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大廳的光幕上逐漸顯現。
這就是識界的全貌。
它擁有一個幾乎完美的生態，沒有妖獸，沒有危險，有茂密的植物，還有樸實的動物繁衍生息，每一隻都充滿了識界團隊的骨血。
可以通過意識進入。
釣魚。
玩耍。
騎馬。
養鯤。
你能想象到的一切美好和娛樂都有。
陳明用意識進去體驗一番。
很爽。
跟現實一模一樣。
甚至還能玩一些現實不能玩的姿勢。
缺點嘛……
有點小。
別說世界級，撐死也就村莊級。
“所以……”
戴磊有些困惑的問道，“你們用十年做了一個意識會所……咳，意識度假村？”
刷！
識界團隊頓時震怒，在資源有限，而且一個月僅僅只能開一天的情況下，他們已經儘可能努力了。
“因爲做大了沒用。”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走出來。
陳明認識他。
他叫孫強，是識界項目開發的測試經理，所有項目最終都要經過他的驗證，才能正式公佈出來。
“哼！”
孫強很是不善的看了一眼戴磊，然後對陳明解釋道，“意識的擴增跟算力有關，只要算力足夠，是可以無限延伸的，您提供了人偶卡，算力大增，面積自然也可以擴大。但問題是，再大的面積，同時進入識界的意識也非常有限！”
“爲什麼？”
陳明疑惑。
“危險！”
孫強神色肅然。
當年識界失敗的原因，可不僅僅只有算力，還有一方面，就是意識本身！
畢竟。
器官移植會產生巨大的排異反應。
人類的器官進入他人體內，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某些機械物理運動行爲不算。）
那麼……
問題來了。
而你的意識進入其他意識海，又會帶來什麼影響？
意識排異！
意識不僅僅是思維，他甚至是一個人的思維、它還是伱的一切、你的記憶，都會形成你的意識。
因此。
每一個意識的進入，都會影響‘識界’的穩定性。
“穩定性？”
陳明若有所思。
“嗯。”
孫強沉聲道，“比如——這個世界的蘋果樹，我們的設定，是可以擁有無限蘋果的，永遠可以摘果子。”
“但你的認知力不是……”
“因此。”
“當意識的認知和‘識界’的認知出現衝突，就會造成穩定性的影響。”
哦……
陳明懂了。
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這個‘識界’有問題。
一個人還好，團隊可以穩住。
如果一羣意識，都對蘋果樹開始懷疑，影響過大，甚至超越識界本身穩定界限，就會出現紊亂。
而識界紊亂的結果……
“您看。”
孫強放出一個視頻。
那是最初的測試環境，一顆蘋果樹在懷疑中不斷閃爍，像是馬賽克一樣，而能量嘗試不斷修復……
閃爍……
如此往復。
蘋果樹不斷扭曲，最終，竟變成了一隻凝聚了無數複雜思維投射的詭異存在。
他們將其稱之爲‘虛化體’。
虛化體是由物質本身在穩定和不穩定中間不斷切換最終形成的一種特殊形態，也是識界發展的一大災難。
當年。
也有無數識界研發團隊，栽倒虛化體手中。
所以，爲了防止識界崩潰，滋生虛化體，他們選擇限制鏈接數量，只要在10個以內，他們就能穩住。
因噎廢食啊。
陳明一聲嘆息。
不過。
想想是陶達芬帶的隊伍，就合理多了。
唔……
虛化體……
這玩意不就是程序BUG嗎？
“轟！”
果樹虛化體爆殺。
有一位意識來不及逃走，被當場滅掉。
死亡。
其餘人狼狽逃竄，最終，該項目被強制關閉，永久封禁。
“虛化體呢？”
“也被封禁了。”
“哦……”
陳明懂了。
虛化體畢竟是構建在識界之上，一旦現實關機……自然就消失了，可一旦開機，對方又會出現。
“無法解決嗎？”
“能，但需要對意識海專精之人，代價巨大。”
“唔……”
陳明若有所思。
要點：解決虛化體成本過高。
那麼……
不讓虛化體誕生就可以了。
“如果直接貼標籤告訴對方這東西的作用呢？”
陳明說道。
“不行。”
孫強搖搖頭。
他們嘗試過的。
某一段區域給大家帶來神秘體驗——空中飛翔項目，這片區域可以自己直接飛過去，這是他們設定的規則。
可惜。
沒人敢去。
甚至因爲人們的懷疑造成了穩定性崩潰，差點滋生虛化怪。
怎麼說呢？
這玩意就跟“你現在不要在自己腦海中幻想大象的模樣”這句話一樣，當你看到的時候自然而然就……
冒出一隻大象。
這是悖論。
因此。
他們嘗試過的任何方式都被質疑過。
“還是水平不夠。”
戴磊撇撇嘴。
“你說什麼？”
孫強瞪大眼睛。
“說錯了？”
戴磊冷笑，“我如果是負責人，第一件事就是開除你！幾年了都沒解決這點問題，要你們有什麼用！”
“你來啊！”
孫強震怒，“整個識界領域都沒解決的問題，你來啊！”
“切。”
戴磊撇撇撇嘴。
不過三五個小團隊，還整個識界領域……
他們是看着沒錢掙了撤了而已，又不是解決不了。或許早有解決的，只是不想放出來而已。
“你特麼……”
孫強氣的夠嗆。
他根本不相信有人能解決這種悖論！
而這時。
