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那份自卑
清晨。
三藩市，郊外。
小鐸帶着整整九十多人的隱蔽戰線戰士，在曠野中端着槍瞄準……
“預備！”
“打！”
砰！
砰！
砰！砰！砰！
最新型號的大八粒在他們手中不停激發，槍體的流線型設計和槍尾部的弧度都在不斷降低着這把槍的後坐力，那不用拉栓的便捷讓他們想起了傳說中‘217’部隊所使用的半自動步槍H34Y，可槍體設計感明顯更先進的武器入了手，小鐸他們才明白了什麼叫——加蘭德。
司徒爲他們提供的這種槍並不多，一共二十把，這已經是整個志公堂使出了最大努力的結果。
而熟悉槍械所使用的靶子卻不是靶紙，是一個個被挖空之後的罐頭盒和玻璃瓶。
啪！
咚！
罐頭盒被擊穿的聲音與玻璃瓶被擊碎的聲音在曠野中此起彼伏，小鐸拎着這把槍數次扣動扳機後，才於難以置信中轉過了頭……
“司徒，如果咱們的部隊能用上這樣的槍械……”
司徒聽着小鐸說出的話搖了搖頭，提醒道：“別想了，除非咱們的上層能打通這邊頂層的關係，讓他們心甘情願將武器賣給咱們，否則這種槍械一旦出現在抗日戰場上，所有在這片土地上和你們有過聯繫的人，恐怕都會被牽連。”
“你們怕死？”小鐸有點瞧不起他們這羣人的說了一句。
司徒卻笑出了聲來，迴應了一嘴：“你根本就不懂。”
爲了防止小鐸往下繼續問，司徒衝着老八一揮手，老八的手下立即拎過來了幾把新槍，這些武器是霰彈槍，這把槍是由美國伊薩卡公司所製造出來的M37式霰彈槍，對，就是阿諾施瓦辛格在《終結者》所使用的那一支。
這款槍械憑藉在該時代內極其優越的性能被美軍選中，而美軍則是在S2賽季唯一大規模使用霰彈槍的部隊，他們除了使用伊薩卡M37之外，還在S2賽季使用了溫徹斯特防衛者。
而在完全相同的時代內，我國市面上能找到的霰彈槍，還停留在M1897的階段。
咔嚓。
小鐸接過霰彈槍擺弄了兩下後開始填裝子彈，那種宛如超越了時代的感覺都在這把槍上出現了——嗵！
這把槍的形狀是他未曾見過的類型，一槍打出，散射面積極大的攻擊面令其詫異，此刻，司徒在他旁邊說出了這把槍可以通過更換子彈來控制散射範疇的話語後，小鐸終於明白了李鴻章到這個世界那一刻的感受，那種進了電梯都以爲人家要和他在如此狹小空間內談判的……感覺。
這不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了麼？
這兒的黑幫都用湯姆遜！
這兒的老百姓都開汽車……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他並不知道的時代裡，某個爲將軍在軍艦上，踮着腳往裡看的羨慕，就這，還要被人家驅趕。
他自卑了。
小鐸真的自卑了，因爲他能接觸到的，只是司徒可以接觸到的最頂層，那，這個國家的軍隊呢？
他不敢想。
“協勝堂用的那種湯姆遜，有沒有？”
小鐸儘量不讓自己露出任何表情，可類似的鎮定下藏着怎樣的內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
老八給小鐸端過來的衝鋒槍，但這支和昨天晚上使用過的還有所不同，它沒有搭配彈匣，而是搭配的彈鼓，圓咕隆咚的彈鼓卡在槍管下方，小鐸接過槍口捏死了扳機，耳旁聽見的是沒完沒了的槍響——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這得是什麼火力？
小鐸的視野代表了那個時代我國領土上的大多數軍人，他甚至比一般的軍人還要視野開闊一點，可即便如此，依然有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鐸啊，我爲咱們聯繫一家兵工廠，已經談妥了槍械彈簧的事，只是他們不願意賣給咱們製造槍械彈簧的機械，更別提派出技工幫咱們生產了。”
“人家說了，願意替咱們生產槍械彈簧，無論想要什麼型號的他們都能生產……但，只能通過下訂單的方式。”
