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薛嶽簡直怒不可遏，漲紅了臉就想反駁，他想問問委員長還有那些在武漢的大爺們，問問他們到底有沒有上過戰場，知不知道日軍火力，兵源素質，跟國.軍部隊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在如此巨大的差距之下，想要換回一場勝利，除了拿命去拼，就根本沒有別的法子！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策略，計謀，都只是個笑話！
雖然中牟戰場的戰損的確太過巨大，但是薛嶽能保證，路遠已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換任何一個將領過來，哪怕是他自己，都不敢保證只有這麼些傷亡，更不能保證能殲滅四千餘日軍！
程潛忙拉住了薛嶽，對着話筒打起了哈哈，他是委員長的心腹愛將，自然很清楚蔣委員長心裡在想些什麼，更知道武漢的那些高級將領幕僚們心裡在想什麼！
薛嶽的話，委員長和那些將領幕僚們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沒有人能夠喚醒那些根本不想知道真相的人！
看着已經急紅了眼圈的薛嶽，程潛無奈的苦笑了起來，他相信這些，薛嶽自己也明白，只是對方根本氣不順而已。
程潛覺得自己很佩服薛嶽，因爲在他的眼裡，薛嶽是那種最正統的軍人，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戰場上，而自己，雖然也渴望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能力，但跟着委員長在國民政府這個官場裡摸爬滾打了這麼些年，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棱角，學會了在合適的時候，說合適的話。
有時候他也覺得，對一個軍人來說，這是一種莫大的悲哀，但是，在官場這個爛泥塘裡，也唯有如此，才能夠保全自己。
“程司令，薛司令，你們要記住，中牟之戰，乃是我將某人委派你們發起的戰鬥，你們一定要儘量避免過大的傷亡！”
電話那頭，繼續傳來了蔣委員長那標準的政客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就像是機器人在照本宣科一般：“路遠只是一個團長，或許對日軍方面取得了一些小小勝利，但是他的眼光，他的格局還很有限，根本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指揮這種大型戰役，他的建議，對的就聽，不對的，就堅決不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程潛道，委員長的話，已經徹底的抹殺了路遠和他的那些弟兄們在這場戰役中做出的無數努力。
聽到程潛的話，蔣委員長的臉色終於緩和了起來，他喜歡聽話的人，也是他如此重用程潛的原因，繼續說道：“我不是說你們中牟打的不好，只是還可以更好嘛——剛剛黃傑發來電報，已經在朱仙鎮嶽王廟一帶擊潰了日軍第十六師團，並且佔領了周邊之高地，而且傷亡很小，這纔是真正的勝利，有時間替我跟路遠說一聲，讓他跟黃傑取取經，學一學真正的戰鬥指揮藝術，該是什麼樣子的……”
“跟黃傑取經學習戰鬥指揮藝術？學習他怎麼逃跑嗎？”
電話剛一掛斷，薛嶽便忍不住抱怨出聲，要不是說出這話的是蔣委員長，說不定他早就破口大罵開了。
“黃將軍於嶽王廟陣地擋住了日軍，也算是有功的……”
對薛嶽的抱怨，程潛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乾笑，想起黃傑面對路遠之時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子，要是路遠知道蔣委員長居然讓他跟黃傑取經學學怎麼指揮戰鬥，不知道會不會笑掉大牙。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空軍大隊長陳天民走了進來，啪的一個敬禮道：“根據情報，中牟附近日軍戰機正進行狂轟濫炸，地面部隊的兄弟們傷亡慘重，連頭都擡不起來——我代表全體空中大隊所有飛行員向二位司令請命出征，阻擊日軍空中部隊，支援陸軍弟兄們攻城爭取早日拿下第十四師團，一雪蘭封潰敗之恥！”
“有用得着你們的時候，但不是現在！”
程潛看到陳天民的雙眼發紅的模樣，心中感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在能夠調動的空軍力量也就陳天民的一個大隊十來架戰機，而現在中牟附近的日軍戰機至少超過五十架次，而且日軍可不是國.軍隊伍，他們還有無數的防空炮火。
早上的空襲算是打了日軍一個措手不及，可要是他們再敢過去，那簡直和送死無異！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
可陳天民根本不管那麼多，紅着雙眼喝問道：“這是我們的土地，是我們的領空，我空中大隊全體成員，願誓死捍衛國民空軍的尊嚴——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不想再繼續等下去，看着小鬼子的戰機在我們頭上耀武揚威……”
“陳大隊長，你這是以什麼語氣在跟程司令說話？”
薛嶽怒斥一聲道：“戰事安排，我們早有計劃，倒是自會通知你們——退下！”
陳天民在狠狠的咬牙，卻終於退下了，縱使極其不甘，他也不得不接受命令。
“都是好樣的啊，從他們身上，我總算看到了那麼一點血性……”
看着陳天民的背影，薛嶽感慨的道，他欽佩那些明知前方危機四伏卻依舊願意赴湯蹈火的軍人，只有這樣的軍人，才能撐起民族的脊樑。
程潛長嘆着不說話，對他來說，血性很重要，但是盲目赴死，絕非良策。
……
“八格牙路，這個該死的路遠——每天死那麼多人，爲什麼死的就不是這個混蛋！”
日軍軍部內，無數的日軍將領怒罵出聲，寺內壽一臉色鐵青，西尾壽造牙齒咬的格格直響，要是路遠在他的面前，估計他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一口咬斷對方的脖子。
短短几個小時，近四千帝國士兵戰死，甚至土肥原賢二中將都差點被這傢伙一炮炸死！
所有人都肯定，這是自開戰以來，帝國軍隊在正面戰場上遭受過的最重大的損失！
雖然支那軍方面傷亡過萬，但是在他們的眼裡，就算支那人死上十萬八萬，也頂不過一個帝國士兵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