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必要。”女孩憋紅着臉，一着急就結巴起來了，“室，室室室尚是個好公司。”
“成我知道了，我自己找。”
“我我我……我給你找，我家人……”女孩說得特別着急，都要喘不過氣了，臉也要炸。
周遊怕她突然爆體，當即認慫。
“那成吧，彆着急，順順氣妹妹……”周遊擡手做出了深呼吸的手勢，“沒問題啊，你放心約人來，咱踏踏實實的，好麼妹妹。”
“呼呼呼……”女孩使勁呼吸了半天，臉色才終於緩過來，點了點頭。
“不過我話說清楚啊，不一定用啊，我得先聊。”
“嗯。”女孩拿出手機就是一通眼花繚亂的操作，看着她的手速，周遊也發現了一條定律，那就是人的語速和打字速度成反比。
“很快……有人來。”女孩發完後便要收起手機。
“正好，加個好友。”周遊這邊也亮出了自己的二維碼，“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呢。”
女孩猶豫了一下，這才掃了周遊的碼，發了申請過去——
按照周遊一貫的習慣，都會給人家備註，他按照現在得到的信息，備註了【貧窮的結巴妹】。
雖然貧窮而且自卑，但女孩的頭像和ID卻很有趣，她的ID叫“特麗莎的漂亮面具”，頭像則是一副鑲鑽的微笑面具。
周遊頓了頓，想了半天才說道：“是不是那本書……”
女孩神色一亮，卻沒說話，只是期待地看着周遊。
周遊捏着額頭又想了很久，突然一繃，記憶通了，他興奮地喊了出來：“《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對對對！也叫《不不不……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是，書名特別難記，內容我也全忘了，就記得那句話……”周遊嗽了嗽嗓子，一本正經地用歌劇腔吟誦道，“【令她反感的，遠不是世界的醜陋，而是這個世界所戴的漂亮面具。】”
“對，就是這句。”簡木木捂着嘴驚道，“終於有人……認出來了，你也喜歡昆德拉嗎？”
說實話，昆德拉這個名字周遊都快忘了，只記得他是個文青裝嗶必須提的存在。
“談不上。”周遊撓頭笑道，“就是十幾歲的時候，心態上特別文青，特別崇尚文藝範兒，當時就聽別人說，昆德拉的書是文藝青年必須讀的，我就去硬讀了，結果基本上完全沒看懂，就記得幾句話寫的挺漂亮的，偷偷寫進作文裡，當時寫的就是這句，然後就被老師叫辦公室了，問我世界到底怎麼醜陋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後來差點找我爸帶我去精神病醫院。”
“哈哈哈，那本書是有點分裂。”女孩捂着臉道，“現在能找到一個讀昆德拉的人太難了，我進了文學社，結果他們都在討論輕小說，只有那個範峰拿着正經的書在讀。”
“他？正經的書？金瓶梅麼？”
“我記得是……《中國哲學史》。”
“就他？哲個……”
周遊本來想罵“哲個粑粑”，卻突然想到不能這麼賣範峰啊，他肯定是爲了吸引女孩的注意力，才硬買了一本哲學史的。
周遊就這麼硬生生把“粑粑”憋回去了，不得不說一些昧心的話。
“哲個哲個……這個哲學，好啊，範峰這個人，不僅家庭很好，還挺有文化的，尤其愛哲學。”周遊趕緊岔開話題伸出手，“對了，我是16級建築學，周遊。”
女孩見周遊伸手，這次沒有侷促，出奇大方地也伸出右手：“15級，風景園林，簡木木。”
“是學姐啊，失敬了。”
“沒事沒事。”
“你不是是五行特別缺木？”
“是……”
“呵呵。”
“呵……”
周遊撓頭，這人的確很難聊啊。
簡木木抽回手，收起手機，想着剛剛突然說了很多話，自己又慌了起來，“不好意思，剛剛那樣逼着人聽我說昆德拉，是不是讓人厭煩？”
“不至於。”
“沒事，我我我……我儘量少說話，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歡這些，對不起。”簡木木說着扇了扇手，讓臉涼快一點，同時四望道，“有……有地形圖麼？”
“有一版，範峰做的，比較糙。”
“沒關係。”簡木木依然沒敢看周遊，“對園林設計，有什麼要求麼。”
“完全沒有，不僅沒要求，更加沒錢。”
“哈哈……”簡木木笑了一聲，終於放鬆了一點，“都是同，同學，不要錢的，我也是第一次做。”
“我的意思是，就算是你做出來，我也沒錢實現，可能要等很久很久……”
“沒關係，你需要的時候，用就好了。”簡木木的目光停在了小湖上，“真漂亮，不像是在這個城市。”
“嗯，我的廣告詞就打算往這個方向走，比如——”周遊說着又用出了配音腔，“你距離阿爾卑斯山，只有80公里。”
“哈哈哈，不錯哦，我會來的。”
周遊笑着搖頭。
並沒有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但這個地方，將來真不是家庭比較困難的學生能消費得起的。
爲了引出這個尷尬，他又笑着擡手道：“還有一個更妙的廣告詞，要不要聽？”
“好啊好啊。”
周遊又嗽了嗽嗓子道，學着某人的口音說道：“今夜，我們重新定義民宿。”
“……”簡木木看了周遊很久，“啊……還，不錯？”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你不知道羅老師麼？”周遊撓了撓頭，“看來這個梗接受度不夠啊，還是算了。”
“對不起哦……我不不……不太懂那些流行的東西。”簡木木滿臉懊惱且滿嘴結巴。
“不不不，不怪你，是我太庸俗了。”
“怪我……你很好……”
二人瘋狂自我反省一番後，終於進入正題，開始探討院子的規劃和總體風格，可這件事一聊完，很快就又沒話說了。
無論周遊怎麼聊，她都能很快將話題終結，然後特別自責的道歉。
同時，雙方又都儘量避免文學話題，周遊是肚子裡實在沒貨了，簡木木則是清楚硬核文學對多數人來說都是枯燥乏味的，其裝嗶效用已經遠超了興趣本身。
而且簡木木越說越結巴，看來這一天的社交能量已經快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