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毅的話，原本正打算起身幫忙端咖啡的劉芸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逝，真的是一閃而逝。
隨即依舊掛着職業笑容道：“這當然沒問題，我來幫周先生端就行。”
“對了，再給我們桌上幾杯咖啡，都算我的。”
後面那句話是對着咖啡館老闆東叔說的。
東叔聞言看看周毅，周某人直接拒絕道：“劉總，這個就沒必要了，咱們還是分開算吧。”
不是他小心，而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和事得讓他小心。
聽到周毅的話，劉芸精緻的臉上出現一絲苦笑道：“周先生，這個，就幾杯咖啡而已，不至於吧。”
周毅搖搖頭沒說話，這不是至不至於的問題。
正在此時，咖啡館的門被推開，頭頂的頭髮略顯幾分稀疏的男人帶着一個同樣妝容精緻的女子走了進來。
“方大狀，欣然，這邊！”
“劉總，還有這兩位，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這次的委託辯護律師方許鏡，這位是方律師的助理，周欣然周律師。”
“方大狀，這位是程度公司的劉總，這位是……”
將雙方都挨個介紹了，方大狀上前握手，在禮儀方面，他還是從來不差的。
握手之時，劉芸忽然開口道：“方律師，您之前是在魔都工作嗎？”
“哦，劉總是吧，我之前主要是在魔都，但是在帝都也打過不少官司的。”
方大狀隨口說道，卻是讓旁邊阿黃公司派出來的人擡了擡眼，這啥意思，我咋感覺你這人話裡有話啊！
而劉總之所以這麼問，則是忽然想起了公司法務主管的話，雖然對方沒有怎麼說，但卻能聽出來，法務主管其實並不傾向於和這位方大狀打官司的。
所以現在劉芸想着好好看看這位方大狀，想知道對方到底多厲害。
只可惜，不管怎麼看，對方都是那麼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這種樣子就很可怕了，他也許是個菜鳥啥都不懂，但也許是個真正的大牛。
而從之前法務主管的反應來看，很明顯應該是後面那種。
不過這一琢磨，盯着對方看得時間就稍微有點長了。
職場上的人都知道，握手的時候你可以看着對方，短暫的幾秒這是禮儀。
但如果握手的時候盯着對方猛瞧，那就不對了。
方大狀沒說話，倒是後面的周欣然忽然上前道：“劉總你好，我是方老師的助理周欣然。”
一邊說一邊已經很自然地將伸出了手。
這下劉芸也不得不送開了方大狀，一次和兩個人握手，這也有點不對勁。
本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握手來着，方大狀在和其他兩位打完招呼後已經坐在了周毅身邊，準備取出自己的醋瓶兒。
結果周欣然和劉芸說的第一句話直接讓周某人和方某人在那裡來了興趣。
“劉總，您的皮膚保養的不錯啊，挺顯年輕的！”
霧草！味道太對了，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方大狀連自己的獨家咖啡都顧不上喝，就那麼開始看。
大家不要誤會，我們兩個只是抱着欣賞的眼光來看的。
衆所周知，女人的年齡是一個未解之謎，絕對不能問。
而現在，周菜鳥上來就是開大了，她是沒問年齡，但她直接說，伱這顯年輕！
朋友們，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顯年輕，那就是說你已經老了唄！
聽話要聽音，很顯然，猛男周在這個問題上的戰鬥力，比她在法律上的戰鬥力要強個一百倍……
如果放在別的時間，就爲了這句話，劉芸少說也得反擊個十句話，但現在嘛，正事要緊，劉芸也沒有說什麼。
轉而看着周毅道：“周先生，您看您的朋友也都來了，咱們就先說說，其實現在公司都很不容易的。”
“就比如我們公司，自從成立之後便在不斷燒錢，我們給的優惠也是很大，而現在，公司的情況真的很難……”
劉芸並不是習慣性的賣慘，只是在打開話題。
這種情況她以前遇到過不少，說實話，其實都是可以用錢擺平的！
