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於心不忍（3000票加更）
“軍座！”
“軍長！”
“老頂！”
日寇駐滬司令部樓下，319旅依然在衝鋒，耳畔爆炸聲依然在炸響，哪怕整個旅的建制都被打廢了，可戰士們還是在陣地上不斷向前！
趴在街頭掩體後還擊的，是319旅，可那掩體，卻是戰友的屍體；
抱着雷管向前衝的還是319旅，那個被炸開的缺口已經變成了足以讓成人直立通過的面積，就是得側着點身體；
這一刻，沒人知道319旅還剩下多少人，但遍地的傷員哀嚎聲卻有目共睹……
“我們沒慫！”
全旅僅剩的唯一一名團長在站起來都得靠兄弟們肩膀作爲支撐的情況下，衝着吳克人晃動着半邊衣服都讓鮮血浸透的軍裝，用低沉且往下走的嗓音，彷彿受傷野獸般喊出了這一句，他激動的面部肌肉都在顫抖，生怕這位老頂說出哪怕一句不好聽的來。
可吳克人怎麼會這麼說啊？他怎麼忍心這麼說啊？
他們319旅不光在這兒沒慫，就算是在正史裡，血戰松江也同樣沒慫！
他們是東北軍最後的臉面，這誰都得承認，因爲這功勳是用屍骨鑄造的，不容任何人玷污！
“好樣的……”吳克人看着眼前的傷員，用最輕的聲音說出了前三個字，可後面幾個字，卻喊出了這輩子最透亮的音量：“是個爺們！”
“我67軍，都是站着撒尿的！”他把聲音都喊劈了，就怕弟兄們感受不到。
“嚯！”
已經站不起來的傷員和無法參加戰鬥的傷員，在吳克人的嗓音之下，只能用感嘆音去回答，許朝陽甚至看見了一個半張臉都被彈片掀飛，臉頰上只剩下骨頭的戰士，竟然都忍着疼張了張嘴！
“朝陽！”
吳克人扭身看向了許朝陽：“老子還有最後兩個旅，是一窩蜂撲過去，徹底沖垮這棟樓還是怎麼整，你給句話。”
說話間，吳克人竟然從旁邊站着的一名戰士手裡搶過了捷克式，那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出現在了他身上。
“軍座……”
“別跟我廢話，眼下東北軍的臉面就在你手裡握着，這時候你要是扯婦人之仁那一套，我他媽瞧不起你！”
許朝陽不說話了，當吳克人手中無將可派，已經打定主意要親自衝鋒時，就證明了這支部隊全體都做好了不戰至一兵一卒絕不鳴金收兵的選擇。
他端起了手裡的望遠鏡，當看向戰場時，已經看見319旅的戰士們明顯跑不動了，就連衝鋒都開始變得有氣無力……
他看見了鬼子房頂的機槍再次響徹整個夜空，讓這夜晚長的都看不見黎明……
許朝陽快速轉身衝着吳克人說道：“將所有人撤下來，告訴炮兵，向這棟大樓打光所有炮彈！”
“集中所有機槍手，讓他們全體在可以利用的牆體後，於炮擊停止那一刻全力向樓上開火；”
“隨後，讓剩餘的近戰連隊衝入缺口，將其守住，等待部隊增援……”
吳克人這時候已經沒有二話了，立即轉頭喊了一聲：“還愣着幹什麼，給部隊先撤下來，讓炮兵衝着這棟大樓打光所有炮彈！”
“是！”
傳令兵狂奔出去了，而許朝陽也在地上撿起了那把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就開始使用的槍械，遼13式79步槍，緊緊的握在了手裡。
“你要幹啥？”
吳克人卻在此時瞪了一眼許朝陽……
“我……”他本想說自己也要跟着67軍衝鋒時，吳克人卻說了一句：“要是連你都死了，這場仗就算是打贏了，還有什麼意義？”
“難道真等着國府的那些大官掄着刀片而給部隊都切成一塊一塊的，將咱們的人打散了分配到各地？”
吳克人這時候打兜裡拿出了煙，給自己點了一根以後，就在陣地上，將煙盒塞進了許朝陽的兜裡，宛如交付了龍頭棍似的，在許朝陽胸口拍了兩下……扭身又極其不捨的看向了所有人：“得有人帶弟兄們出去，老子答應過要領着他們回家，你，忘啦？”
回家！
回家……
回家！
“對不住了，這一回，這個惡名得你小子擔着了……”
吳克人要是死在了衝鋒途中，他覺着自己最不濟也能是個烈士，那帶着這支部隊離開淞滬的人，只要眼前的戰鬥沒打下來，你只能是窩囊費了，所以纔有了這句話。
“報告！”
“有個姓李的說認識許朝陽許團長，在後方要見他。”
吳克人衝着許朝陽笑了：“你要的人，找着了，我託付給你的事，你得答應。”
“好！”
這一個字……宛如一座山一般壓在許朝陽肩頭，整個67軍的人再看許朝陽時，視線都變了。
許朝陽這個抗日英雄的名號和對日寇的戰績，讓他出現在這支部隊那一刻，就像是剛成爲了皇馬主教練的齊達內一般，加上吳克人的傳授衣鉢，用句以前的話來說，他許朝陽這叫得了東北軍的正統，根本不可能出現任何阻力。
幾乎等同於朱標繼承了大明。
“報告！”
當319旅的戰士們不再進攻，於命令尚未傳達、炮擊聲還沒響起的那一刻，在老李、尚坤幾個人同時出現在了這支東北軍的陣營裡同一秒，一名士兵衝了上來：“88師通知我們，暫緩進攻，他們已經申請了獨立炮兵第十團的炮擊，接下來，將與我們一起夾擊日寇駐滬司令部！”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許朝陽的所有激情，眼下的作戰環境，已經達到了最佳！
嗡~~~
遠處，夜空下的機械轟鳴聲打天際傳來，國府飛行中隊於襲擊16艦隊途中返航，在經過這棟大樓時，機艙內還剩下的半數炸彈全部在此處投放——轟！轟！轟！
矩形工事樓頂，爆炸聲不斷，火光沖天！
與此同時……
嗵！嗵！嗵！
真如、大場方向終於飛來了無數炮彈，在駐滬日寇司令部大樓牆體上、周遭不斷炸開，光是這一波，許朝陽都有了一種數不清炸點的感覺。
“開炮！！！！”
炮兵陣地上，67軍炮兵的一嗓子劃破夜空，無數炮彈來襲，打的鬼子根本擡不起頭用機槍去掃空中的飛機，只能縮着頭捱打……
這回，國府的軍隊一點沒吝嗇，手裡的炮彈正玩了命的往過砸！
這次，整個駐滬日寇司令部通體都被炮火覆蓋，可許朝陽就沒見過這麼結實的樓，就這樣炸，樓梯都沒傳出任何倒塌的動向！
當炮擊停止那一秒，許朝陽望向了67軍身後，他看着飄蕩起煙塵的炮兵陣地上，煙塵正在落下時，甚至都能感覺到67軍炮兵的無能爲力，炮彈已經打光了……
是時候了！
“殺！！！！！”
88師所在方向的喊殺聲傳了過來，國府最精銳的德械師宛如潮水般襲來，矩形工事樓頂日寇火力全開，九二式步兵炮、輕重機槍、步槍全部打響……
許朝陽卻在這時候極其不忍心的向前擡起了手，眼含熱淚的高聲嘶吼道：“殺！！！！！”
那一秒，老李就在他身後看着這個男人所經歷的蒼涼！
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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