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葡萄又拉下盲繩。
她覺得還是要感激江陽的。
至少昨天那一相遇，晚上再說起對門的時候，她爸媽的語氣沒有那麼生硬了，有慢慢軟下來的趨勢，這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那邊領隊招呼大家集合了。
江陽他們湊過去。
江陽的跑友老莊不在，正好又有新人加入，是一位大叔，領隊就讓江陽跟這位大叔組隊。
大叔一身黑衣，姓嚴，名肅，挺嚴肅的。
嚴大叔有一條特別好看的導盲犬，江陽還是頭一次在現實中見到導盲犬。
不過——
江陽現在好了很多，以前有過一陣怕狗。
怕車就不說了，明明快遞點就在國道對面街上，江陽寧願用送到家更貴的快遞，也能不過國道就不過國道，能打車就絕不步行，能步行就絕對不騎自行車。
他們出了公園，穿過馬路，到了公交車站。
這嘶啞是很久沒開口的嘶啞。
江陽扶嚴叔到導盲犬身邊，導盲犬對江陽又恢復了懶得搭理，嚴叔在牽住狗狗以後，嗓子忽然冒出嘶啞但清晰的聲音，“謝了。”
“長的挺帥的。”
“這孩子，真會說話——”
江陽想不到女司機笑起來也是這麼豪橫。
江陽和嚴叔沒跑，拉着盲繩走回去的，培養一下默契和信任。
老莊搖頭：“我聽公園那些散步的人說的。有時候碰見人，跑過去的時候，總能聽見他們在後面嘀咕幾句‘好帥呀’。”
這盲人按摩館不大也不小，前臺是個正常的姑娘。
“好。”
江陽覺得平地崴腳，老莊得多拼啊。
嚴叔走了。
然後，按摩的是幾個盲人。
女司機對領隊說：“他應該不在家，在他家街口的盲人按摩館看看呢。”
領隊：“老莊陪跑的志願者。”
但——
“好了。”
但也不能說沒用，萬一某一天要見的客戶，在這一條公交路線上呢，完全可以把車停在地鐵站口，然後他請周浩坐公交車，收他個錢買飲料。
女司機讓江陽下次再坐233路公交車，“我請客。”
女司機又笑起來，摸了摸兜和旁邊，一時間沒什麼東西好請的，最後目光停在了剛上車小朋友在舔的冰激凌上，想要不請個冰激凌？這一思考，一耽誤，江陽和領隊已經走遠了。
領隊坐下，“距離秋季馬拉松不到一個月了，到時候還得你和江陽爭光呢。”
不是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是跟李清寧談戀愛以後。
“老莊。”
嚴叔剛跑，對盲繩對面的人還不太信任，跑起來放不開手腳，有些磕磕絆絆，深怕摔倒自己，江陽儘量去配合他，但幾圈下來，覺得比跟老莊跑的還累。
老莊嚇一跳，身子微微坐直，“你們怎麼來了？”
江陽站在旁邊，“重在參與吧。”
江陽在領隊組織熱身前，瞅着不遠處的導盲犬。
其實。
老莊：“好的差不多了，下週就能去跑步了。”
“帥？”
江陽正在喝水，聞言愣了下，“不客氣。”
導盲犬安靜地趴在那兒。
而怕狗，他曾一度焦慮到只要狗靠近，他穿着短褲，就去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口，有沒有讓狗舔了。
有江陽在也能得到關注，但誰嫌棄關注度小呢。
江陽現在對狗還是沒那麼親近。
還好。
領隊：“來看看你，恢復的怎麼樣了？”
最後收隊的時候。
清秀的按摩師沒有這個概念，在念叨這詞兒的時候，臉往前看，斜陽落在她臉上，睫毛很長，在陽光下留下陰影。
女司機聽了，哈哈笑起來。
江陽幫着領隊收拾一下盲繩之類的器材，然後一起去看老莊。
江陽看領隊：“這是——莊嬸兒？”
“呃——”
領隊沒在說話。
江陽剛想到這兒，先唾棄自己一口。
休息一會兒以後，他們繼續跑，還是不合拍，但這事兒就這樣，得慢慢來，急不得。
領隊答應一聲。
開車的是個女司機，嗓門挺豪橫的，開車也豪橫，不過，她竟然認識領隊，得知他們去看望老莊以後，女司機大大咧咧的說，老莊恢復的不錯，現在差不多好了。
車站到了。
正在按摩的清秀按摩師：“他怎麼了？”
他一度以爲是苗大姐拒絕了老莊，老莊傷心不來了。
女司機提醒他們下車。
這邊相比於江陽家鄉，對盲人等殘疾人福利要好很多，導盲犬培養也跟得上，所以江陽在和大叔組隊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們在探討搖號和排隊之類領導盲犬之類的事。
歸根結底就是怕死。
只要跟寧姐呆在一起，他踏實下來，這種焦慮就減弱很多。
江陽心說你這條傻狗，你都快失業了，還親近個屁啊。
江陽招呼，“你不會看得見吧，知道我來了，故意誇我呢。”
嚴叔跟老莊不一樣。
他還賣一個關子。
看到同類的感覺！
尼瑪！
老莊這會兒可一點不莊重，正天南地北的侃呢，“我跑步老快了，哦，對了，就陪我跑的那小子，跑的都沒有我快，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得遷就他。不過，這小子——”
今天跑的時候，嚴叔不是“嗯”，就是“啊”，這還是頭一次蹦出兩個字。
侯兵見色忘友，遠遠朝江陽揮了揮手，拉着葡萄的手，披着霞光也走了。
老莊是老跑友了。
女司機這就開始了一大串的客套，說什麼“老莊脾氣不太好，伱不要見外”諸如此類的，讓江陽多擔待擔待。
因爲他忽然得到寧姐這麼好一個女孩，覺得不可思議，因此患得患失，覺得上天也會阻攔他，深怕還沒幸福在一起呢，就因爲一些變故而陰陽兩隔了，所以就怕這怕那的焦慮起來。
江陽答應，順便就研究起了這條公交路線。
在等公交車的時候，江陽好奇：“老莊怎麼把腳給崴的？”
後來結婚了，就更沒有了。
“那就好。”
他們讓前臺領進去的時候，老莊正在讓人按摩腳，按摩的是個女盲人，挺清秀的。
這隻導盲犬起初懶得搭理江陽，就那麼懶洋洋的待在那兒。但是，當江陽和嚴叔牽起盲繩的時候，這隻狗的眼神兒變了，不是嫉妒，而是親近，有一種——
接着，司機在停車的間隙，看一眼江陽，“這小夥子是誰？”
沒有老莊的可樂，有些失望。
領隊：“跳廣場舞。”
如果現在去看他的話——
領隊見江陽和嚴叔也歸隊了，稍微講了幾句話，宣佈解散。
不怎麼順路啊。
啊呸！
江陽和領隊聽女司機的，還真在按摩館見到了老莊。
233路公交車到了。
到時候就可以得到關注了。
在中間休息的時候，江陽瞅一眼導盲犬，心說，兄弟，你的工作也不容易啊。
江陽：“莊嬸兒再見。”
倒是清秀的女按摩師，臉側向江陽這邊，她覺得江陽聲音熟悉，總覺得在哪兒聽到過。
像——
“一罐半？”
她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