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燈火晚會

“諸葛先生,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楊三忘還沒有走進大廳,就遠遠地抱拳打招呼,以示尊重。

諸葛先生原名諸葛南冬,是夕陽城學問最高的人,今年已經高壽九十,精通儒學,可以說是位大儒。夕陽城這種剛發展幾年的城市自然不會有這麼老古董,諸葛南冬也是幾年前剛從比的地方雲遊到此,見此處教化程度很低,便留了下來,夕陽城的教育事業幾乎是他一手*辦。

諸葛南冬見到楊三忘如此尊敬自己,老眼頓時瀰漫出笑意,儒家就講究一個禮數,楊三忘的舉動無疑很符合禮數。

諸葛南冬迎上前去,白鬚髯髯,身體一躬:“老朽冒昧來訪,還望城主贖罪。”

楊三忘伸手扶住他,道:“諸葛先生客氣了,先生能來這,定叫我寒舍蓬蓽生輝啊!”

楊三忘一陣猛捧,讓諸葛南冬老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高興了許多。

楊三忘請諸葛南冬上座,吩咐僕人去泡茶,然後才問道:“只是不知,諸葛先生親自來寒舍有何要事?”

諸葛南冬聞言,捋了捋鬍鬚道:“今天就是我們夕陽城一年一度的燈節了,每年的今晚,夕陽城所有人都會出來,猜燈謎、吟詩作對,這是我們夕陽城的節日!”

他頓了頓,接過僕人送來的茶,輕輕呷一口,才繼續道:“本來每年都是我主持,今年也不例外。但就在剛纔,我接到一則消息,說京城派來的巡察使今晚就要到了。”

楊三忘微微一震:“巡察使?每年不都是初冬時來嗎,今年怎麼早了?”

諸葛南冬搖頭,顯然得到的消息並不詳細,然後他說:“雖然我們不知道爲什麼早了,不過我們必須做好巡察使大人到來的準備。既然他趕上了我們的燈節,我們就應該更隆重地接待他。”說完他老眼看向楊三忘,像是在詢問他的想法。

楊三忘頷首低沉,腦中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城主?”諸葛南冬用茶杯蓋輕擦茶杯,吹了吹熱氣,動作熟練恰到好處,顯然是深諳茶道。

楊三忘回過神來:“嗯?不知老先生有何妙策?”

諸葛南冬說道:“老朽也主持過幾次燈節了,雖不說完美,但總歸圓滿。雖然這次有巡察使這般的大人物到來,老朽也有信心不丟了城主的臉。只是不知……”話沒說完,他又捧起了茶杯,做出好像要喝茶的樣子。

楊三忘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馬上起身一鞠躬:“那就有勞老先生了。”

諸葛南冬笑意立刻漫上老臉,放下茶杯,扶起楊三忘,道:“承蒙城主新人,老朽絕不會讓城主失望。”

楊三忘爽朗地一笑:“老先生辦事,我再信任不過。”

諸葛南冬也很爽朗地笑笑,臉上紅光滿面,一拱手道:“那我就回去了,時間有些緊,必須要趕緊了。”

“好!恭送老先生!”

諸葛南冬轉身離去,對着身後送客的人擺了擺手。

楊三忘看着他的背影,雙手揹負,面色凝重,好一會兒也轉身離開大廳。

入夜,比前一天還要明亮的月光灑照人間,月亮果然顯得比昨天還要圓。夕陽城裡人山人海,燈火通明,整座城市宛如白晝。

夕陽樓,夕陽城第一酒樓,只從它敢以城市名命名就可看出它的地位,不過價格還算公道,所以生意很火爆。這裡是文人騷客揮毫弄墨之地,不過更多的是武人們在這裡比試鬥勇。

而到了每年的八月十六,這裡又變成了燈的世界,各式各樣的燈,各種各樣的光亮,渲染了整夜的喧譁。

夕陽樓前,早就豎起了一個高高的平臺,這是今晚表演的地方,此時,諸葛南冬正站在上面指揮着一羣人幹這幹那,時不時和臺下的一些熟人打打招呼。

他站直身子看向城內,一波一波的人正潮水般地涌過來,個個都喜笑顏開,全程百餘戶人家近千口人此時都從家裡趕了出來,除了春節這可以說是夕陽城第二節日。

楊宇曦混在人羣中,賊頭賊腦的,摸摸這個燈,瞅瞅那個煙火,很是高興。由於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他也被允許走出柴房出來看燈,但子時前必須回家。

人潮涌動,以楊宇曦現在的個子,混在裡面根本發現不了。他像條靈活的魚一樣在人流中穿梭,雖然每年都參加燈節,但還是減少不了他的喜悅。

“哇,這種燈倒是第一次見誒。”楊宇曦在一個賣燈的小攤前停住,興致勃勃地盯着一盞燈,燈火倒映在他烏亮的眸子裡,熠熠生輝。

“是啊三少爺,很新奇吧?想不想帶一個回去?!不貴的。”小販笑着迎上來,這笑容倒不是職業笑容,而是真正的喜慶笑容。

楊宇曦賊兮兮的眼珠一轉,將彩燈捧在手中,輕輕撫摸着,道:“是很新奇,我也很想帶一個回去呢!”

