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暈乎乎地用自己的小手拉住母親,但是不料卻被母親一把甩開,屋內的火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收住的跡象,她努力支起半個身子開開一扇窗子。
“露露,醒過來,立刻給媽媽醒過來!你現在不能睡,如果睡着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快點醒過來啊!!”女人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將女孩兒小小的身子抱進懷中。
“撲通!”一陣陣物品掉落的聲音讓女人的心中一顫,房子似乎已經支持不了多久了。幸好,她們家不過是三樓,就算將露露扔下去,也還有存活的可能。至於她們,她看了眼自己受傷極爲嚴重的雙腿,就算是真的能夠站起來,這窗子這樣小,也無法逃脫。
女孩兒被自己的母親夾在懷中,她微微有些清醒,看向母親的目光還帶着幾絲迷離,母親似乎沒能夠站起來,只是用胳膊抱着她一點點向着窗子靠近。
女孩兒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之前真的不是一場夢境?
她的小腦袋靠在母親的懷裡,雖然身邊都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可是她的心中卻覺得異常安穩,自己就在母親的身邊,這樣的感覺真好。小小的人兒並不知道危險的靠近,她有些任性地埋在母親的懷中,享受着暫時的溫暖。
“露露,站起來,從媽媽的懷裡出去!”好不容易挪到了窗邊,突然,那着了火的柱子倒了下來,女人反應不及,連忙壓倒在女孩兒的身上。
“嘭!”伴着一聲悶哼,巨大的柱子倒在女人的身上,女人的口中瞬間噴出一口獻血,幾乎溼了女孩兒的全部衣服。
“媽媽……”女孩兒感到身上一股涼意襲來,擡頭看時,才發現自己的母親臉上全部都是鮮紅的血液。
女孩兒畢竟還不過是個小孩子,沒有經歷過危險,也沒有見到過那麼大的火,甚至還不懂得火災究竟是怎樣一種狀況。
“露露,聽媽媽的話,”女人的聲音有氣無力,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巨大的疼痛幾乎讓她失去了神智,然而,爲了自己的小女兒,她依舊苦苦支撐,“露露,站起來,踩到桌子上去。”
女孩兒對母親的話有些不理解,她揪着母親的衣袖,想要讓母親站起來。可是那巨大的柱子就那樣直愣愣地壓在母親的身上,讓她根本無能爲力。
“媽媽,起來,你起來。”女孩兒用小手揪着母親,想要拉起母親,女人卻硬生生地甩開了女孩兒的手,看着那巨大的火焰幾乎要將她們母女二人吞噬,女人用力將女孩兒推到一邊,厲聲道:“露露,你怎麼能不聽媽媽的話,媽媽讓你站到桌子上,快點上去!”
女孩兒被母親嚴肅地表情嚇了一跳,淚水瞬間盛滿了她的眼眶,她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母親,開始抽泣。
“媽媽,爲什麼這麼兇?”女孩兒輕輕抹着眼淚,淚水啪嗒啪嗒地往外冒。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心中不由得一痛。
可是,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與命比起來任何事情都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快點上去,你就這麼不聽媽媽的話嗎?”女人的聲音虛弱,卻不失凌厲。
女孩兒到底還是害怕那樣嚴肅的母親,臉上帶着血的母親讓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想要抱抱,卻連伸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媽媽……”女孩兒的聲音弱弱的,夾雜着幾聲滴咳,“我上去了!“她邁着小腳,一步步地往桌子上爬,最後終於爬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面的窗子已經被女人打開,只要女孩兒站姿窗前,窗外便是沒有大火的通透世界。
濃濃的煙霧透過窗子向外冒出,外面的人們高喊着救命,卻沒有任何人有勇氣靠近。
他門竭力呼喊着火警,卻得到了火警堵車的消息,一時半會兒竟然無法趕來。
女孩兒弱小而無力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外圍人們的視線中,“窗戶上有個小孩兒,她還活着!“
外面的人拼命大喊,似乎想要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然而,即便這樣的呼喚也沒有能夠喚起任何一個人的同情心。在這麼巨大的危險面前,同情心不過是傷害自己和家人最有力的工具。
女孩兒看着下面那烏壓壓地人影,心中微微一顫,腳步都不由得抖了兩抖,外面那麼高,她有些害怕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媽媽,好高,我怕……“
女人此時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而失去了神智,在聽到女兒的聲音後,她勉強自己緩緩睜開雙眼,低聲道:“露露,跳下去,現在,馬上就跳下去……“
女人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女孩兒在濃煙中看不清母親的身影,只覺得有一股巨大的火光就像巨龍一般將母親吞噬。
她害怕地看着屋內的一切,濃煙,被燒燬的傢俱以及倒塌下來的房樑,她又扭頭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羣,人們似乎再用焦急地目光注視着她。
此時,社區民警已經圍城一個巨大的圈,在樓下鋪滿了充氣墊,防止那個孩子從三樓墜下而釀成的悲劇。
女人的聲音已經被濃煙完全包裹,滔天的火光已經迎着風,幾乎蔓延到了窗外。女孩兒感覺到一股股灼熱地氣息讓自己的全身都變得滾燙,她大力呼喚着母親,可是母親倒在地上,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女孩兒不僅僅害怕,更是着急,“媽媽,爸爸……“她一聲聲地呼喚,卻喚不來任何一個親愛的家人。
曾經無比疼愛她的那些人都去哪兒了?
