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霜大聖和鬼藏大聖關係如何？”
秦桑方纔搜魂得知，那些泣神衛的主上乃是一位妖聖，尊號鬼藏。
烏塗山並不歸鬼藏大聖管轄，而是在另一位隕霜大聖的領地內。之前烏塗仙言及曾在大聖座下聆聽道法，應當就是這位隕霜大聖。
烏塗仙苦笑，“道友太高看老夫了，大聖之間的恩怨，我等小妖哪裡能夠知曉。”
所謂在大聖座前聆聽道法，事實上是隕霜大聖開壇傳道，屆時誰都可以前去聽講，而他和梅山元君只能敬陪末座，坐在最外面。
關於陵墓的內容，也是另一位妖王向隕霜大聖求教之時，隕霜大聖隨意點了幾句。
妖聖的性情千差萬別，隕霜大聖屬於最淡泊的那種，在境內施行無爲而治，只能在傳道法會上見到本尊。
真正被隕霜大聖看重的嫡系寥寥無幾，他和梅山元君自然不在其列，從他們洞府的位置就能看出來，幾乎在隕霜大聖領地的最外圍，離北極冰原很近，名義上受到隕霜大聖庇護而已，在法會上連提問的資格都沒有。
烏塗仙和梅山元君曾經考慮過，要不要向隕霜大聖稟報此事，但細細一想，他們剛得到線索的時候，一心想着獨吞，發現陵墓被搬空纔想到去邀功，恐怕不僅得不到獎賞，還會遭受責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還有一種不足爲外人道的小心思，他們聯合秦桑將此事隱瞞下來，以後查出是誰搬空陵墓，他們可能還有機會黑吃黑。
回想起來，如果當初向隕霜大聖稟報此事，說不定能避過這場劫難，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
秦桑點點頭，他這麼問其實是爲了確認烏塗仙和隕霜大聖的關係。
“鳳凰血脈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秦桑好奇，烏塗仙出賣他，泣神衛埋伏他，都是爲了他身上鳳凰血脈。
烏塗仙遲疑道：“神獸後裔的潛力遠勝其他妖類，總會受到妖聖重視……老夫之前聽到一種傳言，鬼藏大聖一直在招攬鳳族後裔。”
無論在人族還是妖族，都對神獸血脈奇貨可居。這種招攬，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難說的很。
如果烏塗仙之前就告知秦桑此事，便是在指點秦桑奔個好前程，秦桑必須承他的情。現在就算烏塗仙想要爲自己爭辯，也說不出口，因爲秦桑不是傻子。
回答秦桑問題的時候，烏塗仙的眼神一直閃爍不定，此刻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道：“道友應該不是出自北極冰原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桑問。
烏塗仙竟‘撲通’一聲跪下，“無論道友是何來歷，有何目的，不可能事事親爲，總需要下屬幫您處理瑣事，供您驅使，爲您探路。我甘願奉道友爲主，永世爲奴爲僕！只求主上開恩，容老奴將功折罪！”
他以額觸地，深深伏下，謙卑至極。
秦桑有些意外，看烏塗仙方纔的舉動，還以爲會求一個體面，坦然赴死，沒想到最終還是選擇草間求活。
他之前見過的煉虛修士，無論落到什麼境地，本性之中總會有一分傲氣在，因此秦桑決定收服他們的時候，都會給他們一個承諾，哪怕這個承諾遙遙無期，也算爲他們保全一分顏面和希望。
像烏塗仙這般，能夠徹徹底底拋棄尊嚴，卻是罕見。
烏塗仙此時現出原形，匍匐在秦桑面前，完全向他放開心神，卑微到了泥土裡。
“遇到危險，讓你去送死，你也甘願？”秦桑呵笑一聲。
“絕無怨言！只求主上給老奴一個苟且偷生的機會！”烏塗仙哀聲懇求。
“引路人一個就夠了……既然如此，我便給你一個機會吧。”
