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雙方之所以僵持不下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滕王手底下沒什麼勢力，以及原太子勢力現在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支持滕王繼位，更不知道滕王登基之後，會不會對他們進行清算？
如若支持滕王的勢力足夠大，就憑現在漢王還沒趕回京城，完全可以直接讓滕王繼位登基，等漢王回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了，他再有想法又能如何？
除非造反逼宮。
可造反也得能成功啊！
但可惜的是，今年纔剛得以出宮建府的滕王，是真沒什麼勢力，此時的他也沒心情，更沒意識到自己應該設法招攬人手，郭家現在都比滕王本身積極。
也就是他孃舅，定遠侯府家。
此時正在積極聯絡各大勳貴呢！
他家昨天還被禁軍給團團圍住，嚇得要死，結果今天一大早，外面的禁軍就全撤了，同時也弄清楚了前因後果。
緊接着當然就是積極爭取支持。
希望能混個承恩公，當次國舅爺。
只不過大多數家族還有些猶豫，或者正在觀望，又或者說，等待着別人來拉攏，相比較於自己送上門去說我要支持你，當然還是等別人上門邀請更勝一籌，也能獲取更多主動，更多的好處。
千萬別講什麼忠君愛國，大多數家族更看重的還是自身利益，爲什麼明明奪嫡之爭那麼危險，一旦失敗就有可能被抄家滅族，還有那麼多人蜂擁而上？
不就是因爲從龍之功好處太大。
大到足以讓他們拿全族的命去賭。
如今太子重傷，皇位繼承人選可以說是懸而未決，他們一點都不介意做個牆頭草，倒向給予好處更多的那一位。
至於湘貴妃陰魂的威脅。
他們堅信對方即便有殺傷力，殺傷力也有限，可能能對付幾個人，但絕不可能對付得了千軍萬馬，甚至於能不能離開皇宮都兩說，自然無需太過擔憂。
況且，即便他們力推滕王之外的其他王爺繼位，最先需要面對湘貴妃陰魂的也是即將登基的王爺，而不是他們。
如此就更沒有害怕的必要了。
不死幾個王爺，死到沒有任何王爺敢接手皇位這個燙手山芋，百官勳貴們是絕不可能，在沒有得到滕王任何好處許諾的情況下，就支持他繼位登基的。
所以皇位沒那麼容易塵埃落定。
私下拉攏博弈，正持續進行着。
……
停靈大殿，明宣帝棺槨面前。
明宣帝陰魂頹廢的癱倒在地，看着白聖，心情鬱悶，憤怒又絕望的吼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收手吧！”
“非要攪得天下大亂才甘心嗎？”
“知道嗎？我最討厭那些個跟我講大道理，道德綁架的。當年我孃家就是這麼逼我參加選秀，還說如果不能緩和與皇族的關係，家族爵位不保，提醒我不能辜負了他們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全族的興旺和興亡，全都寄託在我身上。
後來我就入了東宮，努力討好你。
與你生孩子！
你以爲我真的喜歡你嗎？”
白聖是先將原身隱藏在內心，從來沒敢直白說出來的話說了一遍，刀刀都屬於老鐵扎心了的那種，隨後纔回道：
“我想幹什麼？我要的很簡單，無非就是殺人償命，這難道很過分嗎？”
“她殺我，我殺她，現在她還沒有死呢，怎麼不能算是公平。她要殺我兒子，我以同等手段對待她兒子，又有什麼不公平！就因爲她是皇后，她兒子是太子，我不是皇后，我兒也不是太子。
命就比他們低賤，活該死嗎？
若是本宮無能爲力，也就認了這該死的命運，可本宮有能力反擊，你卻跟我說，是我要攪得天下大亂，合適嗎？
我不認命，所以我要報復。
她也不認命，非要反抗。
那就各憑手段嘍！”
怎麼說呢，白聖前面那段話給明宣帝帶來的打擊，比後面那段話大多了。
大到他都沒心情聽白聖說了什麼。
好在他已經死了，身體上的疾病帶不到靈魂上，倒也不至於再一次腦溢血猝死啥的，只是情緒波動幅度較大，陰魂有些不穩，看着更加虛弱了些罷了。