我相信這一點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意外，你維權是爲了什麼，當然是爲了錢吧，如果你還不滿意，那隻能說錢沒給夠，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所以這就是爲什麼很多情況下，只要有人看到維權，或者看到起訴，就會來一句，你不就是爲了錢嗎？
周某人以前遇到過太多這種事。
所以他很反感，我爲了錢咋了，憑什麼我就不能爲了錢維權呢，大家打工上班不也是爲了賺錢嗎？
爲了錢，難道不能說出來？
所以他直接開口道：“劉總，咱們呢就別說這些廢話了，既然你們來了，並且在我說了沒必要見面的情況下還要見面。”
“然後還打算和我交朋友，那咱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我是不可能刪除我的動態和視頻的，這一點不需要談。”
劉芸三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奇怪，他們之前公關的時候這種話聽得太多了，對於這樣的情況，錢可以解決任何問題。
於是劉芸笑道：“周先生，是的，我們能理解您的心情，所以呢，我們這次也是帶着誠意來的。”
“我們大概計算過您的視頻收益，您平時也不會接廣告，但是呢，我們可以參照別的up主，因此只要您刪除視頻和動態，我們可以給您八十萬元的補償，您看如何？”
說完看到周毅要說話，趕緊又道：“周先生，如果覺得這個價錢還不滿意，那我們可以再商量，真的，都是可以商量的。”
這個補償已經算是給出的高價了，平日裡那些粉絲數比周毅還多的up主廣告，基本上也就是在這個水平上下。
“劉總，您可以讓我說話嗎？如果您只想自己說，那我覺得我們還是別談了。”
“我現在再次表明，我是不會刪除自己的視頻和動態的，不管你們出多少錢，都不會刪，別說八十萬，就算是八千萬也不可能。”
劉總聞言趕忙道：“周先生，您也不要這麼說，我知道我們公司確實給你造成了麻煩，但是這個真的是意外。”
“所以您覺得我們給的賠償不夠，您可以自己提出一個合理的數字，這都是可以商量的。”
“對啊周先生，都能商量，沒必要搞的這麼緊張。”旁邊阿黃的中年人也在那裡說道。
周毅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絲奇怪道：“劉總，還有這位先生，我現在很好奇，你們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我說了，我不可能刪除自己的視頻和動態，你們需要我說幾遍，如果覺得不相信，那我現在就走。”
說完了，周毅招呼一聲方大狀，隨即起身直接離開。
我跟你說了這麼半天，玩呢？
隻字不提自己現在大數據殺熟的問題，張嘴閉嘴就是刪視頻，刪動態。
問題不解決，就想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也就是因爲現在是法治社會，否則周某人都覺得自己這麼做真的可能會被人隨時打黑槍……
客氣的話確實客氣，而周毅也是因爲對方很客氣，所以一直沒翻臉。
結果我都在這裡說了這麼多遍，你還不信，那就算了唄。
一開始，劉芸以爲對方在開玩笑，或者是在繃價，就好像你上市場買東西，你和老闆說這東西太貴了，便宜點。
老闆說不可能給你便宜，那你就轉身離開，但你內心其實很喜歡這東西，所以希望對方把你叫住。
於是劉芸沒說什麼，結果眼看着這三人站起來都不帶一絲猶豫，直接就往門外走，那速度飛快，簡直像是在逃離一樣，頓時驚住了。
“周先生，周先生，您先彆着急，我們再商量商量！”
可惜，周某人根本不聽，方大狀更是懶得搭理，他來這裡本來已經打算就大數據殺熟的問題和對方掰扯掰扯。
結果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提這茬，那方大狀也算了。
結果劉芸身邊的男人急了。
相對於程度來說，阿黃是最着急的那個。
他和小藍加起來已經可以說一聲壟斷外賣市場了！
當初各種燒錢，你以爲在燒什麼，把所有的競爭對手都給弄死了，那怎麼定價，如何定價，自然由自己說了算。
這種手段其實現在網上的鍵盤俠都能說幾句，陽謀，就是仗着比你錢多。
所以對於這些互聯網公司哭窮賣慘說自己爲了大衆福利，周毅是一點都不感冒。
