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九川再回到禪房,見自己的牀上裹着一個人形,腳步一頓。
那人形動了下,悄悄地拉開一點被子看過來,和閬九川大眼瞪小眼。
噗通。
建蘭看清是她,掀起被子跳下來,道:“姑娘您回來了。”
“你在我牀上做甚?”
建蘭壓低聲音道:“婢子過來看您不在,怕着叫人看出來惹出麻煩,這才……您不知道,靜禪院那邊出大事了。”
“哦?”
“雖然沒傳出來,但裴家老夫人那邊叫人來給夫人傳了話,好像是那戚四小姐不見了,正在找呢。”建蘭神秘兮兮地道:“也是她那貼身婢女發現人不見的,也不知道去了哪,身邊一個人都沒帶。”
“她死了。”
“哦。”建蘭尖叫:“什麼?”
閬九川捂着她的嘴,看她眼神帶着驚恐,一副不是你乾的吧的疑問,笑了下,道:“放心,不是我乾的。”
那就好。
建蘭放鬆下來,扒下她的手,聲音小得不能再小,顫聲問:“真的死了?”
閬九川點點頭,想了想,問了下她和大小滿的生辰八字,眉頭皺了下,便道:“我給你的符,你貼身帶好,不要在外到處跑。回頭我再畫幾張符,你給大小滿留一張,其餘的分出去吧。”
建蘭心頭一動:“分出去,是給夫人那邊的意思嗎?”
“戚四死得離奇且古怪,怕不是普通兇殺案,而是死於邪祟之手,如此你懂吧?”閬九川道:“她一死,我估計這兩日禪院這一片不會太清淨,所以讓我們的人不要到處跑,尤其我們算是和她有過沖突。”
爭禪院一事,到底是落了人眼的,而戚四的身份,又是宮中貴妃娘娘的親眷,那忠勇侯府就算不是真正的皇親國戚,也是沾親帶故的,身份比齊馨雨要麻煩些。
而開平侯府,眼下又處在人才斷層,位處弱勢,真和忠勇侯府對上,比較吃虧,畢竟人家有個當貴妃的金大腿,而閬家有啥?
就那承爵的旨令,都在可憐兮兮地等批呢。
別是這爵位因此飛了,那二房豈不是成爲整個閬家的罪人,肉中釘?
真麻煩!
閬九川揉了揉額角。
“婢子會安排的,姑娘您可要再補個眠?婢子給您泡個桂圓茶,喝了再睡一會。不管誰來,婢子都說整晚和您一起就是了。”建蘭看她臉色不是很好看,有些心疼,也顧不上戚四小姐死不死的了。
閬九川點點頭,她倒不是要補眠,而是想去小九塔內試一試養魂的效果。
趁着建蘭去泡茶,閬九川拿出硃砂和黃紙,又召出符筆,融了硃砂液,開始畫符。
只是,剛提筆,她腦海裡浮現起羅勒法師塞給她的傳承,也有一道護身符籙,是佛道二意融合二畫,護身鎮煞的效果更好。
可她沒參過禪,悟不了佛。
法師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閬九川想起他嫌說來話長,然後乾脆不說的語氣,不禁微微闔眼,到底沒有去費神模仿那張符籙,沒有參悟到佛意,哪怕畫出來的符紋是一模一樣的,也只是紋路,而非是靈。
她不急。
閬九川定了定心神,還是按着自己所會的,一氣呵成地落筆。
建蘭捧着茶進來的時候,看她正在畫符,也不敢打擾,安靜地在一旁等着。
閬九川連畫了數張符,臉色雪白,將它們一股腦地遞給建蘭:“天亮就拿去派吧,對了,給那裴老夫人和那位裴三奶奶一張,謝她們給我見面禮。”
崔氏帶着她認人時,那兩人有給她見面禮,回禮也是應該。
建蘭應了下來。
她出了禪房,也沒了睡意,就在隔壁給下人住的禪房坐着,拿出那迭符,學着之前閬九川給她迭的那樣,一張張地迭成三角符。
閬九川卻是召出了小九塔。
將掣哇的一聲,圍着它轉圈,道:“塔還是那個塔,怎麼變小了,而且這顏色……”
塔身依舊是九層,顏色卻是炫黑,且黑中還帶着低沉的紫,在橘色的燈光下,顯得極爲神秘和矜貴。
經過重新淬鍊的金剛塔,已經徹底變成了閬九川想要的九層罡塔,它還帶着罡正的雷電之力,更不說閬九川還加了一道可誅邪靈的道紋,等於三重妙用。
可閬九川卻認爲,遠不止於此,因爲羅勒法師的舍利在其中和雷電之力一起煉化在塔中。
也就是說,這個塔,融入了羅勒法師的舍利,等同木魚的靈識一樣。
將掣聽着閬九川的解說,震驚不已,道:“法師不愧是法師,竟還能窺探如此久遠的天機,等至今日。”
閬九川也很認同,撫摸着小九塔,道:“天機可窺,但要付出的代價,不是一般人所能受的,法師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想法,要窺這種要命的天機。”
木魚沒有一點動靜,彷佛聽不懂這試探。
閬九川撇嘴,也不再說話,盤腿坐在牀上,雙手託着小九塔,心念一動,默唸咒語,元神和將掣一起入了小九塔。
塔內的煞氣已然徹底祛除,不再陰晦,反而處處充斥着靈氣,塔身那刻畫的道紋,散發着淺淺的金光,一個個道符在半空漂浮,像精靈一般,撫慰疲倦脆弱的靈魂。
將掣在其中打滾,喟嘆出聲,這纔是靈塔啊。
閬九川細細感悟,驚喜更甚,她明白羅勒法師的舍利煉化在塔內有何妙用了,是他修行多年積攢的功德,全部化爲他所參透的佛意和道意,在這其中,她可養魂的同時,參他所悟出的佛道之法。
這等於他在自己面前授道一樣,但能悟出多少,卻是看她的造化,畢竟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閬九川再次跪在地,額頭抵在地上,跪師無私。
木魚的靈識安靜地看着,一言不發,也不知此女會成長成什麼樣,可別辜負了法師一腔心血,畢竟是用大輪迴換來的等待。
閬九川起身,心念再動,咒語換了一個,塔內的咒符瞬間改變,變成罡正凶狠又霸道的道意,強悍的威壓化爲金光一出。
木魚和將掣齊齊嗷了一聲:“我們也是靈,你傷友軍是不是要打聲招呼?”
閬九川感受着那威壓,眼睛彎成一道弧線。
真是撿到至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