陳明忽然開口，“方向錯了。”
什麼？
衆人愕然。
“識界的定位不太對。”
陳明說道。
識界是什麼？
識界是烏托邦！
識界是夢想中的現實世界！
這是你們PPT告訴大家的，那麼，大家自然會把這裡當做一個自己夢想中的世界。每個人的世界還不太一樣。
因此。
自然會有各種質疑。
但是……
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你，這一切都是規則呢？
“絕不可能！”
孫強很懷疑，“當然，我不是質疑您的決定，而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麼可能？
你說話別人就信？
就算是你現實世界，你說什麼別人都會擡扛的！
質疑，是人類的本能。
除非是你爹……
不。
長輩說話更沒人聽，年輕人的逆反也是天生的。
除非是你孫子！
這年頭，只有孫子說話的時候，爺爺纔會跟孫子一樣湊過去聽，還從不質疑孫子說話的真假！
…
“這樣。”
“我改一些東西，你進去看看。”
陳明想到。
“好。”
孫強帶着一股子不服氣進去。
他尊敬陳明，但這分明是在質疑他們數年的成果！
說服自己？
怎麼可能！
他可是測試人員！
天生的質疑者！
就算是路邊走過一條狗，他都要寫個需求分析測試幾百項，然後做出數十種防呆設計的預案！
比如——
如果這條狗要去酒吧點蛋炒飯怎麼辦？
…
而這時。
陳明叫來了一個工作人員開始對識界進行一些小幅度修改。
很簡單。
都是一些最基礎的文本工作。
很快。
修改完畢。
孫強進入識界之中。
“叮——”
“尊敬的玩家您好。”
“歡迎您來了遊戲異世界。”
“這是您的新手獎勵道具——擁有無限耐久的蘋果樹，當您飢渴的時候，可摘取蘋果補充HP。”
孫強一臉懵逼的看着眼前的蘋果樹。
然後……
他發現自己居然信了。
霧草！
原來還可以這樣？！
“不、不對！”
孫強搖搖頭，“這也只是道具類型好辦，那空中那種項目呢？”
“叮！”
孫強發現遊戲內再次變化。
“叮——”
“恭喜您獲得道具——飛翔羽翼，攜帶此羽翼可從空中飛過。”
於是。
他拿出飛翔羽翼，裝備，看着兩個虛幻的能量翅膀，竟然有一種這玩意的確可以帶自己飛過去的感覺……
？？？
孫強瞪大眼睛，霧草，還可以這樣？！
“叮——”
“您獲得狂化道具——您的速度將加快100%”
“叮——”
“您獲得變大道具——您的幻肢將臨時變大50%”
“叮——”
“您獲得變身道具——您可以變身高達300秒。”
？？？
孫強完全傻了。
此時。
識界內的所有不合理，似乎全合理了。
而且……
正經人根本不會懷疑！
所有的問題，似乎都在遊戲這個離譜的設定面前解決。只要你設定的足夠出色，根本沒有人會懷疑你！
畢竟。
沒有人在遊戲中鑽研科學。
你不會懷疑星際列車穿梭時空時候的時間演變……
你不會懷疑二次元遊戲中的抽卡設定抽的是什麼玩意……
你也不會懷疑好感度這種東西是否符合現實……
你更不會懷疑胸口拔刀是怎麼進進出出的……
總之。
遊戲中。
人們會下意識的放下一切，遵從你的設定。
只要你不搞出武俠世界內穿JK，仙俠世界開跑車這種事情，大多時候，人們都不會懷疑你的規則。
這，就是遊戲的天然優勢。
…
孫強服了。
心服口服身服。
因爲這個世界的特殊性，科研高高在上，又神秘又高貴。
遊戲呢？
那真是最底層。
因此。
將傳聞中科研領域最深奧的‘識界項目’打造成遊戲世界，是他們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或者。
有些團隊也想到這種辦法，然後，被極限施壓的KPI機制打回去了。
科研是需要試錯的。
可惜。
不是所有項目都能承擔起試錯的成本……
…
此時。
戴磊眼中閃過無限光輝。
原來……
原來還可以這樣！
他懟孫強只是單純的擡槓，但是他沒想過，陳明竟在短短几分鐘之內，就想到如此美妙的創意。
這纔是真正的領導啊！
或許。
他當負責人，遠遠比自己要優秀。
此時。
通訊儀震動。
他看了一眼，竟是戴叔叔的，“小磊，你悄悄把他們技術偷來，我們自己再弄一個一模一樣的項目研究！”
這是戴立弓連夜想到的妙計。
他怎麼可能真的甘心！
砸給識界項目的資源就當技術投資了，他們可以趁機制作一個更好的，建立屬於戴家自己的識界。
然而。
讓他沒想到的是，戴磊竟然拒絕了。
“抱歉，叔叔。”
“我想成爲一個真正的負責人！”
“我想成爲像陳明這樣心胸寬廣有格局有見識能睡服所有人的真正領導者！我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了……”
戴立弓：？？？
完了。
這孩子被NPC了！
我特麼……
陳明到底幹了什麼，能讓這孩子變成這德行？！他和嫂子辛辛苦苦培養的孩子，不會變成一個聖母吧？
該死的陳明！
戴立弓震怒。
叔叔我啊，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