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一聽這話,哀號連連。
“師姐,快五年了,我跟在劉媽媽身後,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打探,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查找,我連高老相爺有幾處私房錢,藏在哪個角落都一清二楚,又怎會找不到那東西?”
“爲何想探沒探成?你的身手,雖說是隻是花拳繡腿,高府那些個普通的家丁不足爲患!”林北一針見血。
“對啊,爲何沒探成?”
“這……”
林西澀然一笑,對師弟這番刨根問底很是爲難。自己三角貓的功夫已然是師門的恥笑,若再跟他們說自己遇上了強敵,在人家手下一招都過不了,她這僅有的一點臉面該往哪裡擱。
於是林西決定裝死,面上卻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來:“佛曰不可說!”
林北見她眼珠滴溜溜直轉,心思微轉,笑道:“莫非是遇上了強敵,被人扔了出來?”
“扔什麼扔啊,我是自己逃出來的……”
話一出口,林西才知不對。爺爺的,這死妖孽容色在漲,智商也在漲,居然連激將法都用上了。
林西正欲拍案而起,只覺得頭皮一痛,新鮮出爐的毛栗子已然賞了過來。
林西摸着頭忿忿道:“師姐,疼!”
“疼!你還知道疼,這麼大的事,上回你來醉仙居爲什麼不說出來,要不是師弟聰明,你打算瞞到幾時?”林南杏眉圓瞪。
“師姐,我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
又一記新鮮的毛栗子賞過來。
“你不說,我們才擔心。師傅臨終把你託付給我,萬了出了什麼事。我如何向師傅交待?師妹啊,你在高府這些年,師姐哪一天不是揪着心,你如今大了,連師姐都敢騙了。我……”
林南一邊說,一邊滴下淚來。
林西心道老爹何時把我託付給了你?老爹明明把你託付給了我和師弟。
林西這會已不敢叫疼,只苦着臉求饒道:“別哭,別哭,師姐,我說。我說!”
林北強忍住笑,手卻摸上了林北微微有些亂的頭,輕輕撫着剛剛捱打的地方。
這姐妹倆從小一個被窩長大,感情比親姐妹還厚上三分。別看小西她爬高上下,調皮搗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樣子,只要林南一抹淚,這丫頭必定求饒,百試不爽。
林南眼淚一擦,嗔道:“還不快說!”
林北心下一邊感嘆師姐如今這眼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邊尋思着如何說才能不讓眼前這兩位擔心,完全未發現自己的腦袋仍在林北的手中。
尋思半天,卻見四隻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林西羞愧的埋下了頭,把如何在墨香小院遇上大塊頭,又如何在高府撞見他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
林南,林北聽得心驚膽顫。
林南拍案而起,鼓鼓的胸脯上下起伏道:“不行。不行,這高府不能再呆了。居然進了毛賊。走,走。走,不差這半年,今兒我就幫你贖身去。”
“師姐,毛賊不會有這般身手。會不會是高相爺惹上了什麼仇家?”林北的臉色微有些難看。
“江湖尋仇,那就更危險了,小西不能留在哪裡。”
“師姐,稍安勿躁。此事透着蹊蹺!”林北容色淡淡。
“什麼蹊蹺?”林南追問。
“此事有兩處蹊蹺。一,若是毛賊,爲何隱在夏姨娘院子裡?小西說夏氏院子簡陋,值錢的傢俬沒幾件,高府哪一處不比此處富貴?”
林南與林西使了個眼色,乖乖坐下。
“其二,若是江湖尋仇,更說不通。夏氏深居簡出,哪來的仇家?”林北的語氣強硬了幾分。
“那他來高府做什麼?莫非這高府藏着什麼秘密?”林南不由的問道。
那廝來高府做什麼?
林西以手撐額,心道這個問題我已經思慮了不下千遍,都無所得。
林北思緒萬千,一個武藝高強的人暗夜出現在高府,難道……
林北隱在袖中的手輕輕一抖,擡眸道:“小師姐,師傅到底要你找什麼東西?這些年了,你從來沒與我們說過,只是事到如今,攸關你的安全,我不得不問上一問。我在想,倘若真是什麼寶貝,那人會不會也是衝那寶貝來的?”
“是啊,是啊,師妹,師傅到底要你找什麼?”