“你……”
“我什麼我，看到你就生氣，本來以爲你與我都是死人，好歹也能同仇敵愾，結果沒想到你竟然站在害了我的賤人那邊，還指望我對你有什麼好臉色？
現在我就問問我兒想不想當皇帝。
他要想當皇帝也就罷了，他要是不想當皇帝，我便設法讓漢王登基，現在你就祈禱滕王他有當皇帝的想法吧！”
白聖對明宣帝陰魂的態度確實是一步步轉變的，從最開始還算溫和，到後來看到他就來氣，特別是在他一步步站到自己對立面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白聖此時已經決定，如果原身兒子不想當皇帝，那她寧願讓皇位落到明宣帝弟弟身上，也不給其他人繼承。
就主打一個，誰讓她不爽。
她就讓對方難受到崩潰。
明宣帝的英魂倒是想阻止勸說，可他還沒來得及動，白聖的那縷精神力就已經飛入滕王的靈臺識海中，並將他的靈魂也拘進靈臺識海，直接顯形問道：
“我兒，你想不想當皇帝？”
“母……母妃，你……這是哪？”
滕王此時無疑是一腦袋霧水，完全不知道是個啥情況，腦海裡有太多想問的，但正因爲太多，反倒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什麼，環顧下四周，便先問在哪？
“這是你的靈魂深處，你也可以視爲你在做夢，而我在託夢，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想不想當皇帝？有沒有信心做個好皇帝？
如果想，並且有信心的話。
我就幫你實現！”
最遲到後天，漢王肯定能夠快馬加鞭趕回來，雖然等漢王回來，白聖也有辦法弄死他，或者幫助自己兒子繼位。
但無疑會比現在要麻煩些。
所以她自然不願意耽誤時間，如果她兒子想當皇帝的話，她就要立刻開始準備了，怎麼都得讓他在漢王趕回來之前就順利繼位登基，讓事情塵埃落定。
到時候漢王再有動作的話。
她動手可就顯得順理成章多了。
“這……母妃，我不知道……”在此之前，原身雖然有讓自己兒子參與奪嫡的野心，但畢竟兒子大年紀還小，同時也沒想到明宣帝死的那麼早。
所以從來沒在兒子面前提過，只打算等兒子大婚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屬官勢力，然後再慢慢試探兒子有沒有野心，有野心。她就儘可能努力幫忙，如果實在沒野心的話，她也不打算強求。
沒錯，原身雖有奪嫡想法，但沒打算強迫兒子奪嫡，還是準備看他自己。
可正因如此，白聖這麼問，就相當於問了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難免有些懵圈，並開始第一次思索這事。
白聖也沒催促，只又叮囑了一句：
“你好好想想，問問內心深處，根據你自己心意來，不要考慮其他的，回頭我也會再去問問你那兩個弟弟……”
緊接着，便是等待了。
過了許久，一直在低頭沉思，甚至來回踱了好幾十圈的滕王，才擡頭道：
“母妃，我想當這個皇帝！”
“我以前一直以爲，只要我不爭不搶，就能當個太平王爺，然後接您去我的王府裡頤養天年，可是這兩天發生的事讓我看清楚，有些太平日子，不是我不爭不搶，別人就願意施捨給予的。”
“如果我是太子，您是皇后，您又怎麼可能會被逼的殉葬，只有站到最高處，擁有最大的權力，才能不受逼迫。
等待別人施捨安全太平日子。
遠不如自己手握自己命運！”
雖然滕王的想法還是有些片面，但相比較於先前，顯然已經有了進步，白聖本來也沒指望他能一步登天，成爲一個合格的君王之類。此時他想當皇帝的信念雖然不是爲了天下蒼生，爲了黎民百姓，但人的本性，本來就是利己的。
純粹的利他是聖人。
可這世上能有幾個聖人？
“好，那我就幫你，而且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更不用擔心自己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待會你就派人將滿朝文武，宗室勳貴之流，全部召集入宮。