強調一句，賠本的買賣沒人會做！
所以眼見得周毅要走，男人情急之下便道：“周先生，你這種行爲其實已經違法了知道嗎，甚至於再傳播下去，都有可能犯罪！”
“周先生，您拍了那麼多視頻，您也不想哪天自己也進去，對吧。”
聽到這話，周毅突然站住了，不是因爲他想站住，而是方大狀站住了，並且轉身便往回走。
於是周毅也只能跟着走了回來。
他現在也開始好奇了，這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方大狀之前都分析過，包括可能的侵權和犯罪，儘管方大狀不屑一顧直接否了，但對方這是有點準備啊！
所以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威逼利誘，無非就是這幾個字。
男人說完便有點後悔，他這次來是帶着任務的，不管怎麼樣必須讓這個周毅刪除視頻和動態。
所以周毅要走他就着急了，直接出言威脅。
旁邊小藍的中年人和劉芸更是一臉詫異地看着他。
威脅的手段一般來說都是給錢對方貪得無厭的時候，亦或者說對方軟的完全不吃，纔會用。
不過想想，現在說一下，好像也很正常。
而在此時，眼看着周毅已經轉身回來，劉芸也開口道：“周先生，你既然帶着律師，那你應該明白，你現在的行爲已經影響到了公司的聲譽。”
“如果這個影響太大，您真的可能違法甚至涉嫌犯罪……”
話還沒說完呢，就看到之前一直在喝咖啡，沒說過一句話的那個方律師已經開口道：“違法，違的是什麼法，犯罪，犯的是哪個罪？”
話音其實很正常，但是那股子氣勢，看的劉芸都感覺心裡發懵。
旁邊的中年人已經開口道：“方律師是吧，如果周先生依舊不刪視頻和動態，那就會侵犯我們三家公司的名譽權。”
“而且還有他的那些粉絲言論，周先生必須承擔連帶責任。”
“至於犯罪，那自然是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了，因爲周先生的動態，我們公司的APP已經被很多人惡意差評。”
“所以如果周先生依舊拒絕刪除動態和視頻，那我方將會採用包括但不限於起訴的方式，來維護我方的合法權益！”
聽到這裡，方大狀搖搖頭，原本還以爲對方會提出什麼新思路呢，搞了半天還是從這方面入手。
“周毅，看來你之前的迴應都白做了。”出乎意料，方大狀沒有辯論，直接扭頭說道。
周毅聳聳肩，這段時間，對於名譽權，以及相關的罪名，他都被方大狀教育過，所以現在聽到對方說要起訴，甚至要讓自己進去，真的有點想笑。
“好了，既然你們都決定要起訴我，那就起訴吧，對了，我歡迎你們報警，歡迎你們送我進去！”
說完了，周毅再次轉身離開。
他的動態和視頻都是被方大狀審覈過的，沒有侵權行爲，就更不可能犯罪了。
他相信方大狀，正如同方大狀相信他一樣！
因爲從始至終自己都沒有口嗨過任何問題，不像是某藥酒事件，那文章裡直接指名道姓地說是毒酒了。
後面的劉芸三人也沒再挽留，互相對視一眼，沒辦法了，只能走法律途徑。
雖然現在在輿論上處於弱勢，但沒關係，像是他們這樣的公司，基本上可以說每個月都會爆發輿情。
而且經常會被人罵……
但是在市場上有地位就這個好處，你隨便罵，但你想點外賣，翻來覆去都是我們這幾家。
別看網上罵的兇，那轉頭現實中還得通過我們的平臺定外賣。
還得通過我們的平臺訂酒店，就問你氣不氣？
所以，走法律途徑，更多的是體現一種態度，我們絕不姑息這種行爲！
於是很快，一篇早就被準備好的通告就被髮了出來。
“嚴正聲明！”
“對於當前網上某知名up主的行爲，經過多番溝通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當前，我司已經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並已經報警，網絡不是法外之地，請謹言慎行！”
這不是一家發出來的，這是三家一起發出來的。
時間都是一樣，內容也就是改了個名字，一時間，周某人的觀衆老爺都驚呆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報警，這是在說阿毅犯罪了？
四捨五入，阿毅要進去了？
普天同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