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愣了下，旋即明白白師利話中的含義。
“以身爲種，以血肉爲土壤，以骨骼爲支撐，最純粹的玩家之路不該參雜任何其他的力量，修煉到我這個層次，魔法粒子也好，源質粒子也罷，各種秘法，戰技，領域，形態都是虛無，只有自己纔是最本真，最重要的存在。”
白師利緩緩說道，修長的身體散發出一股股微量而不可知的波動，彷彿空氣裡每一個細胞都是他，又好像什麼都不是他。
“我的修煉法就是如此，花費漫長的時間和歲月將自身所學的一切都融合進身體裡，只用身體做最純粹的武器，沒有領域，沒有神話生物形態，沒有災厄武器，什麼都沒，只有它。”
白師利看着李想，忽然捏起雪白晶瑩的拳頭，他風姿如玉，只是站在那裡似乎就能讓人感受到無限風情，那是一種至強者的氣息，貫穿天地，獨領風騷，沒有人能觸及他的衣袂。
拳頭就這麼保持着出拳姿勢，在李想眼中一點點放大，隨之而來的還有白師利如山海，如洪荒，如浩瀚星辰般的恐怖氣息。
他的氣息還在提升！
李想的眼睛眯起，難以抑制心中的震撼。
10級！
白師利居然也是10級！
隨着這一拳的轟出，天地爲之嚎哭，遙遠的宇宙一角似乎都產生了呼應。
這是最純粹，最本真的一拳，如他所說，不參雜任何多餘的力量，每一分都來自他的體內，經過漫長歲月的沉澱，在剎那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能。
風馳電掣，雷雲呼嘯。
底下的培訓學院裡無數強者紛紛擡頭，下意識看向天空的那一角，在雕塑的上方，兩道身影傲然矗立，對峙着，轟射出山洪破碎般的恐怖力量。
這是最頂尖的對決，在兩人對力量的精準控制下，只有身處那片區域纔會被波及，一黑一白兩股力量交織在一起，在狂歡，在奏響這一紀元最璀璨的交響曲！
他們沒想到入學的第一天就能看到如此頂尖的對決，有幾名9級認出了兩人的身份，情不自禁地低呼：“是極夜玩家李想和白皇白師利！”
白皇是白師利的新稱號，凌駕在王之上，一如最初，睥睨所有。
這是七大陸當下最頂尖層次的對決，兩人顯然是準備切磋，不傷及無辜，對力量也有所控制，更多是在境界層次的爭鋒。
對於這些意外而幸運目睹到他們對決的人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只要對那些灑下的星火稍微有所頓悟，都能讓實力迅速提升一大截。
每一點星火都是兩人對各種法則和力量的領悟，蘊含着無上意志，足夠其他人探索一生！
幾名9級迫不及待地將灑下的星火融入身體，感受着這場戰鬥的餘暉，領悟着其中繁奧的法則，有白師利對玩家修煉的體悟，有李想掌握的力量規則，每一份都至關重要，是修煉路途上難得一遇的至高領悟！
人羣中，微微擡頭，被極亮光芒刺得快睜不開眼的白彌茶心潮澎湃，那個人啊，這麼多年來，她心心念念，無法忘懷的人啊，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距離他太過遙遠。
猶如星辰和大海，迎面相對，卻一生一世都難以觸及彼此。
一滴滴晶瑩剔透的金色淚水從她的臉頰滑落，一向以驕傲著稱，一身傲骨示人的白彌茶忽然露出令人心疼的表情，她在哭，聲音越來越大，甚至要蓋過周圍的喧囂。
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去追趕那個人了，可就像是玩家考覈時見到的一樣，他的速度令人無法企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拉開距離，而現在，這每一秒跨越過的距離都需要她用一生去追逐!
