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女談及這種話題,如果是紀香,那肯定就是臉紅不好意思。如果是紀果,要麼一起嘮扯,要麼噴對方一臉。可放在紀巖這裡卻是不動聲色,連個字兒都不問。
本來只要她一開口,吳七就可以順着話頭說下去,可她這種反應愣是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如果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事情攤開來說,換了個愣頭青年恐怕就退縮了。
這小丫頭還真是鬼精鬼精的不好糊弄,吳七心裡無奈似的輕笑,眼中目光專注而柔情的道:“小巖你今年十八歲了吧,都是大姑娘了,不如就幫了七哥這個忙,做我女朋友怎麼樣?”
之前的那句話紀巖就已經想到了他可能會這麼說,心裡頭罵了句臭不臉,面上卻沒露分毫,只是半真半假的齜牙一樂:“七哥,你淨能跟我開玩笑,就你這條件想找什麼樣兒的沒有啊,我個小丫頭你也能看上啊?再說了,配你我也太小了點吧。人家不都說三歲就一條代溝,你數數咱們倆都溝了幾溝了?”
言外之意就是說他太老了,年青人思想開放哪怕大個幾十歲的老少配也不是沒有。可是老一輩兒人思想較爲保守,相差個五六歲那都是大的,十歲那都是能被人揹地裡叨咕找了個小爹的年紀。
毫無疑問,兩人的年齡差距那絕對是個硬傷。哪怕是吳七是個心硬血冷的人,他本身可以不去在意,卻不能不替紀巖多想想。
旁人那裡可以想辦法去解決,堵口的辦法對他來說可謂是信手拈來。只是小丫頭自己說出來卻有些難辦。
“小巖,七哥沒跟你開玩笑,我說的都是認真的,要考慮一下好嗎?”
紀巖斜眼看了下放在自己兩邊肩頭上的手掌,吳七笑笑收了回來:“七哥等你回話。”語氣溫和,態度卻很堅決:“明天還是這個時間,我去找你。”
“我不——”
紀巖剛張嘴就被吳七給打斷:“小巖,別急着回答,七哥等着你想好了再聽。”淡淡的笑容裡卻是不容置喙,那意思就是說即便你說了,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承認。
這一刻,紀巖敏感的察覺到了他身上透出的無形壓力,倒不是他故意使然,純粹就是無意識產生的,這可能跟他平時所處環境有關,不自覺就帶了股氣勢。
眼前這個男人絕對不似外表這麼簡單,紀巖再次的肯定自己的想法。直然的看過去,沒露出絲毫的情緒來,似乎在思考着該要如何?
“中午了,回去吃飯吧,好好想想七哥的話。”吳七雙手插在褲兜裡,一副優雅閒適模樣,回頭往紀家大門口瞅了眼,很隨意的道:“你們家來人了!”
這話打斷了紀巖的思索,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回走。吳七也沒多作停留,也往相反的方向回家去。
紀家大門口停了輛黑色奧迪,正好在路中央,不左不右的把前後的路都給堵住了,除了人和自行車能通過外,稍稍寬點兒的車都過不去。
這要是擱在農忙的時候,堡子裡經常有牛車馬車的來回運苞米,不出半個小時肯定得有人站在道上破口大罵停車的是一人拉屎佔了所有毛坑兒,也不給別人行個方便。
好在是大年初一,道上少有車走,又正好是中午行人也沒幾個,才能這麼安生。
不過,光瞅着這車停的就知道開車的人是個不太講究的,或者說就是囂張,根本沒把這樣一個小堡子放在眼裡。
還沒見着車主光是這點就讓紀巖沒有多少好印象,加上先前吳七說的那些話,讓她本來挺美的心情直接由晴轉陰。
院子裡的積雪清掃成了兩堆還沒有運出去,靠着木頭柵欄留出來的小道兒能有個一米來寬,紀巖走了能有多半兒遠,正好房門就開了,打裡頭‘嗖’的聲丟出一物,‘啪嗒’正掉到她腳面上。
低頭一看,是個被咬了半拉卡嘰的凍梨,流出的汁水在黑幫的布棉鞋上印出瓶蓋大小的一攤溼跡。
“……喲,打着你了?”
房門口站了箇中等個頭的男人,三十奔四十歲的模樣,本來是副叼叼沒當回事兒的架勢,只斜眼瞅了瞅,並沒有第一時間出聲道歉,紀巖這邊擡起了頭,在看清楚了她的長相後,男人眼睛一亮這纔出了聲兒。
看見男人那張特別抽像的臉,紀巖終於反應過來門口那輛車是怎麼回事兒了。
王利子,紀紅傍着的那人煤老大,哪怕是活了兩輩子紀巖也沒弄清楚他的這個便宜二姐夫真名到底叫什麼?平時跟家裡人一樣都叫這個不知道怎麼才起出來的外號。
對於此人,紀巖可真是半點的好印像都沒有。一個斗大的字不識一筐,純粹是地皮無賴出身的人,靠着開黑煤窯發了家當了煤老闆,除了有錢之外沒見任何長處,就這還把她二姐給迷個夠嗆。小小年紀就跟着他當了情婦,直混了多少年才撈着個名份。
當年的那些事兒,紀巖實在是賴得再去回憶,只要見着這人她就覺着厭惡的慌。擡頭掃了眼,推開門就進了屋。
紀家老二紀紅穿着一身大紅的坐在炕頭上,塗脂抹粉打扮的豔麗明媚,見着紀巖的第一句就稍帶了訓斥:“那是你二姐夫,跟你打招呼怎麼不放聲呢?”
“頭次見面兒,她哪認識啊?”周淑蘭在旁邊直打圓場,紀以田坐在椅子上抽着煙沒放聲。
“家裡頭來人不認識也得放聲啊,要不讓人講究沒家教。農村長大的孩子就是不行事兒,一點兒精神頭兒都沒有,小巖你這悶葫蘆的毛病可得改改。”
對於紀巖的印象還停留在原來,紀紅仗着自己這兩年在外頭見過世面出聲數落了一通,也沒去尋思她剛進家門,又是大過年的說這些話到底合不合適?
三個姐姐裡頭,紀巖頂頂看不上的就是紀紅。當年如果她肯稍微伸把手,哪怕手指縫裡拉拉點兒,家裡也不至於過成那副熊樣兒了?她媽也不至於病得快死了連個藥錢都付不起。
只要想到她只顧着自己享樂,簡直沒有半點親情可言,紀巖就覺着打心底裡發涼,冷冷的斜睨過去一眼,道:“你誰呀,我認識你老幾啊,跑這裡拍什麼脯,愛哪涼快哪涼快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