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錚較之去首都工作之前黑了一點兒,也憔悴了一點兒,但並沒什麼明顯的不妥之處。
方小舒內心的疑惑被驅散了不少,心想着大概他當時是在體檢,或者是有什麼不舒服,但已經治好了吧。
薄濟川本來打算等方小舒坐下之後把孩子交給她,然後去車上拿東西,聽到方小舒喊了一聲“爸”,才發現屋裡還有一個人。
薄濟川轉了個身看向了沙發的方向,薄錚正從那邊兒走過來,走到他面前停下之後,朝他伸出了手,道:“我來吧,你去把東西都拿進屋,然後趕緊關上門。”
薄濟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孩子交到了薄錚手上。薄錚抱着薄家下一代繼承人在懷裡,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好像整個人都被填滿了一樣,再也沒有一丁點空隙。
顏雅在薄濟川從車上卸東西的時候也回到了家裡,她停好車之後和劉嫂一起幫薄濟川拿東西,兩人把嬰兒車推下來,由薄濟川推進屋裡,然後關上門,全家都回到了屋裡。
“你回來了?!”顏雅顯然也沒料到薄錚會在家,站在門口有些發怔。
薄錚頭也沒擡地“嗯”了一聲,全身心都投注在了他的寶貝孫子上。
方小舒微笑地看着薄錚,慢慢走到他面前,對他說:“這是小悠。”她將懷裡的女兒往薄錚眼前湊了湊,薄錚看見小姑娘水嫩嫩的臉蛋兒,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了。
“你們用了我起的名字?”薄錚和方小舒交換着抱孩子,方小舒接過兒子後點了點頭。
薄濟川把東西都放好回到樓下時,就看見這一幕祖孫三代共享天倫的美好畫面。
他的腳步有些遲疑,似乎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局面,好在大家很快就全都涌到了沙發邊,幾個人全都坐了下來。
薄濟川見此,立刻走過去關上窗戶,避免孩子吹風,可其實天氣挺熱的,孩子估計都出汗了。
方小舒身體還沒恢復太好,不能久站和久坐,在客廳和他們說了幾句話,便由薄濟川扶着去臥室休息了。
躺在**上,方小舒任由薄濟川幫她脫掉衣服換上舒適的睡裙,看着他在此過程中耳根發紅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薄濟川尷尬道:“笑什麼?”
方小舒搖了搖頭,沒有和他談論這個,而是說起了別的:“在醫院的話還沒和你說完呢,之前爸錄得那個vcr,背景是在醫院,你發現沒?”
薄濟川直起身,手上掛着她的衣服,神情有些怔愣,半晌才吐出兩個字:“是嗎。”
方小舒點點頭,輕聲道:“你說爸會不會是身體哪不舒服,瞞着咱們呢?”
薄濟川微微蹙眉,似乎在仔細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他很久都沒得出結論,乾脆先把衣服掛到了衣帽間,回來後坐在牀邊沉思了一會兒,起身道:“我先去把孩子接過來。”
方小舒也知道這種事兒一時半會得不出個結論,於是便點頭讓他去接孩子了。
薄濟川下了樓,沒一會兒就推着孩子的嬰兒車回來了,方小舒掀開被子想起來,薄濟川立刻將她按了回去,厲聲道:“躺着!”
方小舒被他忽然嚴肅起來的樣子嚇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嘴巴長得大大的。
薄濟川眨眨眼,然後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低聲道:“抱歉,習慣了。”
“……”方小舒有點好奇,在檢察院薄濟川每天做的到底是什麼工作,於是她就趁着薄濟川給孩子換尿布的間隙,用手機查了查關於檢察院工作的東西。
……
檢察院,顧名思義,職能便是對於直接受理的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犯罪案件進行偵查;對於叛國案、分裂國家案以及嚴重破壞國家的政策、法律、政令統一實施的重大犯罪案件,行使檢察權;對於公安機關、國家安全機關等偵查機關偵查的案件,進行審查;決定是否逮捕、起訴或者不起訴,並對偵查機關的偵查活動是否合法實行監督。
對於人民法院的民事審判活動以及行政訴訟,檢察院需要實行法律監督,而對於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效力的判決、裁定,發現違反法律、法規規定的,檢察院可以依法提出抗訴。
總之,這是個權力很大的部門,而且也是個可以直接將高亦偉所有犯罪證據梳理完全,提起公訴,將他送進監獄甚至送去槍斃的地方。
雖然說最後下判決書的是法院,但如果沒有檢察院提起公訴和提供證據,那麼法院想要判決也只能是乾着急。
方小舒緩緩放下手機,看着化身超級奶爸的薄濟川幽幽地說:“法院什麼時候開庭啊?”
