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說完這番話,李子元聽完之後,臉色微微的一變。看了看天上即將破曉的天色,對着身邊的警衛員和通訊員道:“你們馬上將政委和副團長,還有何參謀長找過來,同時命令部隊立即停止前進。”
等到馬永成幾個人都趕到的時候,聽到董平的彙報也都愣了。尤其是何三亮,眉頭皺的死死的。沉默了一會擡頭道:“團長,老董這個人粗歸粗了一些,可從來都不說假話。他的這個話,我還是相信的。”
何三亮的話音落下,馬永成接口道:“不管這個陳峰是不是真的叛逃了,對於我們來說影響太大了。現在直插潞東與長治交界處的計劃,是不是還按照原計劃執行,我看我們必須得研究一下。”
“咱們在八松嶺外打的那一仗,原本是出其不意,利用日僞軍大部分北上拉開的空隙鑽出去。但現在後續計劃有暴露的危險,我擔心日僞軍可以利用潞東本地的兵力,就近堵住咱們東進的退路。”
“我想時間都用不了太多,只要半天的時間,其他各個方向的日僞軍就會快速的趕到。尤其是八松嶺兩翼的那些日僞軍,可都是以各縣僞警備隊爲主,對這裡的地形熟悉情況並不比我們差到哪裡去的。”
“團長,下一步行動怎麼辦,是不是按照原有的計劃辦,我想咱們還是應該慎重考慮一下。我們之前整個的突圍計劃,雖說傳達到連以上幹部,甚至就連董平他們並不知情。可問題是,誰能保證我們的各個連長,沒有說漏了嘴?”
“這個陳峰之前,可並不是很老實。在他們跟隨咱們一同行動開始之後,可是不止一次與咱們的戰士,尤其是僞軍反正和戰俘出身的戰士拉關係。我擔心如果我們有個別幹部嘴不嚴的話,這個傢伙很有可能會得知我們部隊的轉移方向。”
對於馬永成的擔憂,李子元沒有立即答覆。而是找出來那張標示,日軍整個圍剿計劃的地圖,點了點各處日僞軍部署方位後,又看了一下所有人,主要張子健與何三亮兩個人,想聽聽他們兩個什麼看法。
只是對於李子元投擲過來的目光,何三亮只是盯着地圖沒有說話,而張子健想了想道:“從這張地圖上表明的日僞軍進展情況來看,即便是發現咱們已經南下,日僞軍可調動的兵力也只原在八松嶺東面的日僞軍。”
“從我們撕開僞軍的防線,到現在已經五個多小時了。我們在山口打的那麼激烈,現在日僞軍肯定已經發現我們南下。爲了堵住我們進入老頂山區以及東撤的路線,日僞軍會在第一時間調動八松嶺以東的日僞軍就地南下。”
“如果當初老何關於日僞軍在八松嶺與太行山之間,給咱們設置伏擊圈的判斷是正確的話。那麼眼下日軍可以就近使用的兵力,也只有這支日僞軍南下。最關鍵的是這支日僞軍如果就地南下,那麼他們距離我們的目標比咱們要近一些。”
“即便是我們已經搶先一步,但日僞軍根據這個陳峰提供的情報,可以利用距離的關係後發制人,搶先我們一步抵達。從八松嶺以東南下,有一條公路可以供他們方便的調動。而且他們有卡車,行動效率和速度遠遠的超過我們。”
“他們南下可以走弓弦,我們卻是隻能走弓背。不僅要走彎路,同時速度上也遠不如他們快。我的意見是,改變原有的計劃,全軍撤回八松嶺隱蔽待機。如果八松嶺以東的日軍南下,我們就地從八松嶺向*圍。”
“現在我們無論向那個方向突圍,時間上都已經來不及了。天馬上亮了,到時候日軍的飛機,會讓咱們根本就無法隱蔽行蹤。現在回撤到八松嶺,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即便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至少那裡有山地可以爲我們的依託。”
張子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何三亮在仔細覈算一下速度和效率,卻是發表了不同意見道;:“團長,我的意見還是不調頭爲好,以急行軍的速度儘可能的加快速度。力爭搶在日僞軍之前,撤入潞東地區休整。”
“團長,日僞軍手中的卡車數量,並不足以將其在八松嶺以東的日僞軍,日僞軍如果要圍殲我們團,即便是以日軍爲主,那麼也要調集三千人以上的兵力。如果以僞軍爲主,那麼調集的兵力更多。”
“三千人的兵力,至少要一百五十輛卡車,才能將調動足夠的兵力。而之前我們一鼓作氣曾經擊毀過他們五十多輛卡車,現在日軍手頭的卡車根本就無法做到,在第一時間將足夠的兵力搶運到我們的突圍方向。”
“如果只有先頭部隊的話,我們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打過去。而且我們調頭南下,最擔心的不是我們,而是日軍三十六師團部。因爲即便是陳峰叛變,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真正目標在哪。我們向東轉移,只能是他們預判的目標之一。”
