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把軍長都喊來了，真是挺大的面子。”單榮看來也喝得不少，走路有些東倒西歪的，他揮揮手，也不知是不是喝糊塗了，拉開跟前的車門就鑽了進去，“走吧，該回去了。”
慕離朝不遠處掃了眼，那兒停着輛車，車前，保鏢模樣的男子正瞧着酒店大門東張西望。
慕離收回視線，把林青送上副駕駛後，這才拍動單榮的肩膀：“還能找得着路嗎？”
“當然。”
“你的車就在後面，司機還等着，過去吧。”
“你趕我走？”單榮這才拉開眼簾，一雙飽含醉意的眸子埋怨不已，他一下就觸及到慕離的視線，那裡面，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在暗涌，“我好歹，也送了你老婆公司裡一筆大生意，你不是想過河拆橋吧。”
林青一聽，這說得太重了，她笑着接了句話：“怎麼會呢，今天要謝謝你了。”
單榮又恢復了往常的語氣：“謝什麼，客氣。”
“你這麼說，就是還當我們是朋友吧？”
單榮睜開雙眼，對這個問題似乎不當回事，他坐直身，透過內視鏡看向林青。
他探去的目光，正好觸及到林青的視線，林青也看着他，那雙眼彷彿能將人看穿。
單榮笑了笑：“不當你們朋友，還能當什麼？”
“當然是朋友。”林青莞爾，闔上眼簾後不再開口。
慕離聽完他們的對話，拍上了副駕駛的門：“也真能喝成這樣。”
他繞過車頭，有人就走到身側畢恭畢敬問道：“軍長，榮少呢？”
慕離一眼將這人認出，不就是那天，在後面跟蹤他的人麼？男人不動聲色朝後座一指：“人都看不住，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負責？”
保鏢唯唯諾諾點着頭：“軍長說的是，我這就送榮少回家。”
保鏢快步上前，走到車旁時，單榮從裡面探出頭，他做個動作想吐酒，卻由於冷風一吹，什麼也吐不出來，只能乾嘔幾下。
保鏢見狀更不敢怠慢，趕緊伸出手攙扶，單榮酒品也還算好，看是保鏢沒有責怪，跟着就下了車。
經過慕離時，單榮突然定下腳，那雙眼瞬間清澈了些，彷彿先前的醉態全是裝的。可這幅表情也是一閃而逝，他歪歪斜斜地，以至於保鏢撐着才能站直。
單榮兩條腿繃了繃，揮開保鏢後，手掌拍嚮慕離的胳膊，似是提醒：“改天，咱們也要好好喝一杯。”
慕離拂開他的手，遲了遲才朝單榮看去：“先等你這回的酒醒了吧。”
走出很遠，還聽到單榮響亮地回了聲：“一言爲定。”
慕離動作稍慢些，看着單榮的車離開，這纔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他沒有立刻開車，扭過頭，視線落在自個老婆的臉上。
“老婆。”他輕拍林青的臉頰，見她雙目輕拉開道縫隙，“醒醒。”
“別吵，我要睡會兒。”林青小手一揮，往旁邊側了身。
男人無可奈何，只好將外套罩在她身上。這樣的天到了晚上還有些涼意。
林青喝得有些頭暈，手裡還扯着安全帶，就這麼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脣邊挽起個笑來，男人湊
上去，一股白酒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得喝了多少？
他眉宇間陡然驚現一抹寒氣。
他氣息再度湊近時，林青眼皮一跳就醒了過來，她眼前有些朦朧，卻也沒到將自己老公看成兩個的程度。她動了動，身子坐直後，放下車窗透透氣。
男人發動引擎，林青手掌伸了出去，握一把涼氣後五指張開，她彎起眉眼成月牙狀：“慕離，我高興。”
男人側目，已將車子開上寬敞的馬路，兩側的風景在眼角快速刷新，他果斷伸了把，將林青的胳膊撈回來。
聽她這樣說，男人心底的冰凌也融化開來：“高興什麼？”
林青直言不諱：“單榮回來了。”
男人聞言，沒有顯露出任何惱意，只指尖在方向盤上彈動幾下，他聲音裡有股難以捉摸的意味：“他回來，有這麼高興嗎？”
林青眼神黯淡了些，收回手，盯着張開的五指出神，過了半晌，她纔開口道：“我是怕他恨我們，怕他恨你。”
男人回過頭：“爲什麼這麼說？”
林青沒有回答，雙手輕拍臉頰，待稍微清醒了些，她冷不丁開了口：“當時你把許苑送出國，切斷了她的所有經濟來源，又阻止她回國，對嗎？”
林青是頭一回，面對面同男人提及這件事，她心底說不出誰對誰錯，有些事，它的因果就讓它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男人當即便應下：“沒錯。”
