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四周沒有發現暗流。”
陵蹊匆匆前來彙報。
暗流有別於海底潛流，海底潛流的成因無人知曉，暗流則是地形突變、溫度差異等等原因引發的正常現象。
陵人族先祖留下的那張圖，脈絡非常清晰，肯定不是海底潛流，秦桑懷疑當初陵人很可能是跟着某條暗流來到這裡。
無數年來，隨着地勢變遷、氣象變化，那條暗流消失，秦桑一點兒也不意外。
大海茫茫，既然找不到暗流，只能推算陵人來自哪個方向。
秦桑回憶圖上的一些細節，有些地方好像是陸地上的山脈，還有疑似某條大河的入海口，這些陵人可能來自陸地，但不清楚是島嶼還是大陸。
這裡是北海，大陸定然位於他們南方，恰好和星象指引的方向吻合。
秦桑摩挲了一下手指，指尖紅光微微閃爍，方纔他一遍遍描摹陵人宗廟門上的血符。
沒有在宗廟找到和道庭有關的痕跡，但這道血符吸引了秦桑的注意。
符籙之道，道庭獨步天下，世間無人能及。
道庭之符，有別於其他，擁有獨特的道韻，而秦桑隱隱從這道血符中感受到了道韻。
雖然沒有證據，秦桑有八成把握，這道血符出自道庭，或是道庭的某種靈符演變而來。無論如何，古時陵人肯定和道庭有密切的關係！
想了想，秦桑命陵蹊召回族人，這時感知到朱雀和攀琮趕了回來，負手望去。
一道遁光破開濃霧，落到秦桑面前，朱雀趴在攀琮頭頂，用他的頭髮做巢，也不知它對攀琮幹了什麼，攀琮一臉苦相。
“上仙！”
攀琮看到秦桑，彷彿看到了救星。
一旁的陵蹊發現攀琮也是一位五符境修士，竟在秦桑面前如此卑微，心中頓時泛起驚濤，行禮之後連忙離開，不敢偷聽他們對話。
攀琮恭聲彙報，“這片元磁海非常廣闊，修行者卻很希少，我們飛了很遠，纔在幾座島上見到修行者的身影，從他們口中打聽到一些事情。”
“這裡是不是離大陸不遠了？”秦桑問。
“上仙法眼如炬！”
攀琮露出佩服的表情，“據說往南飛一段時間，就能抵達陸地，它們稱之爲大風原。”
“大風原？”
秦桑擡頭看着呼嘯的狂風，聽這個名字，看來陸地也和海上一樣，大風成災。
“附近有沒有七十二島？”秦桑繼續追問，通過七十二島可以確定他們的位置。
攀琮點頭，“小妖結交的那位道友曾經聽過螭島之名，但他從未離開過這片元磁海，所以只是耳聞。”
秦桑立刻從之前得到的粗糙海圖裡找到七十二島之一的螭島，他之前就覺得這座島有些突兀，位於東四島南方，和其他島嶼之間的距離都很遠，顯得孤零零的。
倘若兩個螭島是同一座島嶼，再次驗證，他們已經來到北海極南，接近北海南岸了！
秦桑示意攀琮繼續說。
不過，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接觸到的修士並不多，還沒有走出元磁海。
許是元磁之力疊加風災的緣故，元磁海並不是合適的修行之地，因此這裡地廣妖稀，而且實力大多不強。
風災籠罩的範圍據說比元磁海更廣，其他地方比元磁海也好不到哪裡去。
秦桑更關心的是，元磁海還有沒有其他半妖，得到的卻是否定的答案，看來只有回到陸地才能得到答案。
“何事如此興奮？”秦桑瞥了眼朱雀，朱雀的心情從來都是寫在臉上。
“嘿嘿，好事！”
朱雀神神秘秘道，“你可知爲什麼，我們想找個妖修問路都這麼難？因爲他們都被一件寶貝引走了！”
“什麼寶貝？”
“鳳凰血！”
朱雀兩眼放光。
聽朱雀嘰嘰喳喳說完，秦桑看了眼攀琮。
“沒有上仙的允許，小妖不敢隨意透露秘密，”攀琮恭聲道。
朱雀疑惑地看着他們兩個，不滿道：“你們兩個傢伙，嘀咕什麼呢！”
“忘了告訴你，我在黃泉道遇到了一枚鳳凰翎羽……”
秦桑之前沒有對朱雀說這些事情，本以爲和鳳凰翎羽失之交臂，不料似乎又發現了線索。
