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郭天明來說,今天真是一個倒黴的日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等了一箇中午,連飯也顧不上吃,周少華的電話沒等來,等來的卻是趙明理這個爆炸式的壞消息。
“你說什麼?從下個月開始,國際集團將全面停用我們北方紙業的產品?他們只是說要削減百分之五十的訂單,沒說從下個月開始就停止用我們的紙呀?”接到趙的電話,郭天明還是不想信的問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已經把它們發過來的文件給你傳過去了。”趙明理怒氣衝衝的說道,語氣毫不留情。
“這…是爲什麼?爲什麼?”郭天明有些失控的對着電話叫喊道。
“爲什麼?還不是因爲江南辦的劉鐵軍事件嗎?文件裡寫的十分清楚,你一看就知道了,爲什麼,要不是劉鐵軍擅自把合同帶走,能出這麼大事嗎?還問我爲什麼!”趙明理並不買他的帳,在電話裡繼續怒氣沖天的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郭天明拿着電話,大腦一片空白。
驚愕,氣憤,不解,無助,對郭天明來說,已經沒有一個十分準確的詞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只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還在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他的電話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這一氣,他一連接了四個電話:三個是區域總經理的,一個銷售總公司綜合處的,而這些電話內容都是相同的,就是跟趙明理電話內容一樣,告訴自己國際集團要停用紙張的消息。
電話接到最後,郭天明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只有這麼兩句:“是我,知道了”。
就算郭天明再怎麼沉着,此時還是有辛不住氣了。本來自己想等周少華的電話,然後跟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做一做國際集團的工作,把這件事在廠領導知道之前壓下來,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自己再等下去,廠領導從別的途徑知道了這個消息,做爲銷售總公司的總經理可真的失職了。
劉鐵軍事件自己已經失職一回,如果這一次再失職,不用別人說,自己只能是自動辭職了。
“這就是報應啊。”郭天明嘆了口氣說道。然後拿起電話,給許總打了過去。
“郭天明,你還記着給我打電話嗎?”電話一接通,許總憤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許總,我我剛從國際集團出來,這裡的事情有些麻煩,我正想辦法”
“你不用說了。正想辦法?你能想什麼辦法?我讓你去廄,不是讓你去喝酒,而是讓你去解決問題的,你的問題解決了嗎?”許總的語氣充滿了火藥味。
“許總,我我今天早上一起來就去了國際集團,只是.”郭天明一聽許總這麼說,不由得冷汗就下來了,他想爲自己辯解一下。
“早上一起來就去了國際集團?我問你,你是幾點起來的?又是幾點去的國際集團?我讓你找周少華,跟他一起過去,你爲什麼一個人過去呢?你以爲國際集團是銷售總公司嗎?我去那裡還得讓周少華引見,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兩下子呀?問題沒解決,反到給廠裡帶來一堆的麻煩,你說說,你這個銷售總經理是怎麼幹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已經過去半天了,纔想起給我打電話,彙報情況,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要讓河南辦的事故重演嗎?明天上午黨委和班子成員專題研究銷售總公司的問題,你好自爲之吧。”許漢祥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在電話裡一頓的猛拍,然後“叭”的一下,把電話掛了。
郭天明手裡拿着電話,冷汗順着他那張臉已經流到了脖子裡,只是他象沒有感覺似的,半張着嘴,眼睛裡透出的那種目光,猶如死人一般,一點的生機也沒有。
就這樣站在桌子前,足足過了有十多分鐘,直到兩行清淚從眼睛裡流出來,他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後嘴裡喃喃自語道:“完了,這一次全完了。”
郭天明慢慢的讓自己坐下,然後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和汗,只是一瞬間,突然圓睜雙眼,象是自語,又象是大聲的對誰宣誓道:“不,我絕不能就這樣倒下去,大不了來一個魚死網破,哼,就算讓我下臺,我也要抓個墊背的。”
說完郭天明起身,進到衛生間裡,把臉洗了洗,又狠狠的拍打了自己臉上幾下,強迫自己精神起來。然後回到辦公室拿起電話,也不知道要給誰打過去。
只是他剛把電話拿起來,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是我,我是郭天明,噢,是李會計,你好,有什麼事嗎?”打來電話的是自己原來在江南區域當總經理時候的會計經理。
也不知道這位李經理在電話裡說了些什麼,只是郭天明剛剛恢復了原樣的臉色,突然又是一變,這一回比上一次變過更加的難看了。
“李經理,你你說什麼?紀委的人去江南區域要要查賬?查什麼帳?近四年的?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呢?今天上午纔到?好好,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接完電話,郭天明剛剛鼓起來的那點氣,此時又象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一下子萎縮在椅子上。
自己在江南區域任總經理正好四年,那紀委要查的就是自己這四年任職期間的帳目。雖然四年期間並沒有什麼大事,但要說一點問題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最近網上流傳着這樣一段打油詩,說起來還真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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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查,都是孔繁森;一查,都是王寶森!
