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幾天,宋齊羽臉上的傷,好了不少。對於此傷,他的解釋爲半夜起來上茅廁,不小心絆了椅子,摔了。潘太后不疑有他,心疼之際,重重懲罰了兩個守夜的太監。宋齊羽心下愧疚,卻也不好說什麼。
而畫像之事,餘容卿沒再提,穆軼然也跟沒事人一樣。宋齊羽暗自糾結了一陣,見他們沒反應,自己也就釋然了:管他是不是,反正不重要,罷了……
這天,說是大學士白呈墨的四十歲生辰,潘太后讓宋齊羽帶點禮物過去,也算是讓他出宮走走。於是,宋齊羽、餘容卿和鐵雲,三人乘着馬車來到了學士府。
此時臨近中午,府中熱鬧非凡。宋齊羽三人送了禮物,便被安排到偏廳休息。不多時,穆軼然也來了。隨意聊了幾句,又有幾位大臣進來,宋齊羽覺得氣氛壓抑,便拉着鐵雲出去透氣。
走到一處略顯靜謐的地方,忽而聽到女子的說話聲,似乎,就一牆之隔。
“哎,聽說那個北塞的皇子也來了,要不要去看看?”
“媛兒,一個落魄的皇子,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麗雅姐,他好像長的很美呢。”
“哼,美又怎樣?還不是淪爲太后娘娘手中的玩物?”那被稱爲“麗雅姐”的女子說着,語氣中,帶着深深的不屑與嘲諷。
“也是,都這樣了,還好意思出來。”隨之,是幾個女子的附和冷笑聲。
“公子。”鐵雲早已聽不下去,要拉着宋齊羽走。
也不知爲何,一股氣涌上,宋齊羽甩開鐵雲的手,快步來到那些人說話的地方。舞衣翩翩,容妝精緻,宋齊羽挑眉,原來是一羣舞姬。哼,比我好多少?有什麼資格說我?
“各位好,我便是北塞的軒皇子。”說完,似笑非笑。
衆女子見一美若天仙的男子闖進來,皆呆愣。其中一女子瞪大雙眼,似有些驚喜,而另一女子,臉色微變,隨後冷漠的移開目光。不用說,前一個應該是那個“媛兒”,後一個便是那“麗雅”。
宋齊羽掃了眼她們,目光落在麗雅身上:“你們,是白大人請進來的舞姬?”
“嗯,我們是舞輕坊的,這藍城最好的歌舞坊。”麗雅微微擡起下巴,秀美的臉龐,似有一絲自豪。
“歌舞坊?”宋齊羽挑眉,“那便是誰想看你們跳舞,就跳給誰看麼?”
麗雅眼神一閃,轉而擡手叉腰:“是又怎樣?除了白大人,我們還給好多大人跳過。”
“哦?”目光微轉,院中一把琴走入宋齊羽的視線,“我曾經聽一個舞姬唱過一首歌,很好聽,現在,唱給你們聽啊。”說着,也不待她們回話,徑直坐下。手指撥弄琴絃,一首曲調略顯哀婉的歌緩緩唱出:
“多少人爲了生活,歷經了悲歡離合。多少人爲了生活,流盡血淚,辛酸向誰訴。有誰能夠了解做舞女的悲哀,還要留着眼淚,也要對人笑嘻嘻。來來來來跳舞,腳步開始搖動,就不管他人是誰,人生是一場夢……”
雖爲男兒身,可這段時間的經歷,足夠讓他對這首歌感觸良深。一曲唱完,全場安靜。其中幾個舞姬,眼中還似有淚光。那麗雅更是神情不自然的低下頭,默默不語。
“唱這首歌,並非有什麼惡意。只是,我來這裡,非自己所願,就如同歌曲中一樣,無可奈何。其實你們與我差不多,何苦如此看低別人?”說完,也不管她們是什麼反應,轉身離去。
唉,瞬間沒心情了。原來,青聖的人是這麼在背後議論我。呵,我又後悔了。宋齊羽默然走着,視線中,忽然出現一個身影。他淡淡的望着那雙深邃的眼眸,神色木然的從對方身邊走過。
軒兒!深埋心底的呼喚,最終,還是化爲一抹嘆息……
漫不經心的參加壽宴,看着剛纔那羣舞姬面帶笑容的起舞,宋齊羽在心裡嘆了口氣。飯菜沒吃多少,卻似乎有些不舒服,難道,吃撐了?唉,難受。
宋齊羽苦着臉,與鐵雲說了下,便一個人溜出了大廳。此時,恰是正午,太陽火辣辣的掛着,幾乎要把人曬化。
宋齊羽晃了晃腦袋,只覺得有些發暈,胸口也隱隱生疼。“怎麼回事?難道中暑了?”靠着牆席地而坐,整個人漸漸開始不舒服。“想吐。”k!我又不是女的,怎麼會想吐?
