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倪魚串戴着鴨舌帽的身影消失在如潮的人羣之中,她身形削瘦,背影蕭條,從後面看,哪裡能看得出是一位在舞臺上光芒四射的巨星,我只是擔心,這老白披了倪魚串的皮瓤,就應該承擔倪魚串的一切,幾天之後的演唱會,如果搞砸了,讓蚊子大失所望,他會不會在失望之下還是跳茶杯自殺?
我決定還是把實情儘快的跟蚊子講,讓他爲了他的偶像兩肋插一回刀。[閱讀文字版,請上][首發]
我一邊走着,一邊想着,臉上肯定帶了幾分高深莫測,就跟黑社會裡的人想要砍人時的表情差不了多少,所以,有好幾個看起來熟悉同學與我迎面走過,都不敢跟我打招呼。
等我快走到女生宿舍的時候,終於有人打破沉靜,打招呼了:“桑眉,你怎麼在這裡?你……沒去……?”
他臉上猶猶豫豫。
我奇道:“去哪裡?”
他欲言又止,終道:“你不知道?孟宇他們家……來人了……?”
他的表情很奇怪,含着羨慕,又帶有一絲敬畏,彷彿來的不是孟宇家的人,而是某位高不可攀的國家領導人。
孟宇很少向我提起他們家的人,我只知道孟宇的姐姐是楊婉,當我五歲被孟宇撒尿的時候,那位儀容高貴大方的少婦……
我忽然間發現,關於孟宇的家,以及他的一切,我彷彿知道得都不是很清楚,他從來沒有帶我去過他們家玩,也從不邀請其它人去他家玩,而我的家,卻被他像逛公園一般的逛!
這個不公平啊!
彷彿這孟宇從小對我就很不公平!
所以,當我問清楚這位同學所講,他家的人到了教學樓主樓的時候,我就急匆匆的向主樓跑去,邊跑邊想,這孟宇,怎麼回事,平時不管什麼大事小事細微事,他都要向我報備一番,今天這麼大的事,他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感覺很受忽視。
教學樓的主樓,是一幢雪白的十層高樓,被周圍矮小古舊的教學樓映襯之下,顯得革外的與衆不同與高貴氣派,本來,學校裡,是不應該用到這個詞兒的,但不知道爲什麼,每當我經過這幢教學樓的時候,我就感覺,它不屬於這個學校,彷彿一個億萬富翁隨手在校園裡建的一處豪宅,一處十層樓高的豪宅。
我向教學樓走去的時候,不斷有人跟我打招:“桑眉,你終於來了?”“桑眉,你去哪兒了?”
個個兒語氣親切而熱烈,讓我感覺有些不妙……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
教學樓前,停着一排蹭光發亮的漆黑的轎車,我雖不懂轎車,也知道這都是屬於高檔車中的高檔車,內斂而張狂,就那麼一字排開的停在那裡。
我怔了怔,孟宇的家裡人?
如果這是孟宇家裡人的轎車,那麼,孟宇的家不是一般的富貴,卻是超級的富貴了。
遠遠的,我看見一羣人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當頭一個,是一個身材挺拔的中年人,面目嚴峻,西裝革履,風度翩翩,他的兩鬢,已然染上了白霜,可眼神依舊銳利,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裝,而他的周圍,湊擁着十來位身穿黑色西裝的年青人,看起來是保鏢,他的身邊,站着的就是孟宇,他依舊是一身休閒服裝,可是,被那十幾個人一襯,我卻發現,他離我那麼遠,就像站在雲頭,他周圍霞光四射,而我,卻爲地上的螻蟻……
我搖了搖頭,暗想,我是一名神仙,怎麼能被這種不良情緒打擊?
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陷入不良情緒,因爲,我看見,從教學樓中又走出一名女子,她一走出來,這羣黑鴉鴉如烏鴉一般的男人,彷彿被添上了無盡亮色,如果說這羣男人是綠葉(包括孟宇),那麼,這名女子就是燦爛到極點的鮮花。
可明顯看得出,這女子是混血兒,有着雪白的皮膚,微卷而略帶黃色的頭髮,我作爲一名神仙,天上的女神仙不知看過多少,天上最美的,要算是嫦娥,而嫦娥的美,是中國古典的,但試想一下,把中國古典的美與西方的美融合在一起,效果會怎麼樣?
那就是眼前的這名女子。
凡間的俗土,怎麼可能孕育出這樣的女子?其美盡然勝過嫦娥?
我看見她與孟宇比肩而立,如同王子與公主,和諧而美好。
這一刻,我還怎麼上前?
神仙也是有自卑感的,這一刻,我的自卑感前所未有的膨脹起來。
難道這樹蔭之下,草叢之中,纔是我應該呆的位置?
我胡思亂想,頭腦中紛亂複雜,思想開了小差,居然想,這草叢之中,不知是不是犬犬出恭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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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那羣人,卻只敢躲在藏有狗屎的草叢?
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校長走出來,向那中年人親切的握手,又指着孟宇不停的說着什麼,距離太遠,我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甚至於孟宇的表情,也化成了一塊平板,分不清楚。
他們屬於那高高在上的那一羣人,本來,與平民的我,是應該沒有什麼交集的,就像是遠山之上的白雪,雲端之中的驕陽,還像……在滾滾雲層之中下着命令,要天兵天將捕殺我的白君帝君。
我爲什麼會想起這個衰神!
我忙搖了搖頭。
想我一堂堂神仙,雖然現在是凡人,也不應該躲在這裡吧?
我鼓起了勇氣,走出狗屎滿地的草叢,下一刻,我卻徹底泄了氣,我看見,那名容顏勝雪的女子,輕輕的吻在孟宇的面頰……
孟宇沒有推卻!上一次是楊婉,卻是他的姐姐,而我卻敢肯定,這一次不會是他的姐姐……
我終於狼狽的從草叢中退卻。
精神恍惚的肯定,原來,神仙不是萬能的,是有自卑感的。
蚊子沉默不語,犬犬也沉默不語,屋子裡死寂一般,他們早已得到了什麼消息,所瞞的,只我一人而已?
蚊子終於打破了沉默,道:“桑眉,凡神仙下凡歷劫的,無不經過八災九難,要不然怎麼會飛昇,你只把這看成一場劫難就好!”
我感覺這蚊子一定還有什麼瞞着我,於是冷冷的道:“你還知道什麼?不如一起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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