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氣風發的鳳儀九霄袍，漸漸蔫了下來。
動都不動了。
鳳魂烙印失敗了！
斯仙仙的表情難看，並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抵禦靈魂層面的進攻。
但身爲邪神、擁有神位的她，就這麼抵擋住了宵小作祟。
“你是怎麼抵禦成功的？”姜如憶微微蹙眉。
“我如憶，我可什麼都沒幹呀！”斯仙仙會錯了意，以爲惹姜如憶不開心了，急忙解釋道。
姜如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靈魂強度的確有高低之別，斯仙仙的靈魂可不是普通貨色，而是實打實的神魂！
從品級上來講，鳳儀九霄袍是三階法器，對標的是天境。
說不定，等它晉升四階之後，鳳魂烙印就能對神魔生效了？
“如憶。”斯仙仙小聲喚着，伸出手，可憐兮兮地牽住姜如憶的手指。
姜如憶回過神來，看着對方那副做錯了事的模樣，不禁笑了笑：“能試出極限挺好的，你幫了大忙。”
斯仙仙大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那你答應我的事”
姜如憶不輕不重的白了對方一眼：“殺了牽絲影之後吧。”
“我可記住了呦~”斯仙仙嘴上說着，急忙傳音，【少爺少爺，我們什麼時候去殺牽絲影呀？】
【過兩天，起碼得等天鸞神塑停下震顫啊】
陸燃無奈的傳音迴應，又跟姜如憶確認了具體情況，隨後激活了邪塑·勾魂馬。
再然後，他就當起了智障。
同一時間，三秦大地·長安城內。
一名隱匿身形的女子，手執一柄短刀，藉助神兵立於高空中。
她的腳下，便是長安城內的神明古城——鏽孤城。
鏽，是生鏽的鏽。
孤，可能是孤傲的孤。
在大夏，鏽孤城可是鼎鼎有名的存在，與京城的劍天闕，廣佛的梨園，嵩山的金剛古剎齊名。
同爲一等神明所在古城！
“叮鈴鈴~”
一陣風兒吹過，顏霜姿聽見了鐵器交觸的聲響。
她順眼望去，只見人聲鼎沸的城門處，城頭上懸掛着無數鏽蝕的槍頭。
密密麻麻，隨風鳴響。
顏霜姿又向古城內部望去，遠遠見到了一尊擎天撼地的神塑。
此座神塑外觀模糊，勉強能看出是一名老者形象。
他身形佝僂，衣衫稍顯臃腫、又有些破爛，給人一種邋遢的感覺，手裡還握着一柄長槍。
明明是一尊龐大的石塑，卻讓人覺得身材矮小。
嗯.可能是因爲身材比例的緣故吧。
一等神·槍朽！
換做之前，顏霜姿面見神明，必然會滿懷敬畏之心、虔誠敬拜。
而今的她凌空而立，冷眼看着槍朽神塑。
她心中的敬與畏，早已經給了一名青年。
留給漫天神魔的，唯有一顆殺心。
“呼~”微風中，顏霜姿手執神兵，向城內緩緩飛去。
鏽孤城佔地面積不小，城內香火鼎盛，遊客絡繹不絕，想要在此地尋一個人，多少有點大海撈針的意思。
顏霜姿卻不這麼認爲。
她直接忽略了喧囂的外城，直奔內城而去。
一牆之隔，天壤之別！
外城的熱鬧與內城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顏霜姿在內城中尋覓，見到的大都是河境弟子，也有一部分江境人士。
在人間，江境就配稱之爲大能了。
足以守護一方天地、受萬民敬仰。
但對顏霜姿來說，江河之人與螻蟻無異，哪怕是泱泱之海，也只是個頭大一點點的螻蟻罷了。
不過，人族弟子段位低下，倒是讓顏霜姿省了不少工夫。
王凌作爲大夏天驕，不至於停留在河境江境，而海境之人，即便是在神明腳下的古城中，也是較爲罕見的存在。
顏霜姿搜尋速度奇快，察覺到泱泱之海的存在，便進一步確認。
可惜見到的都是中老年的信徒，直至在一處獨門小院前，顏霜姿又停下了腳步。
門後，有海境之人的神力波動。
相比於能量波動，無形的氣勢與威壓，來得更直白一些。
顏霜姿沒有貿然瞬移潛入，她手執梟凌刀緩緩飛起，越過高牆，見到院內樹下，正有兩人對弈。
一名披頭散髮的中年男子，一名身形消瘦的年輕人。
顏霜姿眸光微動。
王凌！
他比照片上的形象瘦了不少。
也不知道，《天驕》被叫停後的這幾年，他都經歷了什麼。
嗅~
顏霜姿徐徐飛落院內，聳了聳鼻尖，又聞到了一絲酒氣，應該是中年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披頭散髮的傢伙，氣質滄桑，看起來有些頹廢。
