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及川達夫看了看池非遲面前的酒,一邊整理思緒,一邊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冰涼的酒液,沉默片刻後,出聲試探道,“你想跟我談交易,總該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吧?”
“叫我拉克就行。”池非遲嘶聲說着,用左手手指擦了擦杯子外壁上的水珠,想等杯子裡的冰塊再融化一些。
“拉克……”及川達夫低聲重複了一遍,繼續試探,“你不是日本人嗎?”
“要怎麼說,”池非遲抽着煙,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不完全是。”
及川達夫愣了一下,很快神色無奈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喝酒,“你還真是神秘……我記得有一種茴香烈酒,名字就叫拉克,雖然那種酒近兩年已經快要退出日本市場了,但我聽說,以前會有調酒師用拉克酒來調製莫黑斯克……您的名字是拉克,正好跟那種茴香烈酒酒一樣,您剛纔想喝莫黑斯克,難道是因爲這個?”
池非遲用毫無情緒的目光看了看及川達夫,“拉克這個名字……或者說代號,就是指那種茴香烈酒。”
( ̄¬ ̄*)
對,就是及川口中那種快要退出市場的酒!
及川達夫被池非遲一眼瞥得心裡發毛,但聽到池非遲說‘代號’,還是裝出不滿的模樣,“代號?我還以爲你願意告訴我真實的名字、或者別的真是信息,這樣才更有交易的誠意,不是嗎?”
“我爲我背後的勢力工作,拉克就是我在其中的名字,”池非遲迴應着,語氣依舊平靜,見酒水裡的冰塊融化了一些,端起杯子喝酒,“在我們的交易中,我的真實名字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
及川達夫很快反應過來,向池非遲確認,“你的意思是,你這次是代表你背後的勢力、來跟我談交易的嗎?”
“沒錯……”池非遲將杯子放回檯面上,站起身來,“你考慮好了嗎?要不要跟我換個地方聊?”
他跟及川達夫多聊這麼一會兒,是想向及川達夫傳遞兩個信息——
第一:他是可以溝通的,他也願意溝通。
第二:他不是爲了自己行動,而是爲了背後的勢力,就算及川達夫拒絕跟他溝通、報警抓走他、甚至殺死他,也打發不了他背後的勢力,到時候還會有人找上門來。
這樣及川達夫就會明白,拒絕溝通不是辦法,跟他溝通才能把問題徹底解決。
及川達夫思索了一下,站起身來,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你應該不會綁架我吧?”
“我既然能在這裡找到你,自然也能在你下班回家的路上綁走你,”池非遲動身往門口走,語氣平靜地丟下一句話,“如果我想綁架,我早就動手了。”
在及川達夫下班的路上把人綁走,再找個安靜的地方談交易,倒也是一種辦法。
不過,及川達夫下班後經常跟同事去聚餐,如果他們綁人時被金融廳的某個人注意到,可能會鬧出不小的動靜,這樣就算交易談成了,及川達夫也可能會被警察注意到,容易影響到他們後續的計劃。
所以,把及川達夫綁走再談是下策,他一開始就沒想採用這種行動方案。
“說的也是……”及川達夫拿起手邊的信封,把兩張紙鈔放到酒杯旁,放聲跟男調酒師、女服務生打招呼,“永川先生,裡香,我跟朋友還有事,就先走了!”
“啊,好……”
“請慢走……”
男調酒師、女服務生沒想到及川達夫這麼快就走,但也沒有多問。
及川達夫在得到兩人的迴應後,這才動身走向門口,心裡輕鬆了一些。
那個男人身份不明、言行神秘,他自然需要小心一些。
他在出門前,讓永川、裡香知道他是跟着‘朋友’離開的,這樣要是他出門之後被對方綁架,等警方過來調查時,永川、裡香就會向警方描述出對方的特徵,比如是個金髮藍眼睛的外國人,比如嗓音很沙啞,對方的嗓音這麼特別,警方想調查到對方身上應該不難。
此外,如果對方出門之後想傷害他、甚至談崩了想殺死他,他就可以用這件事來跟對方談判:永川、裡香知道我跟你走了,如果我遇害,警方一定會查到你頭上,所以你最好別衝動。
這樣或許能讓對方有所顧忌。
就算這不能讓對方真正放過他,但只要對方不急於今晚殺死他,他就有機會想辦法報警,尋求警方的保護……
池非遲走到門口時,聽到了及川達夫跟酒吧裡的兩人打招呼,心裡明白及川達夫的小心思,沒有阻止及川達夫,也沒有回頭看,推開酒吧的門,先一步走出酒吧。
他今晚本來就沒打算把及川怎麼樣,及川怎麼做都無所謂。
不過接觸下來看,及川確實是個謹慎小心的人……
在及川達夫出門前,池非遲拿出手機,快速給本間恭發了一封郵件。
【繼續監視酒吧裡的情況,如果服務生、調酒師有異常舉動或者試圖聯繫警察,就立刻通知我和萊多。——Raki】
酒吧裡,本間恭坐在角落,看完手機郵件的內容,立刻回覆了一個‘收到’,隨後將郵件清空,繼續假裝自己在等待某個人赴約,偷偷觀察着酒吧裡調酒師、服務生的動向。
外面的街道上,池非遲等及川達夫出門之後,才朝着街口走去。
“我們要去哪裡?”及川達夫主動問道。
“在這條街上走一走就行,”池非遲控制着說話的音量,確保身旁的及川達夫能聽到、而附近的人沒辦法聽清,“我這一次過來,只是先把交易內容轉告給你,並不會讓你現在就做出決定,你可以考慮一段時間再給我答覆,所以,我們不需要溝通太長時間,在街上走一走就能說完……當然,如果你想找個俱樂部、公園之類的地方坐下來談,我也能接受,只要我們的談話不會被人聽到,我這裡就沒問題。”
及川達夫沒有從池非遲身上感受到逼迫,心裡更放鬆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見街上不是醉漢就是吵鬧的年輕男女、似乎沒有人注意自己和池非遲,很快收回視線,同樣壓低聲音說話,“如果你認爲街上走一圈就好,我也不反對……那麼,你說的交易到底是什麼?”
“及川先生,據我瞭解,你是一個很有工作能力的人,”池非遲往街口走着,腳步不緊不慢,看前路的目光也沒什麼情緒波動,“只是你的運氣不太好,剛在金融廳檢查局入職,就遇到了部門裡有名的魔鬼上級,那個男人對待下屬刻薄,又喜歡搶佔下屬的功勞,偏偏背後又有靠山,一般人也很難拿他怎麼樣,你應該清楚,其他人尚且有希望申請調到其他部門去、從他手底下逃脫,但是你,你的工作能力出色,他是不會輕易放你走的……”
及川達夫被戳到痛處,臉頰處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
沒錯,他現在的工作狀況就是:想往上升,功勞都被上司搶佔了,他沒有足夠的功績來升職;想調往其他部門,上司也不願意放他走,恨不得壓榨他一輩子;如果只是不能升職就算了,上司還是個性情刻薄的人,心情不好就找他麻煩……
在這種環境中工作,他懷疑自己的精神早晚要出問題,有時候他真想辭職算了,可是這份工作的待遇還不錯,加上父母的期許、以及一些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幻想,他又忍住了。
“以現在的情況,你要麼從金融廳辭職,放棄自己這份工作,去其他行業發展,要麼,就繼續接受那個男人的壓榨,繼續爲他貢獻自己的價值,”池非遲繼續道,“你家裡沒有從政的背景,你在金融廳裡也沒有途徑認識高層、展示自己的能力,也就是說,你想靠自己脫離這個泥潭,幾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