秦桑想了想，如它所願，不費吹灰之力在它體內設下禁制，從此一念便能定其生死，烏塗仙在秦桑面前甚至連自爆都做不到。
烏塗仙大喜，連連叩首，“謝主上饒命！”
秦桑搖搖頭，手掌一翻，掌心多了兩個物什，一面寶鏡和一片黑羽。
黑羽並非妖鳥羽毛，而是用某種靈金煉製的寶物，秦桑破開黑羽上面的禁制，浮出一道虛幻的影子，幻化成一頭梅花鹿，正是梅山元君的精魄。
那些泣神衛在烏塗仙面前折磨梅山元君，毀去她的肉身，但沒有直接殺她，只是將她的精魄封印進黑羽，準備帶回去覆命。
“……明月道友？”
梅山元君飽受折磨，神情萎靡不振，氣息虛弱至極，本以爲被放出來又要被折磨，不料看到的竟是完好無損的秦桑。
“那些……泣神衛呢？”
她有些茫然，掃了一眼，不見泣神衛的影子，還以爲是在夢中。
“泣神衛都已自爆……”
秦桑沒有賣關子，道出原委。
梅山元君聽罷一臉難以置信，看向秦桑的目光滿是驚詫，“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秦桑道，“我雖然從泣神衛手中救出道友，卻不能直接放道友離開，道友想必能夠理解。”
梅山元君默然片刻，道：“我明白！不知明月道友打算怎麼處置妾身？”
落到泣神衛手裡，本是必死之局，保住性命已是萬幸，而且秦桑坦坦蕩蕩，她倒也沒有多少抗拒之心。
“在下有一法門，可收妖兵……”
秦桑簡單向梅山元君解釋了一遍，梅山元君沒有糾結太久，便身入籙壇，成爲秦桑的妖兵。
接着他看向那面寶鏡，這是泣神衛頭領自爆後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寶鏡之所以倖存，並非寶鏡的材質多麼堅硬，而是上面的一道禁制。
“應當是鬼藏大聖的手筆！可惜了……”
妖聖的寶物，他可不敢留在身邊。
秦桑以神識感應，發現寶鏡並非真寶或後天靈寶，只是一件有特殊作用的異寶，便沒那麼痛惜了。由於擔心寶鏡中有鬼藏大聖的印記，秦桑不敢直接毀了它，準備找地方丟掉，或許能拖延些時間。
這些泣神衛隕落，定會驚動總壇，不過合體期大能一旦閉關，是不能被輕易打擾的，第一波前來探查的大概率是泣神衛統領，秦桑就是要利用這個時間遠遁。
當下秦桑毫不遲疑，飛回陵墓，毀去他們之前留下的禁制，儘可能抹掉自己的痕跡。
一番忙碌之後，秦桑遁出陵墓，然後駕起遁光，徑往東去。
剛剛出來，返回冰原深處不可取，向南又會進入妖聖領地，秦桑向兩妖詢問周邊局勢之後，決定先行向東，暫時不打算走出北極冰原。
飛出老遠，秦桑從天而降，低頭看着手腕的黑痣，劫難就是因它而起。如果有可能，秦桑甘願將龜甲獻給鬼藏大聖，以求安穩。
想到這裡，他目光一寒，駢指成劍，竟將左臂齊肘斬斷。
‘噗！’
斷臂無火自燃，瞬間被燒成灰燼。
秦桑卻依然眉頭緊皺。
斷茬處血肉蠕動，一支新的手臂漸漸長成，以他現在的境界，斷肢重生只是雕蟲小技。
新的手臂剛剛長成，手腕處便長出一顆惹眼的黑痣。
秦桑吐出一口濁氣，有些鬱悶，卻也無可奈何，化光遁走。
……
秦桑離開後，雪勢愈發猛烈，戰場漸漸被厚厚的白雪覆蓋，鬥法的痕跡早已消失了。
不知過去多久，雪山上空悄然閃現出一道人影。
此人穿着和泣神衛統一的血披風，臉上戴着黑色面具，面具的形狀非常誇張，凶神惡煞。
而他的氣息卻異常沉靜，站在那裡，彷彿不存在一般。
他的目光緩緩移動，掃過雪山周圍每一寸土地。
‘啪！’
虛空彈出一道鞭影，一名女子自雲端降下，此女身材火辣，血披風下穿着緊身皮甲，卻只蓋住重要部位。
白嫩的裸足輕輕觸及雪面，女子道：“大統領，這裡就是那三隻蠢鳥隕落的地方？”
她的聲音也和長相一樣妖媚，常人聽到便會心頭火熱。
那名頭戴面具的男子竟是泣神衛的大統領，鬼藏大聖最器重的屬下。
他看了女子一眼，目光帶有警告之意，“幾位同僚是爲主上而死。”
女子吐了吐香舌，收起幸災樂禍的神情，環視一週，感慨道：“清理的好乾淨，是那個鳳族後裔下的手嗎？”
“不知道。”