“你覺得它們口中的鳳凰血，是不是鳳凰翎羽？”秦桑問攀琮。
回憶在黃泉道的時候，鳳凰翎羽被天鳳真火包裹，沒有天目蝶，看不清全貌，秦桑也不確定翎羽上有沒有沾染鳳血。
不過，傳言是有妖修看到鳳凰血而非鳳凰翎羽，也有些奇怪。
攀琮答不上來，“流言不知從何處傳出來的，無從考證，不過元磁海的大部分高手已經在往死谷聚集了，這種傳言想必是有來由的。”
鳳凰血吸引衆多妖修，望風而來，並不奇怪。
神獸精血的好處，秦桑深有體會。
其他妖類，尤其是禽妖，若能得到一滴鳳血，借之淬鍊自身的血脈，鳳血的主人若是足夠強大，能夠令其脫胎換骨。
“仔細說說那座死谷，”秦桑道。
“據說死谷乃是一座磁谷，有的說死谷就是將這片海域變成元磁海的罪魁禍首，裡面聚集着恐怖的元磁之力，也是一處死地，裡面非常危險，稱之爲死谷。傳言鳳凰血就是被吸進了死谷之中……”
倉促之間，攀琮打探到的消息並不多。
無法確定究竟是那一枚鳳凰翎羽，還是誰編造的流言。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早不告訴我！”朱雀惡狠狠瞪着秦桑，恨不得撓花他的臉。
秦桑見朱雀似乎對鳳凰翎羽非常迫切，隔開攀琮，好奇道：“你要鳳凰血做什麼？”
“你忘了本朱雀這具身體，一半是鳳凰火組成的？肯定對我有用！”
朱雀憤憤道，“你現在給我宰一頭天鳳，信不信本朱雀吃了它，立刻就能突破大乘期！”
“你沒睡醒吧？”
秦桑冷嗤一聲，天鳳可是大乘期的鳳凰。
“一定要得到它！”朱雀緊緊抓住秦桑的肩膀，“快去死谷！”
不用朱雀催促，秦桑也要去走一遭。
雖然不能肯定那枚鳳凰翎羽是天鳳的羽毛，但那磅礴至極的火焰之力做不得假，翎羽的主人定是一位鳳族大能！
這等寶物可遇不可求，有機會自然不容錯過。
說話間，陵蹊召集了全部族人，秦桑命攀琮帶着他們先行南下。
“你們先走一步，我往死谷一趟，隨後就來，若是看到陸地，記得尋找這樣一個地方……”
秦桑把陵人先祖畫的地圖給攀琮看，在入海口的位置，有幾條山脈的走勢非常奇特，是非常明顯的標誌。倘若這些年來，那裡地勢沒有發生過劇變，應當還能辨認出來。
“小妖遵命！”
攀琮當即帶着陵人南下。
隨後秦桑和朱雀便往東北方向飛去，果然是一片茫茫寒霧、狂風肆虐的荒涼之地。
朱雀指引秦桑，回到他們結交的那位道友洞府，發現已經人去樓空，想來也去死谷了。
秦桑馬不停蹄，繼續趕路。
他的手中抓着那枚磁針，這是他唯一能夠針對元磁之力的手段，不知在死谷之中還有沒有用。
……
“快到了！”
朱雀指着手中的海圖大叫。
秦桑按下遁光，做了些僞裝，朱雀早已變成了一隻普通的火鴉。
手中的磁針正在劇烈擺動。
隔着濃霧，秦桑已經感應到幾股不弱的氣息，還有一種奇異的元磁之力，瀰漫四周，毫無疑問死谷就是這種元磁之力的源頭。
“咦，有妖族住在這裡，”秦桑發現了一座島。
島上有許多妖修的氣息，皆是一個種族，此刻已經啓動了護島法陣，島上的妖修如臨大敵。
“那個叫息卜的傢伙說過，這裡有一羣赤潮蠑，它們能夠藉助死谷裡的元磁之力修煉，但也只敢在外圍小心收取。有一頭老赤潮蠑，是最有希望搶到鳳凰血的，”朱雀盯着那座島，到處尋找老赤潮蠑。
向前飛出不遠，狂風和白霧被其他異象取代。
秦桑先是看到了一塊幽藍的琉璃，天穹彷彿鑲嵌了一塊鏡子。下一刻，鏡面陡然開裂，磷火般的慘綠裂痕迅速膨大，光瀑猶如絳紫色的妖火，翻涌堆疊。俄而一團霜白的煙花炸開，猶如天邊的冷焰……
剎那間，光怪陸離的天象展現在秦桑面前，天象下方有一道巨大的裂隙，將秦桑視野中海面分開兩半，裡面充斥着更爲奇絕詭異的景象。
那裡沒有山與島，海水卻永遠無法合攏。
