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是一個帝王。
夏秋心裡無比清楚。
男人坐在御案後，深深凝視着她，一瞬間夏秋彷彿在他的凝視裡看到了一抹極其深沉的暗涌。
可很快，這些暗涌如同浮光掠影，她還來不及看清，在趙敬眸光微動間，所有情緒已經被他藏到眸深處去。
“朕會賜你一塊令牌，保你終身平安，朕也會賜你良田千畝，府邸一座，保你一世安康。但是，夏幕僚，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你可以看自己願不願意……”
語氣恢復了平靜，趙敬的手指在御案上叩了叩，細微的聲響帶着節奏，他那語氣忽地輕快，莫名就帶了種孩童般的惡意。
“不論如何，你終身都不許嫁給高幽河，朕也會賜你奴僕十人，各個都是不遜高幽河的男兒，你可以任意處置，也可以讓他們尚你爲妻主，但是……朕會把這一條寫進聖旨裡。”
“一旦你嫁給了高幽河，那許給你的這一切即刻作廢，哪怕到時候你兒女成羣，朕也會派人直接把你帶進宮裡。秋妃……一直爲你留着。”
趙敬這是光明正大的打擊報復麼？
夏秋淺淺勾了脣，應。
“皇上是知道民女的，好女不吃回頭草，這些當然沒什麼問題，只是那奴僕……就算了，好男兒當留在京都，爲我大宋效力纔是！”
趙敬當下一笑，那笑帶了些釋然，但眸裡的光卻是幽深。
話已至此，心結全解。
看着年輕英氣的趙敬，又看看御案上那堆積的一小疊奏摺。
明黃的聖旨展開在案牘上，趙敬看她一眼。
“磨墨！”
夏秋依言過去，隨侍在趙敬身邊，拿了硯臺，安靜的磨起墨。
她磨着硯，身邊的男人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
一雙大手忽地覆住了她的手，也暫止了她的動作、
“朕真捨不得。”趙敬輕嘆，眸光有些緬懷。
那時候小雪初霽，他去尋她，她裹着銀白的披風，小臉圍得像是看不見了，但那人卻是寫意自在，就靠在閣樓的門邊，素手裡捧着一碗熱氣蒸騰的黃酒。
他問她爲何不進閣樓，她向他笑談，只有這小雪纔是黃酒的絕配。
那日，他們溫了酒，襯着小雪，飲了三斛。
和她一起，趙敬才覺得他是真活成了他自己，活得無比輕鬆自在。
“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朕，朕安排個人，有什麼事你可以找他，他會第一時間傳給朕。”趙敬道。
“皇上……”夏秋輕嘆了，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趙敬是早有通房的，是王爺，如今又是帝王。
對這些位高權重的男人，夏秋是從來沒動過心思的。
在夏秋的世界裡，男婚女嫁尚且是門當戶對，更何況是在等級嚴苛的古代？
在英王府，她鋌而走險跟趙敬通消息，暗示的就是她知道趙敬想爭嫡的消息。
那時候不像後來，誰都知道趙敬想跟英王爭一爭，之前趙敬韜光養晦，最怕的就是泄漏消息，所以夏秋用這個來換自己從英王府脫身。
可後來，事情也是湊巧了吧，她正中他們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