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藪貓?
什麼物種?
完全沒聽過。
秦韶華低頭仔細端詳小暖暖。
“它不是一頭小豹子嗎……”
怎麼會是貓?
它媽媽可是體型很大的,哪有那麼大的貓?
吳道說:“是冰藪貓,不是豹子,絕對不是豹子!”
他從懷裡掏出一本破破爛爛紙張泛黃的圖冊,翻到其中一頁,指着上頭的圖畫說,“你看你看,聖主你看,它是不是跟畫上長得一模一樣?絕對是冰藪貓!你怎麼會把它認成豹子呢,明明跟豹子差很遠啊!”
吳道一副“你是聖主你怎麼這點辨認本事都沒有”的神情。
秦韶華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但是,喂,有什麼道理鄙視她啊?
這破書上頭的圖畫,明明畫的是一頭豹子。
偏偏圖畫旁邊註明着“冰藪貓”三個字。
畫圖的人腦子有問題……
“這什麼圖冊?”秦韶華問。
“《異獸譜》!門中秘藏!”吳道珍而重之把圖冊揣回懷裡。
好像它被人多看一眼就會看壞似的。
秦韶華是沒聽過什麼門中秘藏。那一定是醫宗的東西。
她一臉懷疑地望着吳道。
吳道急切地解釋:“就是冰藪貓!你看它的皮毛,冰藍色!除了它還有什麼動物是冰藍色?你看它的眼睛,看它的牙齒,還有爪子底下的花紋,絕對都是冰藪貓的特徵!而且你是在大雪山找到它的吧?它就是生活在高寒地區的!”
好吧好吧,是冰藪貓。
秦韶華覺得自己要是不點頭表示認可,吳道這激動的,分分鐘能跟自己幹上一架。
“吳先生,您剛纔說……它百年難得一見?”秦韶華一進山就碰上兩頭啊。好像也不是那麼難碰到吧。
吳道捻着鬍子解釋,“說它難得一見,不是說它數量稀少,其實《異獸譜》上有記載,只要肯花時間在高寒地區仔細尋找,總能找到那麼一兩頭。但是爲什麼說它百年難得一見呢?”
是啊爲什麼呢?
“因爲它不肯降臨人世啊!”吳道特別感慨,“但凡有人捕獲它,它立刻想辦法自盡而死,絕不肯屈服於人類。所以千百年來能夠把冰藪貓帶出高寒地區,養在身邊的人,少之又少。它的個性比雄鷹更加決絕,被抓就自殺,被抓就自殺,沒得商量!”
秦韶華聽得呆住。
這麼厲害?
鷹的品性她知道。
鷹是很難被馴服的,所以纔有所謂“熬鷹”一說。
但凡抓了鷹,只要不是從懵懂雛鳥時養起的,鷹很難屈從於人。
馴鷹的高手會把鷹拴住,須得用鐵鏈,不然會被它拼命啄斷掙脫。
然後就開始了人和鷹的對戰。
人不睡覺,也不會讓鷹睡覺,就是熬着它。
在繩網之外放上新鮮的肉和水,就等着鷹屈服。
一天一夜,兩天兩夜,三天三夜……
人熬紅了眼睛。
鷹也熬得瀕臨崩潰。
從開始的拼命嘶叫、撞擊、一次又一次兇狠的啄食和展翅,到體力耗盡,到意志消弭……
幾天幾夜之後,鷹的羽毛凌亂,眼神黯淡,身體搖搖欲墜。
飢餓,恐懼,絕望……
時時侵襲着它。
當最後時刻來臨的時候,鷹會不由自主露出渴望的眼神。
渴望食物,渴望安撫,渴望平靜的生活。
這時候,人再走近它就不會被攻擊了。它會順從地被人抱在懷裡,順從地接受人的餵養。
從此,自由高貴將離開它遠去,它就成了被人趨使的武器,或用來炫耀的寵物。
熬鷹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熬完之後人的體力精力也接近枯竭,元氣大傷,需要休息上很久很久。
一切皆因鷹太不馴。
可是若如吳道所說,這“冰藪貓”比鷹還決絕,寧可一死也絕對不屈服,那麼它可就……
厲害了!
“吳先生,您說的是真的嗎?”秦韶華覺得受到了震撼,需要重新認識一下懷裡的小傢伙。
吳道又要從懷裡掏圖冊,“當然是真的啊!不信你自己看這上頭的記載!”
“不用不用。”秦韶華趕緊讓他把圖冊放好。
《異獸譜》也不知道傳承多少年了,秦韶華真怕多掏幾回它就要爛掉。
吳道肯定是不會故意騙人的。
他的智商情商都不支持他當騙子……
“那麼,它真是冰藪貓?”
“千真萬確!”
吳道拼命點頭,盯着秦韶華追問,“聖主怎麼會收服這樣的異獸?太不可思議了!”
