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失眠。
凌晨五點，段瓊樓端着醫藥箱進門時，看到的又是清醒狀態的葉錦蓉。
牀頭燈亮着暖黃色的光芒，葉錦蓉背靠牀頭，抱腿坐着，視線隨處投射，空洞且迷茫，像是在出神，也像是在想事情。
段瓊樓大概能猜到她是失眠的原因。但是他沒提。
在牀沿坐下，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刻，不是很尷尬，但不知如何開口。
葉錦蓉自他進來以後，視線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轉，他坐下時，她卻壓低眸子，將目光移落在他手上的醫藥箱上。
她還是挺鬱悶的。
這一夜的時間又拿來給自己做心理建樹了。
可是一夜過去，還是沒有想好應該怎麼做。
“爲什麼不睡？”段瓊樓問。
“昨天晚上睡多了，睡不着。”
直到他開了個頭，葉錦蓉才正當接過聲。
她挪動着屁股，慢慢朝他坐近，然後熟絡的把傷腿伸到他面前，直接搭在他大腿上，“喏，你換吧。”
她有點情緒在，段瓊樓看的出來。
但是她不說明，段瓊樓也不準備提。
他打開醫藥箱，開始熟練的換藥動作，一圈一圈解紗布，然後慢慢揭開。
因爲換藥準時，還配着消炎藥吃，傷口癒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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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的挺好，大概一個星期就能拆線。”
“嗯。”
擡眼，葉錦蓉看向他。
與昨天一樣，他已經穿好了迷彩服，自身準備已完畢。緊接着，只要給她換好藥，他就會離開…直到深夜而歸。
放在葉錦蓉面前的是一丁點兒的獨處時間。
就這換藥的時間段…
太寶貴了。
“瓊樓。”
“嗯。”
“我想問一個問題。”
葉錦蓉不想放過這麼點時間。
“問。”
“你這麼不願意留在京城，是因爲你的未婚妻在這裡嗎？”
盯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透着絲絲緊張。
葉錦蓉本來很想勸自己把‘未婚妻’這個話題給戒掉。
可是沒能成功。
她想了整整一夜，總覺得他這麼不願意留下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很有可能，這個原因就在於他那個背景大到查不到的未婚妻。
這麼個女人存在在葉錦蓉的假想之中。
她都快想瘋了。
太想知道…
“是。”
段瓊樓給了最果斷的回答。
葉錦蓉聽到的那時，心裡簡直是嗶了狗了。
居然真是爲了那個女人。
草啊。
“你未婚妻是不是跟你感情很好啊？你很捨不得她嗎？恩……是那種分手以後做朋友都不行的關係嗎？”
不過她的內心情緒沒有表現出來，面對不確定的段瓊樓，她問的也小心翼翼。
“沒有。”
兩個字，段瓊樓答的依然乾淨。
可是他不解釋，葉錦蓉更焦灼。
“沒有是什麼意思？是說你對未婚妻沒什麼感情嗎？還是說，你沒捨不得她？”
段瓊樓手下的動作微微一頓，擡頭，他看向葉錦蓉。
“你是因爲這種事失眠？”
葉錦蓉點頭，復又搖頭。
“我是在想，你爲什麼不願意多留幾天。畢竟你妹妹也在這裡不是嗎？我也不想你忙完就走…我是想…”她頓了頓，“想跟你增進點關係。”
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應該能聽懂了吧？
她已經是在明示了，傻子都知道的吧？
他…
不會裝傻吧？
“葉小姐。”
段瓊樓正經八百的叫她，表情很嚴肅，一臉認真。
“我跟京城無緣，也不會想再惹上京城任何一門權貴。閱兵結束，我便回去，以後若沒有特殊通知，不會再進京。”
他這屬於繞着彎的拒絕她。
葉錦蓉不傻，也能聽懂。
可是她不太服氣，也覺得冤枉。
如果因爲他那未婚妻的存在，讓他直接下了死令，那太不公平了。
“我沒有不讓你回去。其實…我可以去C市的。反正，我在京城也沒什麼好名聲了。”
道完，葉錦蓉微抿下脣，略緊張。
聽出了她想跟他走的意思，段瓊樓備感壓力。
他顧慮諸多。
“葉小姐，我只是一介草兵，性命更如草芥，用以報效國家…”
“可是，你不還是要結婚嗎？”趕在他拒絕的話出口以前，葉錦蓉阻斷了他。
“軍人也得結婚啊…年紀到了嘛。況且，你又不是沒有過，你不能隨便把別人拒之門外啊。”
如果說之前都是在明着暗示，那麼現在，葉錦蓉是直接把話給說白了。
她話裡話外，最明顯的意思是……想嫁他。
想跟他走，想跟他結婚，想成爲他段瓊樓的女人。
這是這一整天來，葉錦蓉腦子裡出現過最猛烈最衝動的想法。
她堂堂京城第一名媛。
她名聲赫赫，才德兼備，情商智商雙高，是千萬個女人裡最爲優秀的。
她都主動開口說想嫁他了。
他……會考慮吧？
“……”
段瓊樓沒說話。
低頭，他繼續給她上藥，一臉冷漠。
暖黃色的燈光暖不了他冰冷的神色，葉錦蓉直直的盯着他看，盯越久，覺得心越冷。
氣氛…也越顯尷尬。
“我比不上你未婚妻…是嗎？”
良久良久，看到他給她包紮紗布時，葉錦蓉耷拉着小臉，喪氣開口。
“不是你的原因。”也至此時，段瓊樓破天荒的，給出了正面迴應，“是我家裡，無法再承受第二次打擊。”
他的第一莊婚事，險些毀了這個家。
段瓊樓真不敢再隨意做下決定。
“如果，我能保證不讓你再二次受傷呢？”
葉錦蓉突升了一絲希望，“我也是個被退婚，被傷害的人，我明白婚姻的重要性。所以，我認真的。”
用最真誠的語氣，她口中脫出的‘認真’二字，也顯得很誠懇。
“……”
段瓊樓依然沒給予回覆。
他只顧着手下的動作，慢條斯理的紮緊紗布，完成了換藥的過程。
“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葉錦蓉覺得自己像滯銷的商品，送人都要給好話。
說實話，這種失去自尊的感覺，很糟。
段瓊樓收起醫藥箱，終是擡眼，很認真的看向她。
突然……拒絕的話哽咽在喉。
“一個月後，如果你還有這種想法。”
至此，他頓了一頓，葉錦蓉忙擡頭看他。
“就跟我回去看看。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送你回來。”
他毫無波瀾的說完這句話，葉錦蓉心內卻捲起了驚濤駭浪。
她睜大了眼，一臉震驚。
“真……的？”她質疑。
“我段家門戶不大，及不上你家。”段瓊樓接口道，“我給你一次反悔的機…”
沒等他說完，葉錦蓉撲身上前，直接覆上了他的脣。
一吻，蓋落。
段瓊樓眉心一皺，卻沒有躲。
他的神情，依舊認真，可能比之前更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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