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軍塾徵召期也只剩下三日了,勇營的人已經來齊,智營也就差兩人了。
清影用被子包裹着身子,面朝裡,背對着秦奡的牀,好像還在夢中。
秦奡很早就醒了,如同往常一般,利索下牀穿戴。
他已經醒了,秦奡心中明白,但是沒有多說。自從那日,他一言不發就跑後,他們是一句話都沒說過。有的時候,陸清影那小子好像要開口說什麼,但自己一看向他,他就禁聲不語將頭撇開了。
我有那麼嚇人嗎?秦奡不禁反問自己,卻始終想不透這個同室在想些什麼。
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清影這才從被窩中探出腦袋,坐起身,看着緊閉的房門,默默的嘆了口氣。
已經三天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總覺得應該和他道個歉,可是,他若是問起原因,又該怎麼說?和他說之前在街上被他撞到了嗎?那時候他好像連頭也沒回,應該也不知道是我吧?他大概沒發現有撞到人吧?
而且,若是這麼說,倒像是在指責人家有錯在先,這樣也不好。
哎!真是奇怪!我是那種會顧慮這麼多的人嗎?爲什麼遇上這傢伙就忍不住多想了呢?這麼小心翼翼……有點不對呀!
道歉,該如何說出口?
清影正想着,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是誰一大清早就在外面鬧騰?清影狐疑着,下牀穿好衣,然後拿出藏在衣櫃裡的銅鏡檢查了一下,確定沒問題才走出門。
只見幾個穿着一樣粗布麻衣的人,正將東西往付千醇房中搬,而付千醇則是一派的悠然自得,搖着紙扇站在門外,靜靜看着。
付千醇的同室來了嗎?清影才這麼想着,就見兩個身着錦服的男子走了進來。
一個身長八尺,身形健碩,他昂首闊步走來,顯得極其自信,但那眸中卻隱約透着自信過了頭的傲慢。另一個稍微瘦一些,嘴角始終帶笑,雙手背在身後,如同悠閒逛街的公子哥兒似得。
“烈少,豐少?”
二人還未走近,就聽到有人這麼喊着,緊接着那人晃悠着跑了過去,來到二人身邊。
這人是兩日前到軍塾的,叫年百西,家中在京城開銀號的。他總是笑嘻嘻的樣子,又胖墩墩的,十分討喜,大家都叫他年百萬。
那個高大些的擡起手,拍了拍年百西的肩膀,居高臨下的傲視。瘦一些的那個則是伸手搭在年百西的肩膀上,眼中莫名帶着戲謔味道,“小西幾日不見,你又胖了啊!”
這三人的陣勢,明眼人一看便分辨出他們之間的地位。
“豐少,你又說笑了,才幾日,哪兒那麼容易變胖啊!”年百西呆呆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挺出的肚子,認真問道,“不會真的胖了吧……”
“哈哈哈……”被叫豐少的人大笑出聲,重重的拍着年百西肉肉的手臂,“小西,你怎麼能這麼好笑?!哈哈哈……”
“豐,別笑了。”烈少微微扯了下嘴角,帶過一絲輕蔑,然後說道,“差不多整理一下,我還要去和叔叔打個招呼。”
“好吧。”豐少聳聳肩,然後一把摟過年百西的肩膀問道,“小西,咱們房間是哪兒間啊?”
三人正說着,付千醇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
付千醇朝新到的兩人拱了拱手,然後看向那個高壯之人道,“在下付千醇,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這傢伙還真是熱衷於與人打招呼啊……清影倚在門邊,默默看着。
“南宮烈!”只見高壯之人拱手說道,當說到“南宮”二字時,眼中是掩藏不住的自負味道。
南宮烈?前幾日好像有人就在說,這次東塾的招收對象中,有一個是四疆總帥南宮鼎的小兒子,原來就是他呀!
清影想着,忍不住又細細打量了一下南宮烈。不愧是鎮國公的兒子,長的就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武將樣子,雖然穿着寬鬆的衣物,但那寬厚的肩膀,遠看着就像頭熊。一般人被這人打一拳,估計要躺上個半年吧?!
“原來是南宮兄!以後大家就是同室了,還請多多關照。”付千醇笑得有禮。
“好說!”南宮烈雙手往後一背,一副上位者的樣子。
“付兄,在下藍君豐,以後表哥就勞煩您照顧了。”就見藍君豐說着,拍了拍付千醇的手臂。
付千醇抿了下嘴角,然後堆起笑臉,“藍兄說笑了,我想,我麻煩南宮兄的時候可能更多。”
“是嗎?”藍君豐揚揚眉,沒有再接話,交代了一句,“我先回房了,表哥你要去的時候叫我一聲。”然後便勾着年百西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南宮烈頷首無言,接着又同付千醇點了下頭,轉身朝房間走去。
院中的人散了,原本各房探着頭往外看的人,也不約而同關上了門窗。
付千醇轉過身,在南宮烈離開視線的瞬間,拉下臉來,然後不動聲色擡手,用扇柄拂了拂被藍君豐碰過的地方,眼中略過一絲不悅。
表面上看上去一副有禮的樣子,好像很有興趣要同人家結識,但實際上,對想要結識的人又十分排斥。像個雙面人似得,他到底在想什麼……
付千醇揮開紙扇,轉過身正準備回房,就見清影正雙手環胸,用審視的眼神看着自己,一臉猜不透的樣子。
四目相對,清影一愣,抿了下嘴角,沒想到他會看向自己,有一瞬心驚。這種被壓迫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好像被什麼盯上了一樣……是什麼呢?
清影愣在原地……許久之後,腦中突然略過一個字——龍……
她不知道龍是否真的存在,但,這一瞬間,她有一種錯覺,與她對視着的是一條龍!
清影心中慌亂,但卻不敢表現出懼色,只得迅速回過身,跑回房裡。
付千醇見着,被清影的舉動給逗笑,原本的不悅一掃而空,嘴角再次揚起。
不知道他剛纔是在想什麼,怎麼一副落荒而逃的樣子?是被我嚇到了麼?我有這麼可怕嗎?付千醇不自覺輕笑了一聲,這小子還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