,奇怪看他一眼,掙了掙:“李大哥?”
這一聲把李天嘯給喚醒了過來,他迅速收回手,才認真瞧着楚輕:“別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等下回去會被唸叨的。”
楚輕怔怔坐着想了會兒,倒是真的點了頭:“好呀,那就不喝了。”聲音輕快,細聽之下竟不似平日裡的低沉,倒是帶着一絲脆生生,讓李天嘯心頭有微妙的滋味蔓延開,忍不住耐心給她準備了茶水,好讓她醒醒酒。楚輕反應已經慢了半拍,等了一會兒,纔想起來先前還沒回答李天嘯的話:“那忠叔啊……是趙老爺的管家。”
李天嘯不知爲何心裡莫名一緊:“趙老爺?”
楚輕道:“是啊,趙魁梧……前兵部侍郎來着。”
李天嘯心裡咯噔一下:“趙魁梧?你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