薄濟川動作一頓,回眸不知何意地看了她一眼,道:“等你出了月子,差不多就是開庭的日子了。”
方小舒點點頭,眼神更幽怨了:“你把時間算得都很精準,這段日子蒐集高亦偉的犯罪證據,去調查他,是不是見到很多特別噁心的東西?”
薄濟川聽她這麼說,又看着她那麼幽怨的眼神,無奈地坐到了牀邊將她攬進懷裡,低聲道:“所以我纔會選擇去做入殮師,而不是進入公職部門。”
是啊,面對死去的人,總要比面對這些醜陋的東西舒服的多。
於是,這就是方小舒眼神幽怨的原因,要不是她,他也不用這麼累,這麼辛苦。
“抱歉。”方小舒低頭訥訥道。
“我倒是不會說什麼‘我不需要你道歉’這類的客套話。”薄濟川淡淡地說,“我只希望你可以不要像我一樣,希望你可以保護好自己最原本的樣子。”
很少有人可以極力與現實對抗,最終成功保護好自己的棱角與鋒芒。
這種人在社會上很難生存,時間一長早晚會被殘酷的現實磨平所有棱角。
人之所以稱之爲人,便是因爲人有着非常強的適應能力,只是這種棱角雖然對我們生存在社會上而不利,但一旦失去了它們,我們更會無所依靠。
天真遲早會破滅,讓社會去適應我們很難,但在你去適應社會的時候,也希望可以保留一點兒最原本的東西。
薄濟川不希望方小舒變得和自己一樣。
今年已經二十六歲的方小舒看穿了薄濟川的擔憂,眼睛裡有一瞬間似乎閃過了母愛般的光芒,薄濟川不記得她是否揉了揉他的頭,但那眼神已經給了他很大的安撫。
方小舒在這時忽然再次開口,語氣裡透着些揶揄:“其實我道歉,更多的是因爲另一件事。”
“什麼事兒?”薄濟川疑惑道。
方小舒一邊兒對手指一邊兒說:“就那個……你生日那天我正好生孩子,所以……生日快樂,雖然晚了幾天,禮物我會補給你的。”
薄濟川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慢慢緊了緊抱着她的力道,沉聲道:“孩子就是你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比你們更讓我高興和幸福了。”
人生總有一些人和一些事,是不管發生什麼都無法忘懷的,有的人會記得遺憾終生的事,而有的人則會記下最幸福的時刻。後面這種人無意是最幸福的,因爲他的人生已經沒有遺憾。
……
坐月子的時間過得很快,方小舒身體恢復得很好,一個月後,法院開庭審理高亦偉的案子,薄濟川以檢查長的身份親自出庭,方小舒坐在旁聽席,望着法庭上屬於公訴組和被告人的位置,心裡莫名升起一絲忐忑。
她不知道薄濟川會不會勝訴,更不知道高亦偉會不會束手就擒,法庭上的氣氛很嚴峻,單是旁聽席她就已經看見不少三清會的人,而且她還看見了卓曉。
方小舒現在有些慶幸薄濟川的慎重了,因爲他請了顧永逸和她一起坐在旁聽席,坐在她四周的人全都是公安局和檢察院的,三清會的那些人離她很遠,也靠近不了。
方小舒坐在旁聽席第一排,有些緊張地握緊雙拳,看着審判長和審判員進入法庭,接着公訴組和辯護人入席,她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薄濟川帶着兩個助理,全都是男性,他們坐在公訴組的位置,放好電腦之後,薄濟川便回眸看向了旁聽席,準確地找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方小舒。
方小舒抿着脣和他對視,他一身黑色檢察服,紅色的檢察徽別在西裝外套的左領子上,紅色的領帶系得非常整齊,沒有一絲褶皺的黑色長褲襯得他雙腿筆直修長,他端坐着,回頭時腰身線條美好,身段極佳,吸引了不少女孩的視線。
審判長掃視法庭一週,見人員到齊,與審判員一同起立,高聲道:“全體起立。”
整個法庭的人頓時全都站了起來,審判長敲下法槌,威嚴道:“庭審開始!”
……
國家法庭是個非常莊嚴嚴肅的地方,坐在這裡面,似乎不用擔心任何違背法律和社會的人會逃掉,但也不是沒有過明明有罪,卻判無罪釋放的人。
這個時候,被告人如果想要脫罪,就需要一個好的辯護人。
高亦偉的辯護人是一位看起來三十出頭兒的女士,對方落座時臉上帶着十分自信和勢在必得的表情,而她也的確有這個得意的資本,因爲她是國內知名的逆轉律師,紀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