“嘶嘶……”一絲細微的聲響,宋齊羽扭頭看去,先是驚、再是愣而後喜。“小點點?”
穿越之初,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它,如今,時隔多月,再見,心中竟有一絲親切。對了,跟着它,就能查出這具身體的身份了。
正想着,突然手臂上一痛。轉眸,只見小點點張口咬住他的左臂,緊緊地。宋齊羽心下一驚:難道我認錯了?這不是小點點?可它腦袋上那一點紅色,沒錯啊。
身體,開始發麻。這種感覺,竟是有些熟悉。“難道是……”腦中閃過一道光,宋齊羽小心翼翼地看着小點點,“你是在救我嗎?”蛇腦袋微點。“我又中毒了?”我現在是不是把毒藥當飯吃了?動不動就中毒。
“軒皇子,,”伴隨着略顯驚慌的叫喊,宋齊羽循聲看去,只見一道劍光閃來。“不要!”話剛出口,頓覺手臂一震,一道鮮血飛濺而出。“小點點!”仔細看去,蛇身已破,血流一地。“小點點。”莫名的難過,涌入心底,眼眶逐漸溼潤。
小點點在宋齊羽腳邊蹭了蹭,看了眼傷它的穆軼然,轉身艱難的爬走了。
“小點點,你去哪兒啊?”宋齊羽喊着,便欲起身,不料被穆軼然攔下。“軒皇子,你認識那條蛇?那蛇有毒,你中毒了!”
“我本來就中毒了。”宋齊羽苦笑着,忽而俯身,吐出大口黑血……
馬車悠悠駛向皇宮,宋齊羽動了動眼簾,醒了。
“你中毒了。”坐在一旁的穆軼然語氣平靜的說,“你中了兩中毒,不過現在,沒事了。”
“哦。”以毒攻毒,果然,小點點是在救我。
穆軼然見他毫無驚訝之色,不禁心下疑惑:“你早就知道?”
“嗯。嗯?”宋齊羽回過神來,忙否認,“不知道,不知道。”
穆軼然眼眸轉深:“你好像認識那條咬你的蛇,而它,好像也是在救你。”
宋齊羽僵笑道:“將軍開玩笑呢?我怎麼可能認識蛇?我這輩子最怕蛇了。”
“哦?是嗎?”穆軼然微轉眸光,“那我出劍的時候,你爲何那麼大反應?”
“有嗎?我不記得了。可能是因爲當時中毒,腦子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一聲哼笑,穆軼然垂下眼簾。車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壓抑。
這時,餘容卿鑽進來了:“將軍,剛鐵雲在學士府內發現了這個。”說着,攤開手中的布包,裡面赫然一隻小小的黑色蛾子。“將軍,這是中毒了的雪蛾。”
穆軼然仔細打量着:“學士府內怎會有這東西?”
“是啊,藍城及其方圓數千裡,只有皇宮纔有雪蛾,且由專人飼養,如今這情況,恐怕……”
“原來兇手是這樣下毒的。”穆軼然思索片刻,沉聲道,“醉花香鐲會吸引雪蛾,兇手只要在雪蛾身上撒上毒粉,便可以達到下毒的目的。
恐怕這些雪蛾,事先被餵食過解藥,所以無恙。它們循着醉花香鐲而來,其間,毒粉不時從振動的翅膀上掉落,當軒皇子吃東西時,便不知不覺的吃下了毒藥。”
宋齊羽聽得目瞪口呆:“還可以這樣?那這隻雪蛾怎麼發黑了?”
餘容卿挑眉:“它中的是蛇毒。”
宋齊羽眼神一閃:是小點點?它竟爲我做了這麼多?
“若非如此,我們怎能發現下毒之人的手法?”穆軼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宋齊羽,“那條蛇,還真令人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