園內鴉雀無聲，只有二人時不時落子的聲音。
顏霜姿靜靜地待着，同樣無聲無息，如此行徑，她可是行家中的行家。
畢竟她日夜守護的人，名爲陸燃。
燃狗的感官何其敏銳？
她於暗中值守時，但凡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都有可能打擾到他。
這一盤棋，一直下到了黃昏時分，終於要見勝負。
見分曉之前，青年終於開口：“叔，我輸了。”
“輸了就去買酒。”中年男子聲音嘶啞。
王凌有些無奈：“權叔，眼看着就要十五了，守城之後再喝吧。”
王權扯了扯嘴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我能不能在城中待到十五，還不一定。”
“別。”王凌心頭一驚，趕忙制止自家叔叔亂說。
近一個月以來，內城中的確少了不少人。
失蹤？
算，但叔侄二人知曉前輩們是在哪裡失蹤的。
敬神大殿！
入得殿門，有進無出。
槍朽大人對信徒們做了什麼，那些江海弟子去了哪裡？
無人知曉。
“去，買酒。”王權隨意擺了擺手。
王凌只得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顏霜姿從二人的對話中，隱隱推測出了什麼。
這可是兩位海境大能，不待在城中，還能去哪？
魔窟深處？
或是被派駐到其他城區，鎮守一方天地？
無論去哪，都是要經歷十五之亂的，王凌勸酒的說辭是通用的。
所以，向更深層次挖掘，男子言下之意，是不清楚叔侄二人在十五之前能否還活着。
顏霜姿微微蹙眉，冷靜地分析着。
泱泱之海，在人間就是橫着走的存在，槍朽一派更是擁有穿梭瞬移之法。所以到底是怎樣的存在，能讓一位泱泱之海對明日的生死感到迷茫？
答案有，且唯一：槍朽！
顏霜姿深知，衆神從不把人當人，卻也知神明不會平白無故碾死海境信徒。
想着想着，她豁然開朗！
也許事情不必上升到生死的高度，男子只是對未來命運、身處何方而感到迷茫。
也就是說
顏霜姿縝密地分析着，考慮着二人被丟進聖靈山的可能性。
天界戰場上，神魔陣營損失慘重，神明的確應該迅速反應、將弟子們丟進養蠱之地。
儘快催熟出來一尊尊天境大能，快些加入天界戰場。
顏霜姿無意識地把玩着梟凌刀，一個計劃漸漸成型。
若是能在山中相遇，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晝夜流轉。
時間一晃，來到了三日後。
清晨時分，一道傳音印入顏霜姿的腦海：【姐，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顏霜姿站在獨門小院的屋頂上，打量着一片冷清的內城。
【哦？】陸燃頓時來了精神。
【王凌與一名中年男子住在一起，稱呼其爲權叔，我在網上尋到了此人的信息，他名爲王權，與王凌是親屬。】
【王權？】陸燃愣了一下。
多年前的記憶，浮現腦海。
【主人認得他？】
【是唄。】陸燃笑着搖了搖頭，【當年，我與此人一同守衛雨巷城來着，那一夜可是邪槍帝來襲。
而且還是衆鬼夜行，外加魔君降世！
好傢伙~你知道那一晚上，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聽着青年的碎碎念，顏霜姿忍不住脣角微勾，似是能想到他癟嘴的小模樣。
【.姐？你在聽嗎？】
【嗯，我在鏽孤城內調查了幾日，發現近一個月來，有不少大能無故消失，想來是被槍朽扔進聖靈山了。】
【哦？】
【是的，這是近一個月以來才發生的事。】
陸燃心中微動，思索道：【我們正是從上月十五開始斬神的。】
顏霜姿分析道：【槍朽應該是想要人族戰力，如今城中剩下的海境信徒，年紀都較大，想來是沒什麼潛力可挖掘了，很難飛昇天界。】
她頓了頓，繼續道：【王家叔侄年富力強，隨時可能被丟進山界，不如我們】
聽着女子的層層分析，陸燃滿心感嘆，連連點頭。
不愧是北風一派年青一代的翹楚！
不愧是我家大惡影！
按理來說，槍朽應該將王凌死死按在人間，但如今情況有變，神魔陣營損兵折將，形勢很不樂觀。
天賦炸裂的王天驕，被丟進山中催熟，反而可能更快飛昇天界。
成爲戰場上的重要戰力！
【行，那你再潛伏】
【噓！】陸燃話音未落，腦海中傳來顏霜姿的噤聲指令。
陸燃：“.”