小鐸鬆開了手裡的衝鋒槍扳機回過了頭：“這是要一直掙咱們的錢？”
司徒笑了：“你以爲呢？”
“這就是這個世界，這就是先進和落後的區別……這也是國內那些有錢人、軍閥，潑了命也要給孩子送出國來看看世界的原因。”
“時代變啦，你嘴裡那些‘遼13式、中正式、三八大概’也許在咱那兒還是主要作戰武器，可到了這兒，都是要被掃進垃圾堆的東西了。”
“我有預感，用不了多久這種剛剛批量裝備給美軍的‘加蘭德’會徹底取代所有步槍，成爲軍方統一配置，而更實用的衝鋒槍和霰彈槍將會用於近戰……”
小鐸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問出了一句十分愚蠢的話：“他們……不拼刺刀麼？”
問完這句話，小鐸低下了頭，在1938年的三藩市低下了頭，這理應被記錄下來的場景卻沒人知道，哪怕司徒受邀回國的時候，他也沒和任何人說出過這句話。
可多年之後的那場戰爭，卻徹底改變了司徒的看法，他在痛哭流涕中，於拎着酒瓶猛灌的情況大喊：“拼，他們也得拼刺刀，誰碰上你們這些不要命的傢伙不得拼刺刀啊！”臉上，全是心疼。
“其實，對這邊的科技發展，我也不太清楚……”司徒已經很給小鐸留面子了：“準確的說，這邊科技發展的水平，已經達到了沒有人可以全部摸清的程度。”
他扭過了臉，不想讓小鐸太過尷尬。
小鐸卻在此時將槍械交給了旁邊一個還沒摸過沖鋒槍的手下，跟隨着司徒的腳步向一旁走了過去：“說吧，需要我們做什麼才能讓協勝堂老老實實的？”
“幹掉了協勝堂的堂所沒用，這對於他們來說，無非就是換間房子的事。”
“而三藩市……”司徒回頭衝着小鐸笑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道：“各個堂所所佔據的生意完全不同，比如華人所聚集的地方遍地都是‘番攤’賭桌，這就是被堂所掌控在手裡的生意。”
“華人愛賭，尤其是近些年過來的華人越來越多，他們常常將賺來的錢放在身上又或者家裡，被那些老外稱爲‘家庭銀行’，這就更造成了街頭巷尾番攤賭桌的輝煌……畢竟把錢揣在口袋裡，它是會往出蹦的，尤其是在賭桌面前。”
小鐸跟着司徒的身後問道：“你們？”
“多少也粘點兒，算是多份收入。”
“可我們和協勝堂不一樣，他們不粘賭，卻粘華工。”司徒停下了腳步：“他們手裡掌握着不少華工，這些華工一共分成了兩批，一批是給錢的，一批是不給錢的。”
小鐸皺着眉問道：“怎麼還不一樣？”
司徒看着他解釋道：“如果你家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讓他們確定了你是不會帶來後顧之憂的，那你就屬於不給錢的行列，運氣好，你會被送到各個工地上充當苦力，只有到了發錢的時候纔會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可那時候，你孤身一人面對一羣打手，你能怎麼着？”
小鐸有些於心不忍的問道：“要是運氣不好呢？”
“知道這兒哪麼？”
“這兒有個名字，叫金山，爲了和墨爾本的JS區分開，三藩市也叫舊金山。”
“知道這兒都多少金礦和黑金礦麼？”
“那些白人是不會站出來圈禁華工的，可他們會僱傭圈禁華工那羣人手裡的勞動力，他們會遠遠的看着協勝堂那些人拎着鞭子抽那些華工來加快進度……和鞭打相比，增加獎金的刺激程度可太低了。”
小鐸站在司徒身後‘咯嘣嘣’的咬着牙：“你們不管麼？”
司徒冷笑着說道：“這兒可是象徵着自由的美利堅，這兒就像他們宣傳的那樣，沒有奴隸，除非……你不是他們國家的人。”
“我聽說他們最近接了一單大生意，對方來頭不小，工期要求的也非常緊，這迫使協勝堂的人已經手裡的所有人都派了過去，可這些人，卻沒有一個能回得來的。”
“如果能給他們的這單生意摧毀了，鐸啊，你不光能救出裡面所有的華工，還會給協勝堂致命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