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塵微微一笑，餘光看了眼身後士兵們所拉的屍體。
所謂的驚喜，應該是公孫無極打算將功勞分給他一部分吧？
不枉費他出手相救！
十里路程，旌旗飛揚，公孫無極意氣風發踏馬歸來。
軍營前，趙飛蛾、十位萬曉騎全都等候在列。
公孫無極心情激動，連將軍都親自歡迎他歸來嗎？
本次立功之巨，超出預料之外。
他側眸看了眼夏輕塵，重拾信心，暗暗道：“正如我所說，只要我硬實力還在，成就便不會低於夏輕塵。”
昂揚着脖子，他翻身下馬，和夏輕塵並肩上前。
“參見趙將軍、萬曉騎大人們。”公孫無極慷慨激昂道。
腦海中幻想着趙飛蛾的欣賞，從此對他另眼相看。
此次任務，或許是他軍旅生涯的轉折。
趙飛蛾走過來了，公孫無極心情激動，他還從沒得到將軍親自接待呢。
“起來吧！”趙飛蛾走到兩人面前，伸出素手一扶。
公孫無極下意識伸出手去，可，趙飛蛾卻無視他，攙扶向夏輕塵胳膊，將其扶起來，含笑對夏輕塵道：“恭喜你，立下偌大功勞！”
一旁的公孫無極尷尬的收回手，默默跪在地上，聆聽趙飛蛾和夏輕塵對話。
“此次分巢爲你們雲嵐戰團單獨剿滅，建立奇功，已經驚動統帥部，統帥發來賀函，對你表示極大讚賞！”趙飛蛾滿面紅光道。
夏輕塵真是一位福星，不論做什麼，都能給她帶來巨大的好處。
閱兵令她一躍成爲統帥候選人，剿滅暗月分巢，還能獲得統帥的嘉獎。
什麼？
公孫無極瞳孔狠狠一縮，雲嵐戰團獨自剿滅的暗月分巢？
怎麼會這樣？
他所傳達的捷報，明明是白獅和雲嵐戰團各自斬殺一半暗月強者。
爲什麼全成了夏輕塵的功勞？
嗯？
夏輕塵亦奇怪，他明明將所有屍體都留給公孫無極，怎麼真相還是曝光了呢？
他連忙道：“其中應該有誤會吧？我們雲嵐戰團尚未來得及登崖，白獅戰團就已經剿滅所有暗月強者。”
趙飛蛾和幾位萬曉騎都面露驚訝。
“不是呀！”趙飛蛾道：“捷報顯示，全是你雲嵐戰團所爲，統帥部都已經將功勳發放給了雲嵐戰團。”
統帥部都下定論，此事已經塵埃落定。
即便另有隱情，也不可能重新更改獎勵，否則統帥部顏面何存？
夏輕塵怔然，到底怎麼回事？
趙飛蛾耳聽議論聲起，心知此地不是議論之地，人多眼雜，事情傳開，指不定會變成怎樣的謠言。
“我們以捷報爲準，有異議的話，以後再談。”趙飛蛾下令道：“各司其職，全都散去。”
一聲令下，包括她本人在內的人員全都散去。
最後只剩下雲嵐戰團和白獅戰團在場。
雙方的氣氛，變得非常微妙。
夏輕塵皺了皺眉，道：“此事我會查明，你耐心等待。”
公孫無極深深閉上眼睛，表情痛苦，道：“不用了！我的眼睛不瞎！”
明明是他的功勞，捷報上也明確說明，雙方各有一半。
爲什麼到了統帥部那裡，卻全都是夏輕塵的功勞？
原因還用說嗎？
下至趙飛蛾，上至統帥，都格外重視夏輕塵，所以不惜將功勞強行挪移到夏輕塵身上！
類似的事，西北軍裡曾經出現過。
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而始作俑者，竟然是他最信任，最想幫助的朋友！
一種深深背叛之感涌入心間，令他萬分痛苦。
“你誤會了。”夏輕塵道：“我同樣想知道，爲什麼這樣，所以，給我時間查明。”
公孫無極卻置若罔聞，仰頭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凝望着蓋頂烏雲，壓抑的吶喊：“夏輕塵！我待你至誠，爲何如此待我？”
爲了相助夏輕塵，他犧牲可曾少？
轉移五百功勳給夏輕塵，落得羽歸田舍棄的下場。
爲了剿滅分巢任務分享給夏輕塵，先後得罪林浩南、諸多說情者，最後還得罪一位參將。
期間，他不曾有半點怨言，不曾有半點後悔。
可最終他得到什麼？
背叛！
刻骨的背叛！
犧牲如此多，得到的不是一句感謝，而是來自背後的一劍！
嘩啦啦——
雨，終於下了。
淅瀝瀝，嘩啦啦，像是蒼天在哭泣。
雨水打落在公孫無極臉龐，溼潤其眼簾，令那紅腫的眼睛看不出是否在淚流。
只能從那哽咽、壓抑的聲音裡，聽出內心的痛楚。
“爲什麼，至誠無法互見！”
“爲什麼，世間沉浮，人心俱變？”
“爲什麼，武道漫長，想尋覓一個同道中人如此困難？”
他向着蒼天，連發三問，道盡心中彷徨。
“夏輕塵！”公孫無極握緊了長槍，眼神卻始終望着天空，任由雨水澆灌在那雙漸漸清冷的眼睛裡：“我曾經視你爲一生勁敵，一生摯友，一生同道之人。”
“但，那些都是曾經了。”他頭顱緩緩低下來，一張滿是雨水的臉龐，平對夏輕塵。
手中的長槍，更是在地上一劃。
他和夏輕塵之間的大地上，就被劃出一條長長的殘痕。
“現在起，我們恩斷義絕！”公孫無極聲音十分沉緩：“從今往後，我們就是陌路人。”
陌路人三字，在雨幕之中不斷迴盪。
公孫無極緩緩轉過身，握着長槍，沉沉的踏着雨水離開。
臨走前，頭也不回道：“下次再見，我們，是敵人！”
夏輕塵凝望着他離去背影，默然無語。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曾經的公孫無極驕傲到骨子裡，本以爲經過他點化，應當知道世間之大，不該做井底之蛙。
可，如今看來，他只是表面改觀，內心深處依舊自大。
但凡認定之事，絕不聽人解釋。
有點失望呢，夏輕塵心中呢喃。
不過，他還是要提醒一句，道：“小心身邊的人。”
分巢埋伏之事，必有他們隨行者作祟，那個人不可能是雲嵐戰團的人。
夏輕塵若身死，對她們沒有任何好處，只有壞處。
白獅戰團則不一樣。
公孫無極失勢，麾下的百驍騎心思已變，均想取而代之。
是誰所爲，還真不好說。
公孫無極頭也不回，漠然道：“用不着假心假意！”
其身旁的新苑，陰沉着臉道：“大人，我早就說過，姓夏的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