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敏才十五歲，那是自尊心最強的時候，被李九妹一通數落，她哭了，流着淚返回去，乖乖的做事，一邊煮飯一邊哭，眼淚嘩啦啦的滴進鍋裡。
“小妹妹，你這樣很不衛生啊？”
大鬍子江興看不下去了，這飯他也有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被弄髒了。
“對不起，我實在是忍不住。”
趙小敏抹了一把眼淚，鼻涕又流了出來。
“哎呀呀，真噁心！”
江興眼疾手快，一把將鍋奪過去，不然這飯真沒法吃了。
“你也嫌棄我嗎？”
“什麼話，不嫌棄就得吃你鼻涕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管你幾個意思，做吃的時候不要哭哭啼啼，不然這飯誰吃得下？”
“那你嫌棄我嗎？”
“洗乾淨還行，不洗乾淨嘛，那就不是嫌棄的事了，真噁心人。”
江興仔細看了看趙小敏，人長得還不錯，就是這衛生方面不達標。
“行，那我洗洗，希望唐大哥跟你一樣的眼光。”
看看旁邊的大鍋，趙小敏決定臨時洗個澡，把自己洗乾淨點，免得人家嫌棄。
“哎，你可不能用鍋來洗澡，要是讓你唐大哥知道了，非抽你不可。”
注意到她的目光，江興趕緊嚇唬，免得她用鍋洗澡，那這飯還怎麼吃得下？
“哦，我熱水，誰用鍋洗澡，頂多洗個腳。”
趙小敏看了看江興，已經不哭了的她，表情有點古怪，這鍋她早就用來洗腳了。
“洗腳？”
江興一瞪眼，一擡頭，叫喊道：“天啊，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還是一個小姑娘，這要是嫁給誰，誰倒黴啊！”
“反正不嫁給你，你操什麼心？”
要準備熱水洗澡了，趙小敏把江興推出去，插銷帶上，開始熱水。
“哎，老子真倒黴！”
被推出門的江興，十分不高興，氣憋着難受，他決定去找個人撒撒氣。
這土匪窩如今全是小鬼子，找小鬼子的晦氣難免會讓唐澤昊不高興，那麼就只有找趙家父子倆了。
趙家父子倆現在是階下囚，不可能閒着，在地裡幹活，江亮負責監管。
“唄！”
趙岷凡犁地，別看人年紀大，是把莊家好手，那翻出的泥土一輪蓋一輪，沒有遺漏。
趙冷負責除草，曾經是公子哥的他，現在很牴觸幹活，消極怠工，一屁股的腳印就是證明。
“來換我了？”
看見江興，江亮踹了趙冷一腳才迎上去。
“你自己不會算，還沒到時間，我是來撒撒氣，那丫頭太噁心了，用煮飯鍋洗腳，我找趙公子溝通一下。”
在氣頭上呢，江興走過來就是一腳，踹在趙冷的屁股上，疼得這丫叫爹喊娘。
聽見兒子叫，趙岷凡停頓了一下，眼睛一溼，差點哭出來，好好的一個家，就因爲他的報復，現在完了，自己受苦，兒子受罪，他悔得要死！
“舒服了。”
發泄一下好多了，江興走到旁邊的石頭上去坐下，看着天空，想着往事，讓噁心感煙消雲散。
他以前也是公子哥，也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可惜戰爭無情，他們家沒了，就他兄弟二人撿了條命，參了軍，這一干就是十多年，哥倆現在都是快四十的人了。
“想什麼呢？”
江亮走過來坐旁邊，跟哥哥一個德行的人，坐姿都差不多。
“想家，想往事，想以後，咱們哥倆現在算僞軍還是算漢奸？”
“都不算，古人不是說了嗎，身在曹營心在漢，咱們算奸細。”
“哎，我可是光明正大，怎麼能用奸細二字來形容？”
“那咱們是明細，靠譜吧？”
“咳，靠譜個屁，就咋們哥倆不夠那資格，人家唐兄弟纔是明細，瞧他帶着鬼子招搖過市，命令咱們國民軍開戰，還他媽是八路的民兵隊長，戲裡都沒這個戲文吧？”
“說來也是，老子看了那麼多戲，就沒見過這種情況，哎，你說他到底站哪邊？”
“天知道，管他站哪邊，咱們跟着混就是了。”
江興起身，舒暢了，他要回去盯着趙小敏，免得那丫頭做不衛生的食物給自己吃。
聽着二人的談話，趙岷凡心思一動，有了主意，偷偷的看了遠去的江興一眼，他決定在江亮身上下點功夫。
“哎，老弟啊，我能不能歇會兒？”
趙岷凡一臉討好的看着江亮，表情別提有多乖。
“歇吧。”
老傢伙賣力，趙亮自然通情達理，讓他歇歇乃人道主義。
“謝謝了，你就是我親兄弟。”
得到允許，趙岷凡就地一坐，活脫脫一個莊家漢形象。
“別攀關係，我高攀不起你趙老爺。”
“什麼話，是我高攀兄弟你，你們跟着唐兄弟，那往後飛黃騰達不是問題，說起來啊，我也是瞎了眼，唉，我就不應該招惹他，當初以爲他是鬼子，我纔有想法的，要是知道是自己人，我就算是被他殺了，也絕無怨言！”
老奸巨猾的趙岷凡，那表情十分生動，說着說着老淚縱橫，着實讓人揪心。
“行了行了，流點狗尿就想懺悔，你不想想，你害人家妹子被糟蹋了，那清白之身能還原嗎？”江亮不吃這一套，冷眼看着他，沒半點同情。
“我承認我錯了，但是錯已經造成，我也無法彌補，我也知道清白是不可能還原的，可是兄弟啊，就這個事我有話說，那唐兄弟的妹妹，清白或不清白跟他沒多大關係，你想想啊，他妹妹早晚要嫁人，只要一嫁人，那還不是人家的人，那她的清白之身，應該在乎的是她的男人，你覺得呢？”
用最誠懇的態度說着最歪的理，趙岷凡都把自己說服了，就連他兒子趙冷也忍不住點點頭，表示贊同。
“去你媽，忽悠老子？”
可惜江亮不認同，走過去一腳，直接把趙岷凡踹倒在地，踩着他的胸口，教育道：“老東西，記住了，女子就算嫁人了，丟的臉還是孃家人的，那清白自然也是與孃家人有關，怎麼到了你嘴裡反而變了，想糊弄老子，早十年差不多，現在嘛，老老實實幹活吧！”
教訓了老的，回腳踹了小的一腳，舒服了，江亮又坐回石頭上。
“唄！”
一頓忽悠換來揍，趙岷凡鬱悶死了，老老實實起身幹活，把氣撒在牛身上。
這一刻，曾經的趙老爺也只比牛尊貴一點了，他心塞啊！
想想曾幾何時，他趙岷凡跺跺腳縣城都要抖一抖的人，如今只能用牛來撒氣，他只嘆往事如煙，不可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