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好像自從當年和白曄決裂,入魔之後,她就一直走在飲鴆止渴的路上,爲了躲避天帝的追捕,明明已經踏入第八重九天星辰訣的她,放棄過去的修爲走了捷徑,修習邪術吞噬鬼魂,只爲了靈力暴漲。
再後來,來到中原大陸,變成鳳錦,她明明可以重新修習九天星辰訣,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但她沒有,一來是這具身體資質太差,二來是她不想等,常人的壽命不到百年,她沒有那麼多時間。
捷徑看起來那麼美好,可是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危險,捷徑豈是那麼好走的?飲鴆止渴,又能到幾時?
可是,如今的她,卻不得不再次選擇飲鴆止渴。
鳳瑾毫不猶豫的固胎丸放入口中,等着那股熱流在奇經八脈中涌動,立即拿了鈴蘭呈上的龍膽亮銀槍大步走了出去。
戰場上依然廝殺聲陣陣,但大周明顯露了敗相,步步敗退。
一走出帥帳,空氣裡的屍臭味更加濃烈,讓人胃裡翻涌,止不住的作嘔。
鳳瑾一躍上了馬,策馬往戰場前方走去。兩軍相交的地方,一千具行屍當起了先鋒軍,衝在最前面,鳳瑾找不到操控行屍的木大師,不知道他躲在哪裡施法,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會離軍營太遠,否則很難控制行屍。
鳳瑾在馥郁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馥郁點了點頭,一躍而起,飛身離開,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面對着這些殺不死,冒着屍臭的怪物,大周的士兵們已經滿臉恐懼,雙腿打顫,要不是軍令如山,恐怕有不少人當了逃兵。
“從脖子處,砍他們的頭!”
這麼多行屍,木大師不可能一具具的去操控,很有可能是集體操控的。
王將軍打馬向前,一刀砍掉了一具行屍的腦袋,腦袋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眼睛還睜得老大,而那具沒了腦袋的行屍也發生了變化,手還是胡亂飛舞着,但貌似失去了方向,一直在原地亂轉。
見到有效,將士們紛紛舉起大刀朝行屍的腦袋砍去,腥臭的黑血流得遍地都是,鳳瑾只覺得胃裡難受得很,差點就要嘔吐。
就在大周的將士們士氣暴漲,一邊砍着行屍的腦袋,一邊和匈奴的士兵廝殺,眼看着局面就要逆轉,誰知戰場上又突發狀況。
行屍突然威力爆發,變得力大無窮。一個大周的士兵被行屍抓住胳膊,用力一撕,士兵被撕成兩半,鮮血噴得到處都是,他旁邊的士兵都嚇傻了。
眼看着行屍就要抓到那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士兵,鳳瑾的長槍往前擲去。一槍插穿了行屍的腦袋,將行屍釘在地上。
鳳瑾飛身過去,取回長槍,將嚇傻了的士兵推到後面去。
士兵一動不動,像是被嚇得動不了了,鳳瑾聞到一股騷臭味。低頭一看,原來士兵嚇得尿褲子了。
年輕的士兵臉色脹得通紅,滿臉羞赧。
這還是個孩子,就要面對如此殘酷的戰場,大周徵兵,要求是十五歲以上,這個士兵想必纔剛剛入伍不久,鳳瑾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往後推,想要他遠離行屍的攻擊範圍,無論她怎麼推,士兵就是不動。
鳳瑾正詫異時,只見士兵雙眼瞪圓,死死看着鳳瑾的後面,結結巴巴的說道,“陛,陛,陛下。後,後--”
鳳瑾猛地回頭,一隻行屍朝他們飛撲過來,鳳瑾下意識的一把推開士兵,自己卻慢了一步,被行屍撲倒在地上。行屍張口腥臭無比的嘴,流着烏黑的屍水朝鳳瑾的脖子兇狠的咬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大刀從空中劈了下來,正劈在行屍的脖子上,腥臭無比的烏黑血水噴了出來,鳳瑾立即避開臉去。很險的避開了那股血水。
行屍的腦袋咕嚕嚕從鳳瑾身上滾了過去,掉在地上。
鳳瑾朝雙手緊緊抓着刀柄,臉色煞白,渾身抖成了篩糠的士兵笑了笑,士兵也咧開嘴笑,結結巴巴的說道。“陛,陛下,我,我--
士兵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黑影從空中飛撲過來,將士兵撲倒在地,行屍狠狠咬上他的脖子,士兵渾身抖了起來。
鳳瑾臉色大變,槍頭飛快刺了出去,刺穿了行屍的腦袋,行屍依然咬着士兵的脖子不放,鳳瑾一腳踢了過去,將行屍的腦袋踢飛,再扯開壓在士兵身上的行屍的屍體。
士兵已經死了,雙目睜得很大,望着天空,脖子上一個偌大的血洞,血肉模糊。還在往外汩汩的冒血。
鳳瑾眼眶泛紅,一滴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滑落,落在士兵年輕稚嫩的臉上。
這是她的士兵,這是她的子民!