女孩兒揉了揉眼睛,覺得萬分委屈,她默默流着淚,聽到外面的人羣不斷對她大叫,“小妹妹,快點跳下來,快點!“
“爸爸,媽媽……“女孩兒聽懂了外面人的話,卻依舊撇着嘴巴,想到得到父母的安慰。
“小妹妹,你媽媽和爸爸就在下面,跳下來,跳下來就可以見到他們了。“下面有人高聲安慰着。
女孩兒畢竟是個孩子,面對這樣的情況,除了不知所措之外,便只剩下對周圍人滿滿地依賴。
想到自己母親對自己說過的話,她終於還是顫悠悠地踏出了窗子,微微閉了閉眼睛,小腳輕輕邁出,身子一個懸空,整個人都跳了下來。
或者,這樣小小的人兒,根本不能用跳這樣生硬地字眼兒,她就像一片薄紙一般,又像是在空中飄蕩的風箏,慢悠悠地落到了充滿氣的墊子上。
重力落下無論如何都會對人體造成一定地衝擊,女孩兒在落到墊子上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人羣中似乎有些沸騰,他們急急忙忙衝進了警戒線,將幼小的孩子從氣墊上抱了下來,送進了急救車。而樓內的大人們,樓外的人只能重重地嘆息一聲,對此,他們也是無能爲力。
畢竟,這場火真正着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發現的太晚,現在這個孩子,不過是樓內唯一的倖存者。
或者,連這唯一的孩子能不能活還是個問題。
女孩兒被急救車送進了醫院,熊熊的火光不斷在空中蔓延,直升飛機從空中拋下重重的滅火粉末,卻依舊無能爲力。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直到火警與空軍在路面與空中聯合作業,才讓這場巨大的火災徹底沉寂了下來。
三天,三天後,女孩醒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全部記憶,甚至因爲受到了強烈的精神刺激,神智都有些不清不楚。
不知道是哪個人比較好心地將她送到了福利院,也或者是因爲她是大火中唯一活下來的人,小小的露露終於在孤兒院中生存了下來。
沒有帶着任何記憶和神智。
洛萌將自己擋住陽光的手從眼睛上拿開,淚水順着臉頰不斷滑下,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無休止地向下掉。
有的時候她自己也在想,是不是沒有那些記憶,還只是癡傻的自己,會不會過得更加快樂一些?
那個時候,洛擎天對她還是如同對妹妹般的寵溺,人啊,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意識到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只是,在這個時候,一切哪怕是回頭都已經來不及。
從她十歲恢復幼年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回不去了。
所以,她和洛擎天之間註定沒有未來,註定了她和他之間,只能如同兩條相交的線,有過相遇,最終卻只能越走越遠。
或許,這就是命運,也是人生。
這樣的人生,沒有任何人可以扭轉,她不行,洛擎天不行,魏子涵和司長峰他們都不可以。
只是可憐了,曾經她如此艱難的想要留下的孩子。
洛萌深深地嘆了口氣,自己,到底是不是應該回去了呢?
只是,沒有找到妹妹,即便是回家,也沒有辦法和父親交代的吧?雖然他總是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始終是惦記着的。
只是那個小混蛋,自從離開家之後,竟然真的沒有留下半點可以找尋她的信息,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