白彌茶用手背不停地抹着眼淚，強行將梗咽的聲音停歇，努力擡起頭，繼續凝視着光影中的那道身影。
天空之上。
白師利沒有收回這一拳的意思，他平靜地看着李想，等待着他的應對。
這一拳彷彿隨時都會落下，又好像一輩子都不會抵達。
時空的錯亂感以及超脫力量規則之外的莫名氣息讓李想在晉升後第一次有了極度危險的感覺。
體內的細胞在顫動，在應合着他的力量。
李想沒有着急，反而耐下心來感悟着白師利的這一拳，他的拳勢明明只包含着自身，爲什麼有一種橫跨天穹，擊碎星河，好像從虛空萬界穿梭而來的感覺？
這是領悟了時空法則纔會有的拳意纔對，而在他的印象中，除了領悟了許多宇宙法則的永恆存在們，時空法則的掌握者應該是尤格·索托斯纔對，如果這一拳是白莉莉打出，他能理解。
可偏偏是白師利。
他剛纔還說了，自己的所有都演化進了體內，那應該孕育出的是最本真的力量，不包含任何雜質......
李想皺眉，不斷思索，分析，想要得出答案。
白師利也沒有趁機動手，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似乎萬年不變，嘴角卻是噙起一絲笑意。
10級與9級的根本區別是在神魂上，9級沒有神魂，到了五王境纔可能凝練出神魂雛形，而到9級之上，這份雛形會大大完善，擁有足以脫離肉身的能力，一般的9級甚至無法直視這份神魂雛形，會被規則之力所同化。
而10級，神魂已然完成度極高，只需要達成最後融合世界之心的一步，就能徹底成就永恆存在級。
而他這一拳，就是來自自身神魂，是神意一拳，也是10級特有的攻勢。
如果李想無法從這一拳中領悟到什麼，那他可能極長一段時間都無法突破到10級，一旦到不了10級，雖然是當下9級之上裡最頂尖的戰力，但他依舊難以和那些主角們對抗。
10級和9級之上的差距看似極小，實際上宛如天空與大地，就算無法做到斬殺，前者也足以輕鬆對抗後者。
李想擁有極夜玩家的權柄，是至暗本源，是其他宇宙的穿越者，甚至和傳說中的宇宙造物主相關，可仍然無法直面10級。
這就是差距，就是必須要逾越的鴻溝！
“我明白了，這攻擊演化自你的神魂，所以纔會讓我有種包含了時空法則的感覺，你的肉身已經徹底融合了其他所有外在物，但你的神魂還沒有達到那個層次，不然你早就突破桎梏，達到和她一樣的境界了！”
李想忽然睜開雙眼，眼神澄澈透明，明悟了。
白師利正是卡在了神魂吸收所有外在物的層次，他完成了肉身的自我統一，因此從9級之上晉級到了10級，而最重要的神魂還沒達到那個境界，所以戰力尚不及白莉莉。
同爲10級，白莉莉只差最後融合世界之心這一步，演化歷史，充實自身，就能進階成永恆存在級。
而李想自己則是剛剛接觸到神魂領域，通過領悟極夜玩家形態生成了自己的神魂雛形，應用方面還略顯稚嫩，遠沒有達到他們那個境界。
白師利的這一拳在幫助他領悟神魂層次的奧義，加速他的修行，是在推着他朝10級方向而去。
這很危險，稍有不慎，李想就會死在這一拳下，或者沒能領悟到神意一拳的真諦，一輩子徘徊在神魂領域的門口，無法進入。
達到他們這個層次，更多依靠的是自己的修煉和領悟，強行推進會有難以想象的副作用，但只要熬過去，修爲就能一日千里的精進，節約大量時間。
恰恰李想此時最缺的便是時間。
他徐徐提起右手，掌勢一動，周圍立刻狂風大作，剎那間以他爲中心，凝聚成一股股恐怖的風暴。
在白師利神意一拳的威懾下，周圍的魔法粒子早就全被他吸收使用，而此刻李想的掌勢卻化爲另一種力量，以拘役的方式將它們重新歸攏過來，強迫其爲自己所用，一出手便是風起雲動，威力滔天。
當他將手掌提到最高點時忽然一轉，猛地朝下方壓去，空中風暴頓時匯聚一處，化爲一團暗金色的暴風之雲，和衝刺過來的神意一拳撞擊在了一起。
暗金色雲團觸之即散，被神意一拳擊潰，白師利的拳勢沒有停止，繼續朝前衝刺，眼看就要命中李想。
天地間風雲突變，太陽黯淡，極夜玩家形態出現，微光中披着黑暗之色的修長剪影矗立在半空，雄偉恐怖，令人無法直視。
白彌茶勉強睜開眼睛，冒着雙眼被灼燒，精神被污染的風險也要看一下此刻李想的真實模樣。
在她的視線裡，一道道暗金色的光芒匯聚到了李想身上，他的剪影變得凝實，深邃如星空，彷彿看一眼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意識在模糊，在崩潰，身體似乎不受控制的沸騰着，白彌茶大驚，沒想過僅是用肉眼看了下他，自己就要精神崩塌而死！
也許這樣死掉也不錯......她這麼想着，意識逐漸消失。
周圍有人在嘶吼，在怒嚎，在哭泣，都是因爲過於自信去直視這個狀態的李想而被反噬。
極夜玩家掌握着無數暗面的權柄，是三原柱神之一至暗本源的升格形態，比之9級玩家的神話生物形態恐怖無數倍，直面李想，就等於直面完全形態的尤格·索托斯，即便是9級也承受不住這種巨大的壓力，必須全身心去應對，其他等級的玩家，看一眼就會瘋狂至死。
......