“眼下潞東境內的日軍,大部分都被我軍調動,剩餘的都是以各縣僞警備隊拼湊的。僞警備隊的戰鬥力雖說勉強還不錯,可裝備上卻是差的很遠。只要我們動作迅速,攥成拳頭一股勁打出去,付出的代價並不會太大。”
“如果我們北返的話,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眼下天馬上就會亮了,日軍的飛機會在第一時間出動。我們眼下距離八松嶺已經不近,天亮之前無論如何也趕不到八松嶺,我們的行蹤一樣會暴露。”
“其次,就算八松嶺以東的日軍南下,可日軍絕對不會放棄對八松嶺的警戒。他們會調集北面潞城方面的日僞軍南下,進入八松嶺堵住我們向北撤退的最後一條通道。所以,我們即便進入八松嶺,也很難真正做到隱蔽待機。”
“八松嶺的縱深太淺,迴旋餘地實在太小。甚至如果日軍發現我軍行蹤,其調動兵力會更快、也更近。我們進入八松嶺,就等於自己送上門了。這一仗過後,我估計無論我們向那個方向轉移,日軍都不會再等待我們進入他們的伏擊圈了。”
“到時候,我們連續行軍、作戰,部隊疲憊不堪,更加難以應戰。最關鍵的是,日軍調動兵力的動作,未必有我們想象的那麼迅速。首先,山口那一仗我們打垮了僞軍一個主力師,並將他們的電臺繳獲。”
“其他方向的日僞軍,即便是聞聲而動,但也需要時間才能趕到戰場。趕到戰場之後,還要審訊陳峰並得出結論。同時調整整個部署,不是日軍戰術單位可以決定的。他們需要將陳峰的口供上報到高級指揮官,才能調整整個部署方案。”
“這樣一來一往,就算日軍的動作在迅速,可也需要大量的時間。同時他們未必相信陳峰的全部口供,我想這就給咱們留下很大的,可以充分利用的時間差,關鍵是我們能不能充分的把握住這個機會。”
“最關鍵的是團長,我們現在距離潞東境內已經不到十五公里,甚至距離潞東比八松嶺還要近。如果加快行軍速度,趕在日僞軍主力抵達之前衝過去,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我的建議還是隻要動作快,我們未必會陷入險境。”
“同時團長,我們在設定種種設想之前,我們還忽略了一個人。鶴田沼楠這兩天並未出現,如果這個有一段時間都沒有出現的傢伙,是此次日僞軍行動的總指揮,那麼我們返回八松嶺就更應該慎重。”
“再有一個因素,那就是我們已經在日軍眼皮子底下玩過幾次燈下黑了。再一、再二,絕對沒有再三、再四。日軍現在已經很警覺了,如果再來一次,我擔心會適得其反。日軍不是傻子,而是一支有着合格作戰參謀的軍隊。”
“我們多次搞出這種手段,這次日軍會不會懷疑我們在給他們來一個聲東擊西?所以團長,我的意思就一點,以不變應萬變。只要我們加快速度,別磨磨蹭蹭的,並做好應對一切突發事件的準備,還是可以衝出去的。”
何三亮說完,拿起尺子在地圖上量了一下,計算出敵我之間的精確距離,同時也做出了時間上的判斷。何三亮認爲即便是日軍調集卡車,根據敵我之間的距離來看,也無法在第一時間趕到潞東境內。
而且這條公路與之相鄰的白晉鐵路,歷來都是太行山八路軍,出擊時候的主要破壞目標。在八路軍沿途各部隊的努力破壞之下,現在已經是破爛不堪。只不過相對於年初,便已經因爲修的速度,比不上八路破壞的速度。
尤其是路基和橋樑,更是遠遠的無法趕上破壞速度,已經基本上被廢弛的白晉鐵路相比,因爲土質公路維修比較簡單,日軍又不斷的強迫公路沿線的居民搶修,所以還保證着時斷時續的使用。
可路況絕對無法允許大批車隊,短時間的快速通過。誰見過一條大坑套着小坑,中間還夾雜着被*炸出的無數雷坑的公路,能讓大隊卡車以最高的時速行駛?要是日軍真的敢那麼做,他們的車隊不翻的一塌糊塗那就怪了。
所以何三亮認爲別說日軍,基本上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調集這麼多的卡車,就算是能調集這效率也高不到哪裡去的。即便是他們可以走弓弦,而自己只能走弓背。即便是日軍反應速度再快,可集結兵力尤其是集結卡車,是需要時間的。
就算自己部隊剛一撤離八松嶺的山口,日軍就已經察覺。即便陳峰真的知道部隊的轉移的詳細目標,但在反應的速度上也絕對達不到那麼快。這期間可以給自己留下足夠的時間差,只要潞東境內無大股日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