大統領淡淡道。
實在是清理的太乾淨了，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都沒找到。
‘呼！’
一股寒風吹過山頂，兩妖突然消失不見。
不多時，他們又出現在陵墓裡，這裡的痕跡多一些，但也無法依靠它們做出什麼判斷。
一番搜尋無果，大統領離開洞府，結出一道印訣，旋即心有所感，往北飛馳了一陣，破開雪層，從地底炎流中找到那面寶鏡。
“看來我們的對手非常謹慎。”
大統領冷哼一聲，如果對手起了貪念，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鎖定對方。
“現在怎麼辦？”女子束手無策，嘆息道，“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你還想瞞多久？是不是該向主上稟報了？”
大統領凝視北方，想從一望無際的冰原找到兇手，無異於大海撈針。就算把泣神衛全部召來，散進冰原之中，也微不足道。
僅靠他們，幾乎不可能找到兇手。
主上給他們的期限將近，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大統領心頭微顫，忽然目光一轉，盯着女子。
女子感覺到一陣寒意，緊了緊披風，收起隨意之色。
“墳翼他們遭到劫殺，拼命保護主上的寶物，不敵而死，”大統領沉聲道。
女子立刻明白了大統領的意思。
事情的真相是因爲大統領疏忽，沒有封鎖陵墓，導致寶物旁落。現在說成是兇手故意劫殺，大統領的罪過便能減輕許多。
“你這是飲鴆止渴，”女子評價道。
她不信兇手最後能逃出主上的手掌心，早晚會真相大白，到時便是罪上加罪。
大統領不言，盤膝坐定，血披風上浮現出道道詭異的符文，一種無形的氣息瀰漫開來。
女子搖頭輕嘆，只能乖乖站在一旁，爲他護法。
……
彼時秦桑在冰原一路東行，仍沒有南下的意思，至少要等他遠離隕霜大聖和鬼藏大聖的領地，再考慮入世。
不知飛了多遠，秦桑看到視野盡頭出現一座萬仞冰山。
冰壁幾乎直上直下，雄偉壯觀，不過這種景色在冰原深處隨處可見，秦桑早已習慣。
此時他卻放慢遁速，展開神識，掃過冰山以及四周區域。確認附近沒有高階妖修，秦桑徑直飛向冰山的主峰，落到一座冰臺上，旋即朱雀和小麒麟跳了出來。
小麒麟落到冰臺上，便趴在那裡一動不動，體內出現不正常的波動。
朱雀低聲道：“它真要突破了。”
將那縷氣機交還給小麒麟，到現在纔過去多長時間，小麒麟的瓶頸竟然鬆動了，他們難免產生聯想。
“那頭麒麟，不會真留下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吧？”朱雀惡狠狠道。
“應該不是……”
秦桑搖頭，小麒麟煉化那縷氣機的時候，他是全程參與的，如有異常，他也能感知到。
那縷氣機乃是最純正的麒麟氣息，對於神獸而言是最好的指引，小麒麟應該是因此頓悟。
小麒麟突破也是件好事，像朱雀一樣，重生的神獸往往修行極快，秦桑很快又能多一個強大戰力。
他們看着小麒麟，感應到它身上的氣息波瀾起伏，漸漸變得劇烈起來。
“不對勁！”
秦桑和朱雀對視一眼，都一臉驚訝。
他們擡頭望天，天空似乎愈發陰沉了，他們竟隱隱感受到了天威壓迫。
“天劫！”
秦桑低呼。
怎麼會引來天劫？
小麒麟突破化形期和化神期時都沒有天劫，朱雀突破煉虛期時也沒有天劫，現在怎麼會有天劫！
朱雀也是一臉費解。
雖然都是神獸重生，朱雀和麒麟的來歷並不一樣，朱雀是跟着紫微宮落進風暴界，麒麟應該更早就被困在風暴界了。
重生的過程也不同，朱雀一直靈昧未失，直至第一劍侍幫它重塑肉身，始終保持自我。
麒麟則是化卵重生，還被秦桑和朱雀做了手腳。
難道麒麟不是重生，而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