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玖沒有說話，因爲此時此刻，她再也說不出話。
熟悉而陌生的感覺，身體的感官被一點點剝離，就如那一日在半山腰的時候。
那些不願再想起的記憶，如今又迫不及待地一一涌入腦海。
這種感覺，就像是那一日，青離要讓她變成傀儡的感覺一般。
她現在是要變成傀儡了？
顏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手指收攏着，卻一直沒有力氣握成拳頭。
她不願做那樣的傀儡，沒有意識，只有皮囊，供人利用、戲耍。
強烈的排斥，並沒有影響那些感覺越來越清晰。反倒是因爲情緒的起伏，靈魂都不由發出顫慄與疼痛。
桌上的茶盞，也不知道是被她打翻，還是帝雲陌。
反正那樣的碎裂聲很響，也在她的耳畔很空洞。
顏玖只知道自己的意識在遠去，而耳邊帝雲陌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迷迷糊糊中，顏玖竟然想着——原本強大如神王都有束手無策的時候，竟然改變不了自己會變成傀儡的命運。
“玖玖……玖玖……”
一聲聲的呼喊，顏玖拼命蠕動嘴脣，只是她發不出聲音。
她心裡還是有遺憾的。
她還沒嫁給帝雲陌，她還有好多話想和帝雲陌說，她還沒成爲妖尊，還沒和母尊道別，她還沒看見青離被抓住……
神魂被剝離軀體的感覺，沒有想象中那麼痛，反倒是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就好像是有一條繩子，將神魂與軀體連在一起，而現在這條繩子在一點點消失。
顏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不了了。
半年前，她沒有變成青離的傀儡，可是半年後終歸是逃不了這樣的命運。
其實，說起來還是她賺了，至少她多了半年與帝雲陌相處的時間。
意識在一點點模糊，但是有一點她卻一直很清楚。
待到身體和神魂徹底分離，她的身體會變成傀儡，而神魂會被青離利用。
至少，在她還能看見東西的時候，她知道眼前的環境已經變了。這些都是青離做的，都是因爲胸口那個傷，即便她不知道青離是怎麼做到的。
帝雲陌也攔不住。
這個意識，讓顏玖的脣角多了一抹不明含義的笑。
她再一次，燃起了自己的神魂。
即便過去半年，對於這一點，她還未曾改變。若是要被人利用，她寧可自我毀滅。
她的命只由得她自己，由不得別人！
只是，這一次，燃起的火焰沒有將她的神魂燒完，而是燒成了碎末，飄向不知名的地方。
而那個失了神魂地軀體，漸漸沒了呼吸，倒在冰冷冷的地上，倒在青離面前。
胸口的傷口生出，黑色的藤蔓，一點點將她的全身包裹起來。
帝雲陌拼盡全力尋來的時候，青離似乎很驚訝，這樣都能被他找到。
第一反應便是逃走，而這一次，帝雲陌沒有選擇再追上去。
因爲他眼裡只有地上躺着的那個人，即便穿的不是那妖嬈多姿的紅衣，即便被藤蔓捆成糉子，也是一樣好看的。
只不過，再好看，那也比不上一個活生生的人。再好看，也只會是一個屍體，連神魂都無法被感知的屍體。
“玖玖，你又沒等我，你又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