耳邊廝殺聲陣陣,慘叫聲哀嚎聲不覺悅耳,行屍瘋狂的撲倒大周的士兵們,跟野獸一樣咬斷他們的喉管。
她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子民,如羊羣一樣,被這些兇惡的狼羣剿殺,卻無能爲力。
鳳瑾,你有什麼資格做這個皇帝?你有什麼資格自詡愛民如子?
鳳瑾一把抹去眼角的淚痕,小心翼翼的幫死不瞑目的士兵合上眼皮。
她無視掉落一旁的長槍,慢慢站了起來。
戰場上最不缺的是什麼?是死人,是鬼魂!
她答應過天和禪師,再也不吞噬鬼魂,可是,她要違背誓言了!
她看着那飄蕩在空中的無數的匈奴人鬼魂,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絲詭異駭人的冷笑。
鳳瑾慢慢張開雙臂,突然仰天長嘯:“啊--”
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高亢,也越來越悲壯,像是要將心中的所有的憤怒,悲痛,和仇恨通通發泄出來。
她的臉上開始浮現出綠色的紋路,形如鬼魅,匈奴人都被嚇到了,下意識的停止攻擊。
無數的匈奴人鬼魂被一股強悍至極的力量吸了過去,鬼哭狼嚎響徹天地之間,活人聽不見,卻感覺到天地間陡然冷了下來,一下子從六月盛夏變成了數九寒冬,陰森森的,讓人頭皮發麻。
數不清的鬼氣困在鳳瑾的身體裡,像要爆炸一樣。
幾聲悶響,她身上的盔甲裂成了無數片。掉落在地。
緊接着,她的頭盔也裂成了好幾塊,掉了下來,束髮的玉簪子被震碎了,長髮沒了束縛,迎風狂舞。
所有人都看見,女皇的髮根不知何時白成了霜雪,更讓人震驚的還在後面,髮根的白色一點點往髮尾蔓延,不過片刻之間,女皇的滿頭青絲已經是滿頭白髮。
陰風大作,女皇立於天地之間。頭頂着一輪明月,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臉上,讓那張臉更白,那滿頭的白髮更白。
因爲肌膚雪白,臉上和身上的綠色紋路更是清晰可見。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她的身體裡涌動。
不只匈奴人嚇到了,大周的士兵也嚇到了。
“看見沒有?你們的女皇帝是個怪物!你們還要追隨她嗎?”
馬格王子瘋狂的大笑,有人開始後退,這樣的女皇太可怕了,根本不是個正常人。
“誰敢後退,軍法伺候!”
王將軍舉着大刀。沙啞着嗓子大聲吼道,這一吼阻止了想要逃跑的士兵,但無法阻止他們對女皇的懼怕。
正在此時,原本朝士兵們攻擊的行屍,像是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控制似的,一點點被女皇吸了過去,他們拼命掙扎着,想要掙脫那股力量,可是卻無濟於事,離鳳瑾最近的行屍,身體已經開始一點點裂開,最後裂成了碎片。血肉飛散一地。
王將軍見狀,大喊道,“行屍被女皇制住了,兄弟們,殺啊!”
匈奴人被嚇傻了,等到大周的士兵撲上去,才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被砍殺好些人。
無人看見在被女皇吸過去的行屍中,有一人雖然跟其他行屍一樣面色死白,可那雙眼睛裡卻是精光四射的。
當他離鳳瑾不過幾步之遠時,突然飛撲過去,手中突然多了把匕首,狠狠插入鳳瑾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