林西呆了一呆。
……
猶記得當年自己賭輸了局後,老爹把她單獨喚至身側,也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掏出了一方包着嚴嚴實實的錦帕。
林西當時的注意力未在那錦帕上,她正環顧四周,看看這小小的內室當中,老爹藏了多少寶貝。直到老爹錦帕打開,送到眼前時,她才覺得眼前一亮。
那是一塊方形的羊脂白玉,極白,極潤,極油,上面雕刻着一隻展翅的鳳凰,栩栩如生。
林西小時候跟着老爹走南闖北,也算是開過眼界,這東西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林西記得當時自己賊溜溜的小眼睛,不住的往老爹身上瞧。
倒也並非林西杞人憂天,自家老爹的本事,林西多少知曉一點,萬一這寶貝是老爹搶來的,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哪知老爹說,這東西是她老孃的傳家之寶,一鳳一龍,原是一對,鳳的在老孃身上,龍的不知流落在何處。老孃生前遺願,非要找到那流失在人間的龍,然後世代相傳下去。
老爹又說,他通過多年的打探,聽說這龍型的玉佩曾在高府出現過,具體在哪個人的身上,他不得而知,所以需要林西這個做女兒的,替生母完成遺願。
林西覺得老爹這話透着股玄乎。
什麼叫不知流落在何處?
什麼叫世代相傳下去?
她林西連老孃的面都未見過,憑什麼要她犧牲五年的大好時光。賣身爲奴,打到高府內部,就爲了找一枚玉佩。
再說了,萬一老爹打探的消息有假,那玉佩跟本不在高府的人身上。那她這五年的苦,豈不是白捱了?不划算,不划算。
黃金誠可貴,白玉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林西義正言辭的拒絕。
老爹大罵她不孝之女。痛心疾首的回顧了一番老孃懷她,生她時所歷經的種種磨難,並義正言辭的指出,老爹他之所以後半輩子沒有性福可言,都是因爲她林西提早出來的緣故。
一番話說得林西眼淚汪汪。
她從小就知道老孃因爲生她。拼盡了全力,她呱呱落地沒幾天,老孃便含恨而逝。老爹即當爹,又當媽,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怕她受委屈,從此不近女色。
按理說她林西爲了自家爹孃的願望。應該拋頭顱,灑熱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別說是五年,就是十年,也得咬牙挺過。
偏偏她林西卻不願意。
沒有人知道那天夜裡,師弟替老爹把脈時,她偷偷的站在了門外。門裡兩人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於是便有了那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離家出走。
在所有人眼裡看來,林西是爲了不願意去高府而離家出走。只有林西心裡清楚,老爹自從老孃死後。便心如死灰,唯一的牽掛就是她。若她走得遠遠的,老爹心裡一直記掛着,一直惦念着,是不是能激起他生的*。
因爲她的老爹,只有半年可活。
林西可以視老孃的遺願而不顧,卻不想老爹交待完心裡懸着的事,便撒手人寰。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杖,她林西屁點大的小毛猴,如何能逃得過如來佛的五指山。
憂傷啊憂傷。
她在高府臥薪嚐膽了近五年,像個幽靈一樣穿梭在暗夜當中,連各房主子睡姿如何,私房藏在何處都知之甚清,偏偏尋不着那刻有龍形的羊脂玉佩。
憂傷啊憂傷!
……
林西幽幽嘆了一聲,背過身,從脖子裡拿下一塊掛件,遞到小師弟手裡,磨牙道:“不是不讓你們知道,老爹說這是林家的傳家之寶,價值連城,輕易不能見人,免得惹來殺身之禍。若找不到另一塊,等下回給我娘上墳時,就把這塊給埋進去。其玉無罪,懷壁有罪!”
林北捏着尚有小師姐體溫的玉佩,反反覆覆打量,眼中閃過狐疑。
林南接過手,瞧了幾下,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疑惑道:“就這麼塊玉,還價值連城,師傅他是不是弄錯了?我瞧着,也不過如此。”
林西朝她翻翻白眼,吞了口口水道:“那人的動機,我也想過,倘若真是爲了這玉來,只怕這玉還在高府,所以師姐,我想再在高府呆滿半年,若真找不着,那也是命中註定。”
林南花容失色,急道:“師妹,萬一這人再來,傷着你該如何?”
“哪有那麼巧,次次就遇上了。就衝他上回能拉我一把,此人對我應該無惡意。”林西大大咧咧的不以爲然。
“師妹,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這回他對你沒惡意,那是因爲東西沒找着,那萬一下回東西在你手上了,只怕他頭一個要殺的便是你!”
“師姐,那老爹那兒,我如何交差啊?”
林西是個實誠的孩子,雖然老爹已入天堂,也與老孃在那唧唧歪歪,卿卿我我,可保不準開了天眼,正冷冷的盯着她瞧。她沒那個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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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晴好,無心碼字。外面桃紅柳綠,暖風拂面,惹得包子心浮氣躁,連家裡都呆不住。
偏偏存稿不多……哎……好一個憂傷了得!r655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