恍惚間，他還以爲是鄧玉湘在發令。
要不怎麼說，你倆是閨蜜呢。
陸燃暗暗腹誹，卻也不敢再發聲，生怕打擾對方。
遠在鏽孤城內，站在房頂上的顏霜姿，看着叔侄二人衣裝齊整，拎着長槍走出了小院。
王凌一直乾乾淨淨的，一襲黑衣利落颯爽。
倒是那個披頭散髮的滄桑男子，今日竟也顧及形象，將長髮束成馬尾，穿上了利落勁裝。
更關鍵的是，二人都是帶着兵刃的！
顏霜姿意識到了什麼，單手執刃，悄悄跟了上去。
她的另一隻手探入懷中，從內兜裡拿出了一張早早準備好的小紙條。
顏霜姿一路前飛，跟隨着叔侄二人，果然來到了敬神大殿，而她手中的小紙條，也在她的指間輕捻成團。
她偷偷跟進了敬神殿，發現大殿深處已經有十餘人跪拜了。
等候片刻，足足湊齊了二十人，沉重的殿門才緩緩關合。
殿內一片死寂，顏霜姿精神緊繃。
想當年，她可是轟碎了神墟，轟轟烈烈闖入聖靈山的。
然而山中99%的人，都是被各自敬奉的神明直接丟進去的。
顏霜姿沒有經歷過這一幕，但她聽說過，如今應該是要親眼見到了。
王凌跪坐在拜墊上，低垂着頭顱，聆聽着神明大人的教誨。
聖靈山？
聖靈之氣？
全力修行，不得怠慢
孤僻高傲的槍朽大人，今日的話語格外的多啊？
王凌不敢表現出什麼，偷偷轉眼，看向一旁跪拜的叔叔。
發現王權面無表情，眼簾低垂。
明明才四十多歲，可那一雙眼睛卻顯得渾濁，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唉.
還是讓權叔說中了。
果真沒到十五，二人就被神明大人喚來敬神殿了。
聖靈山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全力修行
那裡的修煉環境更好麼？比神明腳下的古城池，能量都濃？
“呼！！”
王凌猛地擡頭，只見殿內數米高的槍朽石塑中，竟然釋放出一團濃濃霧氣，涌向殿內衆人。
恐怖的能量波動，令衆人暗暗咋舌。
也正是在這一刻，王凌突然察覺到手心處有一絲異樣。
一位隱匿無形的神秘存在，指尖抵着彈珠大小的紙團，點進了王凌的手心。
王凌反應奇快，下意識攥緊手掌，握住了小紙團，卻沒能握住神秘人的手指。
“呼~”
濃濃的霧氣團內，神秘人消失。
恐怖的神力波動中，一衆槍朽弟子隨後離去。
王凌只覺眼前一花，微風拂面。
放眼四周，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仰頭望去，蔚藍的天空中飄着朵朵白雲。
這就是聖靈山？
看起來很美好的樣子。
“師兄？你去哪？”一道聲音傳來。
只見一名稍顯年邁的槍朽弟子，冷冷地回望衆人一眼，踏雲離去。
“師兄，槍朽大人讓我們收集聖聖靈之氣，努力修行，我們應.師姐？”青年說話間，又有幾名槍朽弟子離去。
此派弟子性情孤僻，又是實力強勁，能成羣結隊的闖蕩聖靈山，纔是新鮮事。
“走了，小凌。”
“是。”王凌當即應下，隨王權離去。
足足二十人的團隊，說散就散。
嗯.這很槍朽。
若非有血脈關係在，估計王權也懶得搭理王凌吧？
叔侄倆腳踏白雲，探查着未知的世界。
片刻後，王權微微皺眉。
此界看似生機盎然，卻處處透露着詭異，不見半隻飛鳥走獸，甚至連一隻昆蟲都沒有？
王權轉頭看向侄子，正要說什麼，卻見王凌瞪大了眼睛，正盯着手心觀瞧。
“怎麼？”王權瞬間趕至，向王凌手中看去。
那是一張皺皺巴巴的小紙條，其上字跡清秀，似是出自女人之手：
大陸東南，千花山嶺。
————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