這便是死谷！
在死谷邊緣，秦桑找到了朱雀說的那名妖修。
“息道友，”秦桑靠過去，引起息卜的警覺。
看到他肩頭的朱雀，息卜神色稍緩，左右張望不見攀琮，問道：“你就是那位明月道友吧，攀道友去哪兒了？”
“攀道友另有要事……”
之前攀琮解釋過他們的來歷，秦桑不必再多費脣舌，和息卜聊了一會兒，便順勢問起現在的局勢。
“呶！”
息卜撇了撇嘴，“你看那頭老蠑，春風得意，好像鳳凰血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秦桑早就注意到遠處的幾名妖修，其中有一黑膚老者，兩耳奇大，樣貌特異，被衆星捧月。
老者就是赤潮蠑一族的族長，他最瞭解死谷，難怪那些妖修都想拉攏他。而老蠑也需要幫手，雙方一拍即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秦桑掃了一圈，前來的妖修基本都在煉虛前中期，並沒有頂尖高手。
“息道友，鳳凰血會不會將妖聖引過來啊？”
話音未落，秦桑就見息卜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道友覺得是妖聖跟靈石一樣，是從地裡長出來的，隨隨便便就能見到？”
秦桑訕笑，可能是在妖界的後遺症，出來後，無論去哪裡、做什麼，他都擔心突然有妖聖跳出來。
回想以前，合體期修士哪有這麼容易見到，見過最多的一次還是在異人族聖地。
那位骨砧嶼的島主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只有幾則傳說不斷流傳而已。
顧慮太多也不是好事。
秦桑收起雜念，認真打量死谷。
這時，老蠑和周圍的妖修不知在商量什麼，過了片刻，他們忽然動身，向死谷飛去。
見他們動了，息卜頓時有些着急，左右張望，“那老東西怎麼還不來！請道友稍等，在下聯絡了一位道友，應當快了……”
眼看着老蠑他們已經進入死谷，遠方終於出現一葉小舟，一人乘舟而來。
息卜顯得和來人非常熟稔，“我來介紹，這傢伙自稱霧隱老翁，你們叫他隱翁就行。這位是明月道友，自外域而來，恰逢其會……”
得知秦桑是外域來客，隱翁眼神警惕，不過秦桑並不在意，這羣元磁海的妖修，他還沒有發現值得他重視的。
此時已經看不到那頭老蠑了，他們也不再遲疑，進入死谷。
……
某處海域。
幽暗的海水裡，因爲風災的緣故，即使水面下方也不平靜，暗流涌動。
黑暗中忽然出現一團光，並以驚人的速度在水中疾馳。奇特的是，不會引起絲毫波瀾，彷彿和海水融爲一體。
那團光迅速靠近，原來是一羣妖兵，領頭的是兩個手持鋼叉的怪物，生的面如藍靛，發似硃砂，巨口獠牙，兇惡無比，竟是兩頭巡海夜叉。
在巡海夜叉身後，一羣蝦兵蟹將簇擁着一座鑾駕，這些妖兵都身着重甲，目露精光，氣息強橫，領頭的巡海夜叉更是煉虛期強者！
“停！”
巡海夜叉一聲令下。
妖兵們令行禁止，立刻停在原地，嚴陣以待。
在妖兵的注視之中，伴隨着一聲大喝，前方一道身影疾馳而來。
“報！”
看清來者，妖兵神情稍緩，巡海夜叉一揮手，立刻讓開一條路，直通鑾駕前。
只見一頭巡海夜叉穿過軍陣，在鑾駕前單膝跪下。
旋即鑾駕中傳出一個慵懶的聲音，“巡遊到哪裡了？”
“啓稟太子殿下，已是螭島地界，這片海域叫元磁海。”
“唔，快到螭島了啊！不知三叔在不在洞府……”
一束目光落到巡海夜叉身上，“何事如此急切？”
巡海夜叉稟報道：“殿下，末將探路之時，聽到一則傳聞，不知真假，說是附近出現了一滴鳳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