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萍是超市店長,沒有特殊情況下幾乎都盯在店裡。平時倒也沒什麼事可忙,也就是管理下每天的收入支出。再就是來貨入庫的時候要忙上一陣子。
紀巖答應她麪粉三兩天運到,第三天上午貨車就到了店門口。這也沒什麼可說的,按照往常一樣鳳萍就按排着工人服務員卸貨搬運,碼好了數量進店庫。
事情是怎麼開始的誰也不知道,等到反應過來時,店裡店外已經聚起了很多的人,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麪粉。
“一早就注意上了,看見大車往這邊來,我就猜是這面到了——”
“還說呢,要不是你讓人通知我,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呢,這下過來怎麼着也得多買幾袋子回去。”
“我們家裡的面前些天就吃完了,早想過來買一直沒騰出工夫來,等想着要買又說斷貨了。這下好了,可算是趕上了,誰都沒跟我搶,我排在最前面兒。”
一堆人議論着排起了長隊,拿着錢包等着買面。
除了年前的好次促銷,這還是頭回又有人扎堆過來買貨,店裡的人都覺着挺高興,生意好他們獎金就多,一個個包不得全市人民都呼擁而至,那樣纔好呢。
安都大廈前門臉兒位置是靠近主道後身的一條支幹道上,上下班高峰路上堵車的時候,也常有車挑個頭繞遠從這裡穿行。傍近中午的時間段其實已經錯過了高峰期,可架不住有人顧及着身份,謹慎行事的棄主道而選擇這裡通行。
一輛普能的奧迪車打從超市門前經過,門口排起長龍的隊伍引起了車裡人的注意。
“他們在幹什麼,這麼多人?”說話的少年金髮藍眼,臉色蒼白,相當的瘦弱,眼眶周圍一圈烏黑,看起來相當憔悴。
“喬納斯,你要知道,這就是華國人的習慣——”隨行人員試圖給他解釋:“他們認爲,爭搶的東西纔是最好的。”
少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那這家超市的麪粉一定很好。”他看見一袋袋麪粉不斷的從店裡拿出來,那些人迫不急待的上前付錢,然後取走。
“當然這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價錢一定要很划算,太過昂貴的東西,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負擔得起。”
車子慢慢開出了能見超市的範圍,一時興起的談話也隨之結束。
少年無精打采的靠着座椅上,無聊的看着窗外的街景,隨行的人很是心疼,撿了個話題道:“說到麪粉讓我想起了那塊蛋糕,華國的美食有着幾千年的歷史,這次過來一定讓你吃到可口的食物。喬納斯,打起精神來——”
車子上的一切外面的人並不知道,超市門前搶購的人依舊在繼續,店裡服務員一個個忙的腳打後腦勺,累並快樂着。
這批麪粉大賣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本來可以賣上至少半月量,只這一天就去了四分之三,剩下那四分之一恐怕堅持不到這批搶購風結束。
紀巖立馬又聯繫了一批貨,對外只說是多付了加班加點的費用,只隔了一天就把第二批麪粉送到。
斷貨不再供應的傳言也不攻自破,這股搶購囤貨風才慢慢打住,超市也恢復了原有的運營節奏。
兩次進貨忙活完,這一週的時間也就跟着過去了。
紀巖是週末的時候接到翟順波的電話,之前聯繫了那兩家舊房的房主,開出的價格有些出乎意料,倒不是說他們漫天要價。恰恰相反,價位比預期中的要低了很多。
翟順波得了紀巖的知會,自然趁勢打鐵當時就要寫合同交錢,兩房主也是喜出往外,可就在他們將要辦手續的當口,卻出現了差頭。
“小巖,這件事兒吧可能挺難辦,錢多錢少都不是問題,關鍵是有人從中攪和,而且來頭還挺大,縣裡的楊三的人出面放的話,所以才誰都沒敢伸手。要不就算了吧,跟鎮街開不是也一樣嗎?”