不查,問題都在前三排;一查,根子全在主席臺。
不查,個個人模狗樣;一查,全都男盜女娼。
不查,都是貞德;一查,都是婊子。
不查,處處鮮花;一查,原來都是豆腐渣。
不查,都是平民奮鬥成功史;一查,都是官員拐彎抹角的七大姑八大姨。
不查,都要爲人民服務;一查,全都在被人民服務。
不查,是天災;一查,是。
不查,都是中國人;一查,都是外國籍。
不查,都是代表;一查,全是領導。
不查,全是優越性;一查,都是性優越。
不查,是野三關;一查,是黑風鎮。
不查,他是公僕;一查,原來他更喜歡女僕。
不查,是人民的兒子;一查,是人民的罪犯。
當然了,做爲郭天明來說,還沒有達到網上說的這個程度,但四年下來,他自己心裡有數,就算不貪不佔,每年多弄個四、五十萬的,絕對不算個事。
一年四、五十萬,四年下來,二百來萬。什麼概念?二百萬,就算不吃花生米,那也夠自己在裡面呆上下半輩子的了。
“這是誰想把老子往死裡整啊?難道是趙明理?不應該呀,自己跟他雖然算不上絕對的哥們,但這些年來,並沒有太大的衝突,對自己還不至於下死手吧?除了他還能有誰呢?”一想到這,突然郭天明的心裡一緊:
“難道是王大朋和孫明澤?對,應該是這兩個狗東西。這段時間我怎麼把這兩個王八蛋給忘了呢?孫明澤還沒什麼,畢竟他只是個廄辦的處長,但王大朋就不一樣了,自己現在佔的就是他原來的位置,坐在這個位置上,每年要想了解一下下面各區域或者辦事處的帳目還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自己並沒有直接跟王大朋衝突呀?”郭天明坐在椅子上,百轉千回,腦袋都想痛了,還是沒有想出個頭緒來。
“不想這些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要先回廠裡,把情況摸個清楚,廠領導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不想讓自己呆在這個位置了,還是真的有人舉報自己?要是真有人舉報,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手上的那些資料還是能起一定作用的,別的不敢說,就算這個總經理的位置保不住,但保證自己不進去還是很有希望的,對,就這麼着了。”想好這些問題後,郭天明重新拿起了電話,長出了幾口氣,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然後給朱傑打了過去。
“老弟,是我,天明,有個事老哥求你了,不不不,不是客氣,是這樣的,廠裡有急事,剛纔許總給我打來電話,讓我馬上回去,你幫我訂個車票,對,今天晚上的也行,有坐就行,好,謝謝你了。”放下電話,郭天明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稱朱傑爲老弟。
放下電話,郭天明簡單的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準備隨時可以離開。
朱傑的速度還真叫快,郭天明剛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妥當,他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郭總,我在網上給您訂了一張車票,是晚上五點的,還有二個來小時。您看這樣好不好,您馬上下樓,帶好您的東西,然後咱去吃飯,吃完飯後,我直接送您到車站。”
“飯就不吃了,不用麻煩你了,一會兒到時間我打車就行了,對了,一共多少錢?我好把車票錢給你。”郭天明十分客氣的說道。
“哈哈,郭總,您也太小看我了吧,錢就不用給了,您馬上下樓,我在樓下等您。”朱傑豪爽的笑着說道。
“好吧,我這就下去。”郭天明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下去的好,畢竟朱傑這麼熱心。他拿起自己的包,剛要出門,電話突然又響了起來,他一看來電顯示:周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