我會讓你父皇親自顯靈，廢了皇后以及太子，並且指定你爲新太子繼位。
立刻登基，不用等待的那種。
到時你自然就名正言順了。”
白聖這幾天雖然沒少踹明宣帝的陰魂，但一直沒下死手，就是因爲想着興許還有用到他的地方，萬一不小心下手重了，把他踹魂飛魄散，損失便大了。
除此之外，她還往明宣帝的屍體核心之處注入了一絲生機，一直將他屍體保存得很好，適當時刻讓他詐屍都行。
實際來講，如果明宣帝這些天一直十分堅定不移的站在白聖這邊，替白聖說話，把白聖奉承好了，讓白聖心裡舒服了，就是讓他復活，然後再活個十幾二十年都沒有問題，白聖都能辦得到。
可惜，他沒能把握住機會。
現在只能當一次白聖的傀儡。
“母妃你確定？”不用說也知道，滕王此時是一臉詫異，有點不敢置信。
白聖則是直接嘴角微揚，輕笑道：
“我在，他又爲什麼不在，不過比我早死半個時辰罷了，而且你父皇他現在可不是我的對手，他是死的早，可他是病死的，就是一個普通陰魂罷了，不出意外，再過幾十天就該徹底消失了。
具體是魂飛魄散還是入輪迴。
我也不太清楚，不懂這些。
你也別怕他不答應，他要是不答應的話，我自能鬧的整個皇族雞犬不寧。
讓漢王即位，還是讓你繼位。
我想他還是明白該怎麼選的！
好了，有什麼事情以後你給我上炷香，晚上夢裡再續，現在你就去將該叫來的人都叫過來，我去跟你父皇商量商量，等人到齊了，你到你父皇的棺槨面前上柱香，召喚一下，他就會顯形了。
如果回頭還是不行的話。
我讓他詐屍，就這樣，走了……”
說完想說的話，又順帶着叮囑了兩句之後，白聖便撤出了滕王靈臺識海。
然後落到明宣帝的陰魂邊上道：
“你運氣不錯，我兒還是願意當這個皇帝的，不過我可不想我兒這皇位繼承的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他待會會將滿朝文武，宗室勳貴全部都叫過來，能叫來的都叫過來，到時候你顯形一下。
把張皇后和你那個太子廢了。
直接宣佈傳位我兒。
另外我勉爲其難做個太后。”
“希望你到時候識趣些，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心裡有點數，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其他兒子全部都來陪你。
畢竟如果你兒子就剩滕王他們。
他繼位也是名正言順！”
“你……你怎麼能這麼惡毒？”明宣帝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聖，大概覺得她怎麼能說出要殺他其他兒子的話來。
“因爲善良的我已經死了呀，是被你那皇后親手殺死的，現在的我是復仇的惡鬼啊。本來，如果我能做貴太妃的話，也是願意的，可她不給我這機會！
別廢話了，你就說同不同意。”
白聖繼續冷笑着威脅道。
“我能不同意嗎？”確實，滕王繼位至少皇位還是在他這一脈，由他的兒子繼承，怎麼都比被漢王搶去要強，而且就算他不同意又如何，以湘貴妃此時的恐怖手段而言，又有什麼能難倒她呢？
他真拒絕，或者故意作祟的話。
到時候爲難的只是他兒子。
繼位名不正言不順，或者說皇位不穩，真正影響的也是他這一脈的利益。
所以，明宣帝只能無奈同意。
甚至還開始回憶一些，只有他和某個重臣知道的小秘密，或者只有他和某個皇族知道的小秘密，一起幹過的某些小事之類，生怕那些大臣勳貴不相信他是他，或因利益問題，否認他的身份。
質疑他是湘貴妃弄出來的幻術。
雖然他只當了不到一年皇帝，但先前做太子的時候曾監國十餘年，所以他實際並不缺做皇帝的經驗，對那些大臣勳貴也相當瞭解，很清楚他們爲了羣體利益，家族利益，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所以自然得多做些準備。
以確保自己的身份不能被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