“那你知道她在國外是怎麼生活的嗎？”
這誰知道，男人目露疑惑，扭頭看她。
林青自顧自說了下去。
“她起初過得很慘，收入勉強才能維持日常開支，後來遇到一個人，當了小三，後面的幾年才過回了從前那麼風光的樣子。”
男人聽着，似乎是有了些眉目，又彷彿什麼都沒去想，就當個林青嘴裡的八卦故事聽着。
林青頓了下，聲音一度沙啞：“她遇到的人是單榮的哥哥，那時候，他哥已經結婚了。”
男人這時開了口：“你是怕，許苑當了小三，單榮怪罪到我頭上來？”
他也沒拿槍頂着許苑的腦袋，讓她去做小三，這樣說未免牽強。
林青搖了搖頭：“如果只是這樣，或許還有緩和的餘地。”
林青想起那件事，還是因爲不久前看到了單榮，他要不出現，有些事，可能就那麼被深埋了。
“前兩年在國外的時候，有段時間我聽到了一個傳聞，是關於他哥的。他嫂子知道小三的存在，鬧着要自殺跟他哥同歸於盡，結果失了手。”
男人冷了把視線：“有這事？”
林青心底一緊，是說不出的感覺，她想過，說出口的這些話可能是假的。可看到許苑和單榮一同出入了一些場合後，不得不重新判斷。
“當時這消息被封鎖了，又是在國外，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可那段時間，是傳的沸沸揚揚的。我當時不信，試圖聯繫了單榮，但沒得到任何迴音。”
她沒辦法不去想，當初聽到那個消息的震撼，以至於，之後有段時間她嘗試了許多方式聯繫單榮。直到發現徹底聯繫不上，她才猶豫，會不會是因爲不願再聯繫？
不過那時，她離開慕離獨自在外，完全沒想到另一個層面，更何況聽到這件事時，外界各樣的傳聞說得天花亂墜，完全無法分辨真假，到後來時間一長，便擱淺了。
直到單榮再度出現。
林青不止一次想到，單榮會不會因爲那個第三者是許苑，而遷怒到他們頭上來？
她不確定自己是多心了，還是單榮真有這個念頭。
這幾回打照面，她看到單榮那雙眼睛裡，是深不可測的黑暗漩渦，一絲一毫的情緒都無法看透。
要不是對他們心存恨意，就是單榮這些年，變得太多太多了。
林青闔起眼簾，寧願是第二種，寧願是她想得太多。
車內一時間寂靜如斯，慕離再回過頭，見林青已經睡着了。他沒有叫醒她，到樓下後輕手輕腳將她抱了回家。
密碼鎖響了聲，橙橙踩着拖鞋跑過去，他推開門一看：“你們終於回來了，好睏。”
男人推動他的小身板，帶到小房間裡去：“去睡吧，別吵你媽咪，她睡着了。”
橙橙點個頭，乖乖洗臉刷牙去了。
林青被小心翼翼放在牀上，她翻個身，鞋子蹬兩下就掉了。不同於男人喝醉時的一身酒氣，她身上有種淺淡的酒香。
男人站在牀尾，雙目裡鋒利化開，看向林青時揉了一把溫和。
他洗完澡出來，點支菸，佇立在窗前，深吸一口時，暗藏洶涌的眸子裡隱匿不住一抹晦暗。
翌日。
單榮從宿醉中逐漸清醒，他下了牀拉開窗簾，一道刺眼陽光瞬間襲來。
他拿胳膊擋了下，這感覺讓心情糟糕透頂，他一把將窗簾嘩啦一聲合上。
許苑端了碗醒酒湯走進房間：“醒了，喝點醒酒湯吧，你昨晚醉得不省人事了。”
“出去。”單榮看她的動作，眼角帶出抹嘲諷。
以前，她可是也這樣端給他哥？
許苑站着沒動，單榮見狀氣不打一處來，他走上前，一掌掀翻了她手裡的瓷碗。
一聲脆響，碗碎了，許苑眼睛下意識閉了閉，以爲他就要扇上一巴掌。
男人戲謔一笑，手掌緩慢擡起，虎口處，猝然卡住了她的脖子。單榮往前推進幾步，就將她定在了牆上。
“我說過，不準進我的房間，你當耳旁風是嗎？”
“你讓我跟着你，不就是爲了報復嗎？”許苑不甘示弱，睜大一雙眼看着他，由於被卡着脖子，說話已有些艱難，“可我說了多少遍，你哥的事和我無關！”
單榮眼底驚現出抹陰戾的狠：“你再說一遍？”
許苑握住他的手，試圖讓自己脖子得到放鬆：“你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嗎？憑什麼，就認爲那瘋女人害了他就是因爲我！”
“閉嘴！”
單榮一聲怒吼。
他瞪着這張憋紅的臉，面上的怒意不減，漸漸的他放開了手，退開身後，許苑雙腿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哪裡還知道害怕？這個魔鬼一樣的男人，可以肆意踐踏她的尊嚴。
如果不是無處可投，她死也不會羊入虎口，何況，這虎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才解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