有啥不可思議的。
暖暖是被親媽臨終託孤啊。
一切合情合理。
秦韶華想了想,嗯,大概是自己運氣太好的緣故……
不過這種運氣她寧可不要。
寧可讓暖暖的媽媽還活着,讓暖暖幸福生活在親媽身邊。
她把收養暖暖的經過和吳道簡述一遍,吳道聽得嘖嘖稱奇。
“不可思議,真真不可思議……”他捻着鬍子咂舌。
凌無名無聲無息靠了過來。
在秦韶華腳邊蹲下。
比暖暖還忠誠。
秦韶華趕緊把他從地上拎起來,“不要蹲着,要站着,或者坐着,知道嗎?”
看來她需要很久才能讓他改掉野獸的習慣。
凌無名就懵懵懂懂地站起來,靜靜站在她身後。
吳道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盯着凌無名猛瞧。
秦韶華心說您老人家不會連他也沒見過吧,他個頭可比暖暖大多了。要真是他守在齊王旁邊您還視而不見,那您一定近視眼……
“這個小兄弟,是不是受過什麼巨大的刺激?”吳道湊近幾步,幾乎把臉貼到凌無名臉上。
觀瞧得那叫一個認真。
別說,他治腿時太專心於用藥,只隱約感覺到齊王跟前守着個人,可真沒仔細看過是誰。
現在這麼仔細一看,喲,這小夥子病得不輕啊!
被他貼臉盯着,凌無名也不躲,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站着,瞪着眼睛任他看。
秦韶華把凌無名的身世簡要說了一遍,“可能是受過精神刺激,他現在和人溝通很有問題。吳先生,能治麼?”
吳道的專注和好奇神色,讓秦韶華看到了一線希望。
要是能把凌無名治好,該多好啊!
吳道緊鎖眉頭,搖搖頭:“很難,很難,這不好辦啊……”
很難不代表沒希望!
秦韶華趕緊懇求,“您老想想辦法!”
“我當然會想辦法。治好一個疑難雜症是很有成就感的。”吳道當即就拉着凌無名要走,“來,我給你好好做個檢查。”
凌無名巋然不動。
吳道用力也拉不動。
他就站在秦韶華身邊,站得比深埋的電線杆子還結實。
秦韶華哭笑不得,“無名弟弟,乖,跟吳先生去做檢查。”她柔聲商量。
凌無名茫然了一下,似乎是聽懂了,遲疑片刻,乖乖任憑吳道牽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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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韶華鬆了一口氣。
希望吳道真能把凌無名治好!
不過肯定很難。
因爲白城子不像吳道那麼呆,他這幾日是見過凌無名的,他都沒說無名能治好,那麼肯定是希望渺茫。
就看吳道的功力了!
秦韶華轉身要回房去看齊王。
結果吳道走了沒幾步又拖着凌無名回來。
“聖主,等等!”
“怎麼?”
“冰藪貓你給我好不好?”
什麼?
秦韶華一愣。
小暖暖好像聽懂了似的,直起身子兇狠地叫了一聲。
“嗷!”
秦韶華拍拍它的小腦袋,問吳道:“吳先生要它做什麼?”
“煉藥!《異獸譜》上有記載,冰藪貓之皮肉筋骨皆可入藥,調配得宜的話,能夠煉出能解世間百毒的珍貴解藥!”
您老歇着吧。
秦韶華抱着暖暖轉身就走。
“聖主!聖主等等!我跟你保證,絕對能煉出來的!”吳道對察言觀色一竅不通,根本沒察覺秦韶華鍋底似的臉色。
小暖暖趴在秦韶華肩頭,朝吳道稚嫩地吼了兩嗓子。
吳道直到秦韶華關了房門還很疑惑。
“怎麼走了,話才說到一半。難道不同意嗎?好難得的冰藪貓啊,她不吃肉,不煉藥,難道要當寵物養着?”他捏着鬍子一臉茫然。
凌無名站在他身旁也是一臉茫然。
他是想不通。
凌無名是啥都不懂。
一老一少兩個呆瓜。
屋檐下候命的侍從們聽了全程對話,個個一頭黑線。
這吳先生……腦子裡全是漿糊吧!
齊王一直睡得豬一樣。
平躺着睡,側躺着睡,仰着睡,趴着睡。
睡得秦韶華一臉羨慕。
能睡是福啊!
自從她身體狀況稍微好了一點之後,睡得就不那麼沉了,漸漸又恢復了以前的作息和警醒狀態。
每天天一亮,就自然醒。
好在最近沒有太要緊的事情。
雖然苗化羽和西林聖女是兩個潛在的危險,但是兩個人現階段全都不知所蹤,府邸周圍守衛森嚴,又有凌無名這個天然警戒器,所以她還算過得安穩。
免職苗化羽的消息已經放了出去,通告全門,玄門總壇那邊有些騷動,秦韶華正在密切關注着。
狀態好的時候,她就恢復練功,強身健體。閒暇時把奇門最近的事務處理一下。
也沒什麼可過多操心的,因爲白城子很能幹,把什麼事都辦得妥妥當當,秦韶華只需要過目一下,適當調整一下方向而已。
城裡中毒的百姓漸漸都恢復正常了。
再也沒有因毒而死的人。
因爲此事涉及苗化羽,秦韶華心裡覺得很對不起無辜的百姓們,所以從自己的私房錢裡掏了一萬銀子出來,給中毒的百姓分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