白彌茶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而雜亂的夢，夢裡出現了許許多多她見過的人，從小到大，還有她這些年殺掉的敵人。
在夢裡，她一直在找一個人，瘋狂地尋找，卻始終不可得。
就在她即將崩潰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從腦海深處響起，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住了她的身軀，讓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蜷縮着身體，希望能被抱得更緊。
“醒了就不要繼續裝睡，這可不像那個叱吒風雲的白家第一女魔頭。”李想的聲音彷彿來自心靈深處，有像是來自四面八方，好似溫水一般包裹住她，讓她安心，舒適，不想醒來。
她蜷縮地更厲害了，死死抱住他，用力縮在他的懷中，不願意醒來。
鼻子被捏住了，冰涼涼的感覺，白彌茶蹙眉，實在無法呼吸了，只好張開小嘴，然後什麼東西就塞進了嘴裡。
“唔唔唔......”
李想將勺子從她嘴裡抽出，白色的米粥被吃得一乾二淨，見到她還能吃東西，他長出了一口氣。
白彌茶慢慢睜開眼睛，臉色頓時一片緋紅，自己像是孩子般蜷縮在李想懷裡，抱住他，吃着他喂的米粥，宛如夢境。
如果是夢，就不要醒來......她祈禱着，然後卻聽到了他賤賤的笑聲。
這傢伙......
“放開老孃......你這個有家室的傢伙，這是出軌，是偷腥！”她嘟着嘴，掙扎着要起來，卻愕然發現身體提不起一絲力氣。
魔法粒子呢，爲什麼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我可什麼都沒做，是你自己抱得那麼緊。”李想調侃了她幾句，見到她臉色變化，忙解釋道，“不用擔心，你的身體現在還在恢復期，感受不到魔法粒子很正常。”
這哪裡正常了！什麼樣的傷才能讓人連魔法粒子都感受不到啊！白彌茶在心裡吐槽着，嘴上卻是“唔”了一聲，沒有反駁。
她記得失去意識前自己在看着天空中的李想，極夜玩家形態，然後精神就崩潰了。
“對，對了，那一戰怎麼樣了？你贏了嗎？”她焦急地問道，“有沒有受傷？”
“託你的福，沒打成。”李想聳了聳肩，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白皇的神意一拳是衝着讓我涅槃重生的意圖打出來的，不出意外，這一拳可以讓我觸摸到神魂領域的門檻，這樣我就能有晉升10級的可能。然而某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居然用肉眼直視這種戰爭，還瘋狂想要看我的神話生物形態，差點就瘋掉了。幸好我及時感應到，我們同時收了手，不然打下去，你得先被蒸發。”
“我、我......我害得你沒能突破？”白彌茶眼神頓時黯淡，雖然聽不懂他話裡的許多名詞，但聽懂了那句“能有晉升10級的可能”。
她臉色慘白，到頭來，自己的任性還是害了他！
“沒事，彌茶，不要自責。”李想少有地叫了下她的名字，語氣輕鬆，“我還得謝謝你，原本這樣領悟神魂領域也不錯，但現在我反而覺得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更有意義，也更好。”
白師利想要讓他迅速成長爲同階戰力，以應對最終浩劫，這無可厚非，但別人的經驗終歸是別人的東西，在最重要的環節上參考其他人的經歷，反而會束縛了自己。
明白這點後，李想反而很感謝白彌茶，要不是她的意外干擾，也許自己就偏離了真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