那能一樣嗎?紀巖聽出翟順波語氣裡的爲難,倒也沒反駁他,便道:“那就算了吧,二姐夫,你忙你的我再看一看。”已經打算好的念頭,就這麼放棄確實有些不情願。只是涉及到了黑道兒上的人,也真是不好處理。
翟順波口裡的這位楊三是縣裡幾大黑成員之一,手下的那幫小弟逞兇鬥狠很是厲害。他家裡的那些親戚也跟着沾光,在縣城裡那都屬於橫着走的那夥。
據說這楊三有個妹妹,特別的兇悍不講理,就是走在大街上要碰見哪個人瞅着不順眼了,招呼身邊的小弟就上去把人給揍巴一頓,要是敢齜牙不服的就打到跪地求饒爲止。
光是打人還不算,搶人老公奪人男朋友這種事也時常見,見着哪個男的長得好了,也不管人有沒有女朋友老婆,那是上趕着往前貼,不行就動用武力。很多女人都受過她這樣的欺壓,背後罵她不要臉、壞心爛腸子的大有人在。
不少人都知道,楊三雖然頂着大哥的名,可真正幹這些壞事兒的人卻是他這個妹妹。就爲這個,有人私下裡給她起了個‘母夜叉楊四愁’的外號。
這次從中攪和事兒的人就是這楊四愁,就是她讓人放出風聲,誰要是敢張羅買這兩家的房子,那就是跟她楊四過不去。
翟順波以前開着煤礦,跟很多煤老闆一樣,三五不時的就要掏出錢來‘孝敬’這些個黑大哥們,以期望受他們多多關照下,沒有人上門來惹事兒。
正是因爲這方面的原因,對於楊四愁這種人,他知道還是少招惹爲妙,萬一再爲了買房子的事得罪了她,以後恐怕麻煩事兒少不了。就算是真的把農家樂開了起來,只要她帶了人上門鬧上幾回,那生意就得全部黃湯,別說賺錢了,不賠個底兒朝天就算不錯了。
紀巖明白二姐夫的意思,對於這個楊四愁她也早就耳聞,只不過比別人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上輩子青山鎮發生過一起震驚全國的殺人案,殺人者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就因爲在河裡抓了兩條魚拿到鎮街上賣了錢,好死不死的讓這楊四妹給撞見了,愣說那段河是她楊家承包的,不但收了男人的錢,還連打帶罵好一番羞臊。
男人被打的實在抗不了了,肚裡又窩着火,隨手撿起路邊肉攤子上的殺豬刀,扯過楊四愁一刀就給抹了脖子。連着當時動手的好幾個小弟一起,逮一個捅一個,接連弄死了五個,重傷了兩個。
殺了這麼多的人,男人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好了,當場就捅了心窩子。據說當時那大道上全都是血,流出了十好幾米遠去。
也是這一起案件,讓f縣裡的黑風氣消散了不少,一些大哥都碌續的被請進局子裡喝茶,被自己妹子坑死的楊三也被翻了老底兒,判了二十年的有期。
即使知道了這些,可畢竟都是後話,眼前不管是楊三還是楊四都還挺歡實,硬抗上他們也是挺難。
紀巖完全能夠體會翟順波所說的難辦是怎麼樣的心情,普通小老百姓對上黑澀會難免會覺着膽怯,尤其是知曉他們那幫人的手段,先就已經心驚肉跳,哪還敢真去對抗?當初那連殺五人的男人,不也是被逼到了份兒上,不然的話也不會動手了。
農家樂的主意打的好歸好,可跟麻煩相比,紀巖還是情願少掙這個錢,安穩些比較重要。
想想這兩年做什麼生意都很順利,手上也有了些錢,家裡條件跟以前相比那真是天差地,人心不足蛇吞象,知足方能長樂。即便這次有了波折,放寬了心胸別再去計較,倒也沒什麼可放不下的。
如此一來,買舊房辦農家樂的念頭也就徹底打消了,紀巖也沒尋思上太久就給放下了。
這天趕上放學,紀巖剛到店裡,鳳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副食超市開起來以後,生意一直不錯,經營業務上也從單純的零售增加了批發業務,也是貨硬物實的原因,有不少的地方專門指定他們做爲供應商。尤其是酒店、賓館、ktv,這些娛樂場所佔了能有八成。
不比零散購買者當場付錢交貨,這些都屬於大客戶範疇,通常都採用貨到月結的方式。鳳萍是超市店長,這些也通常都由她來負責,每筆款收回來後做好了記錄,到時候給紀巖過下目即可。
本來這天是鳳萍依舊去結帳的日子,卻因爲臨時有事兒走不開,
轉交給了紀巖。
電話裡鳳萍那小聲音甜的都能膩死人,不用細猜都知道她這臨時有事跟孫剛那二傻子有關,兩人的關係都已經快走到盡頭,總是一個付出一個視而不見,擱了誰也受不了。
眼瞅着鳳萍都要談分手了,也不知道孫剛這傢伙聽了誰的勸,回了頭的百般獻殷勤,把鳳萍給哄的兩眼直冒心型。
特別是這一陣子,紀巖深深體會了一把‘女大不中留’是個啥境界,鳳萍整天犯花癡,逮個工夫就兩眼發直的在那裡傻笑,典型的熱戀症候羣,辦起事情來也丟三拉四,就差沒把魂兒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