就在小販的笑容越發甜蜜的時候,楊宇曦猛然轉過身,一溜煙跑得沒影了,只留下一句賊性必露的話:“可是我沒有錢誒!”

“啊?喂喂喂!!”小販大驚,連忙追趕,怎奈楊宇曦的個子實在太小了,一眨眼就看不見了。他只能停住,撓撓頭,確定找不到之後重回小攤旁邊,兀自嘟噥一句“這個三少爺……算了算了”後繼續笑容滿面。

此時,諸葛南冬也安排得都差不多了,楊三忘也出現在了平臺上。

諸葛南冬看着熱鬧的人羣,走到舞臺的最前方,輕咳了幾嗓子,開口道:“安靜,各位父老鄉親們請安靜一下!”

他的聲音並不算大,只能讓舞臺周圍的人聽見,舞臺周圍的人先安靜下來,接着安靜就像潮水一般向後涌去,最終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小販們也都暫時離開自己的攤位,力圖靠舞臺更近一些。

諸葛南冬對這個效果很滿意,用很富有節奏感的語氣道:“鄉親們,今天,又是我們一年一度的燈節!每年的今天,我們歡聚在一起,吟詩做對,猜謎賞月!每年的今天,我們都和家人、朋友一起,享受這一年中最美的時光!每年的今天……”

他頓了一下,退到楊三忘身邊,繼續道:“……我們都和我們英明的城主一起度過!!這難道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嗎?!”

人羣歡呼起來,齊聲喊着:“城主英明!城主英明!”

楊三忘也難得地露出笑容,這一刻他是輕鬆的,他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開口道:“我很高興,大家今天又能一起聚集在這裡,一起賞月,一起共度美好的時光,閒話不多說,不耽擱大家玩賞的時間,最後告訴大家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我們會有一位貴客來臨,讓我們期待吧。現在,大家開始盡情開心吧,子時開始歌舞表演將會在這個舞臺上呈獻給大家。”

“嘭嘭嘭!”

事先準備的煙火,也在楊三忘話語結束的一瞬間飛上天空,綻放開一個美麗無瑕的夜。

人羣沸騰了,各自奔向自己喜愛的地方,河邊、樹下、攤前、桌旁,聚集了一羣羣人,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由衷的幸福。這裡在這一刻似乎與世隔絕,滿滿的一城都是溫馨和甜蜜。

楊三忘看着和諧的人羣,也是滿足地轉過身走進夕陽樓,和諸葛南冬等一些城裡的重要人士共飲。

順便,等等那位早來的巡察使。

楊宇曦打着彩燈,還吃着水果,水果是剛纔遇到孫奶奶的時候孫奶奶給的。他在人羣裡穿梭,時不時和人們打個招呼,這座城裡沒有人不認識他,孩子王的名號可不是隨口說說的,哪家有小孩的話,整天到晚都可以聽見他的“英勇事蹟”。

“誒,那不是王五叔叔嗎?趕緊跑!”楊宇曦看見前面那個魁梧的男子,轉身就想走。

可是王五也看見了他,趕在楊宇曦前面一手拍在他肩膀上,道:“嘿,三少爺!”

楊宇曦被這麼一拍,就覺得全身都出汗了,他回過頭,很勉強地笑道:“額……王叔叔好……”

“呦,三少爺怎麼出汗了,很熱嗎?”王五露着胸膛,能看見一塊塊強壯的肌肉。

“不,不熱。”

王五覺得楊宇曦有些不對,問道:“三少爺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說着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啊啊啊啊,不,不,我很好!”楊宇曦挺直身子,強裝鎮定。

王五點點頭,繼續道:“我聽楊總管說了,你被罰關禁閉一個月,要不是今天是燈節,你也出不來吧?”

“是啊!”楊宇曦有些微微的顫抖,眼神閃爍,心裡卻在嘀咕:誰說我出不來?

王五看見楊宇曦的模樣,心裡猜到了大半,於是轉過身離開,有力的右手在和楊宇曦道別,他說道:“過去的事就別想了,知道錯了就好,下次別再做了。我也得到了足夠的補償,忘了吧。”

楊宇曦愣愣看着王五的背影,感覺渾身都溼透了,心裡有一股暖流在涌動。不過馬上,他就覺得自己剛纔的反應太窩囊了,一點也配不上“孩子王”這個稱呼,不免怒從心生,狠狠地跺着地面,憤憤地罵着一些無傷大雅的話。

“宇曦!”

突然,背後的一聲稚嫩的喊叫叫住了楊宇曦,楊宇曦正擡起腳準備跺呢,所有力量都聚集在腳上,被這麼一叫一個激靈沒站穩,“噗通”一聲跌在地上,正宗的狗吃屎啊。

他疼得齜牙咧嘴,一時間忘了爬起來,勉強地回頭看:“誒?二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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