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天雪睜開眼睛,玄沉還在一邊閉着雙眸打坐,薄脣唸唸有詞,那已經沉浸在佛道里的模樣,充滿了一種禁慾清冷的味道。
她趴在牀塌上,含着某種笑意,狐狸眼妖媚地眨了幾下,之後便下了牀。
她沒有打擾他,也沒拿桌上放好的佩劍,而是轉身走出了門外,樓下除妖團隊已經滅完妖回來了,掌櫃正親切的走過去笑臉相迎。
“真是多虧了你們除妖師,幸好有你們,止不定我這靖水樓也跟着遭殃啊。”
“這本是除妖師的職責所在,不必在意。”
傅坤擡頭望了一眼,恰好看到了樓上的蘇天雪。
她也不躲,眉梢眼角,眼神犀利的沒有任何破綻。
曉柔也注意到了,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陰魂不散,經過剛剛傅坤的一眼,她頓時涌動着無限的嫉恨。
一個劉文雅不夠,居然還來一個女人跟她搶?!
她暗自咬牙,握緊袖口藏着的藥瓶,似乎想到了某種計劃,她的嘴角隱約上揚。
這種藥,是她趁着傅坤找劉文雅時,在一個藥販子下買的,爲了這個藥,她還捨棄了身上唯一值錢的手鐲。
絕對可以派上用場。
系統一看數據,感覺不妙:“主神大人,曉柔對您的憎惡值又上升了5個百分點。”
蘇天雪沉默寡言,她仔細觀摩着樓下曉柔的小動作,只是一個輕微的握拳,她便看出了端倪。
“她袖口裡有東西。”她眯起的眸子淌起清泉,意味深長地問:“會是什麼東西呢?”
蘇天雪神色自若,立馬當機立斷,單刀直入。
她微微揚起嘴角,漫不經心道:“契機到了……”
系統一臉發懵。
蘇天雪也不含糊,她帶着步伐下了樓,徑直走到曉柔的位置,目光落在她缺了口的衣裙,眼神溫柔帶着善意。
“當時也實屬抱歉,沒有注意到姑娘的穿着,這點銀兩算是我的心意。”
話音剛落,蘇天雪滿臉歉意,細心地想拉起她的手把銀兩遞到她的手心。
只是這個舉動,嚇得曉柔條件反射的避開了手,差點把袖口裡的藥瓶掉了出來。
她臉色有點難看,卻還是擺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弱弱道:“不、不用了。”
那樣子,看起來好像是她欺負她一樣。
“我以爲姑娘缺錢呢,畢竟這一身行頭讓人總是不免心生憐愛。”
蘇天雪心裡暗暗發笑,大方的收回銀子,嘴角上揚的美麗的弧度,透露着無懈可擊的善意。
在曉柔看來,她厭惡地直想撕碎。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表情倔強,語氣卻有些哽咽:“我雖顛沛流離,生活貧困了些,曾經靠別人的施捨過活,但也是被逼無奈,我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介低賤的難民……何必用這些來諷刺我?”
“姑娘還真是敏感呢,我只是想幫助你,何來諷刺一說?”蘇天雪眉眼平靜,妖嬈俏麗的臉上展現着無辜:“再說了,姑娘自行自話的貶低自己,又是什麼意思呢?”
曉柔咬咬脣,臉色微變,心裡的怒火漸漸升騰。
看到曉柔委屈的淚花閃閃,讓劉文雅不經皺眉。
這個曉柔,果然心思不單純。
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答應師兄讓她留下來了。
數據的連翻跳動下,讓系統無奈道:“主神大人,曉柔的憎惡值已上升到了80。”
蘇天雪只是微微眯眼,嘴角溫柔,看不出任何情緒。
“對了蘇姑娘,你的傷怎麼樣了?”
劉文雅不知道爲什麼出奇的對蘇天雪有好感,心裡還是惦記着她手臂上的傷。
“小傷而已,不用擔心。”
反正一點兒傷痛,對她算不了什麼,用點法術自然會全愈。
這本來就是爲了讓和尚產生愧疚之心所留下的。
“蘇姑娘,世間妖族作亂,百姓民不聊生,我們一路走來,也是爲了找到尋滅妖族之法,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何不如與我們一起拯救人族的命運?”
“滅妖族?”
蘇天雪眉眼一挑,眼神沉了下來。
“我拒絕。”
“爲什麼?”劉文雅不解,回想起幼年時父母慘遭妖怪毒手,那畫面還歷歷在目,她不經握緊了拳頭。
“人族生來弱小,而妖族生來就有充沛的靈氣,所以他們的壽命遠長於人族,即便如此妖族卻不安於現狀,他們爲了不勞而獲,殺害民衆取其靈氣,害得許多人家破人亡、無家可歸,或許妖族的本性如此,但是隻要妖族存在的一天,這個世間就不會太平。”
“難道作爲除妖師就不應該扶強凌弱,消滅那些十惡不赦的妖怪嗎?”
“師妹……”傅坤幽幽嘆了口氣,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說的不錯,但是……我覺得妖族既然存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就有生存的權利,你也說了妖族本性十惡不赦,他們憑藉旺盛的靈氣,做着傷人利己的事,可是這只是你看到的部分,你就那麼肯定妖全部都是十惡不赦,人族天生弱小,你就那麼肯定他們都是本性純良?”
字裡行間,蘇天雪還輕輕瞥了一眼被曉柔護得緊緊的袖口,眼眸暗流涌動。
“善繪者以意取似,莫能肖也,有時候看問題,不能光從某一個角度來看,因爲看到的並不是全部,我想作爲除妖師更應該明辨是非,如果連這個基本都做不到,人若無情何爲人?”
“我只是相信着我自認爲合理的事,所以劉姑娘——我們並不是一路人,更不可能是同道中人吶。”
所以,明白了嗎?
她的狐狸眼呈現一團溫柔的火焰,輕輕向掌櫃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房間,付了銀錢轉身便上了樓。
劉文雅慢慢垂下腦袋,眼眶泛紅。
曉柔憤恨看着蘇天雪的背影,趕緊走到劉文雅身邊,陰陽怪氣道:“劉姐姐,你不要被迷惑了,我父母就是死在妖的手下,天下妖心一般黑,再說了你又怎麼判斷一個妖是好是壞?”
溫相元撓了撓腦袋,疑惑了:“曉柔姑娘,我覺得那姑娘說的有點道理啊……”
曉柔表情僵硬,臉色陰沉了起來。
傅坤也這麼認爲:“師妹,或許蘇姑娘說得是對的,如果盲目殺妖,那我們……跟那些殺害我們父母的妖怪又有何不同呢?”
“對呀。”旁邊師弟一起相應點頭。
劉文雅看着自己手中的劍,傷感的眉宇間凝固着某種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