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你在,我在。沒有你,連煙花都失去了色彩”。
涼宮和石爍相處十年,又是鄰居,有的是機會下毒,顧城連想都放棄了,直接送石爍下地獄。
顧城掛了電話,向後揮了揮手,宋玉跟個影子似的出現,“老大”。
“把人帶齊了,跟我走”。顧城點了根菸,神色死寂,完全看不出來他是去拼命的。這張臉上此時沒有任何情緒,看得宋玉有些皺眉。
宋玉沒有猶豫,按響了船上的集合警報,一陣低沉、持續的聲音在半空中迴響。
“他孃的瘋了不成”。文觀止聽見集合號,趕緊往外衝,被風師父拉住了胳膊。文觀止瞪他。
風師父安撫衆人,“顧城的意思很明顯,不要因爲涼宮個人的事情,耽誤了大事。說句難聽的,涼宮是一個人,可是這次行動你們計劃了好幾年,關係到千萬人的性命,還有你們的未來,不能功虧一簣,不要浪費了他的苦心”。
李玉昆和世強比幾個丫頭冷靜,他們能第一時間明白顧城的打算,這就是領導者的高瞻遠矚,或者說是取捨吧。
文觀止冷哼,果然討厭男人所謂的大義,一文不值。
……
夢裡很無聊,無聊到涼宮想要趕緊醒過來。她的夢要麼恐怖,要麼甜蜜,很少有這種無聊到想要哭的情景。曾經也出現過,就是睡得太久的時候,比如生下涼霙的時候,曾經和林霏一起受傷不醒的時候。
想到林霏,涼宮又想起了文觀止,涼霙,五妹,還有一些十分模糊的人影,一個精緻的男人,眼神溫暖,看着自己的時候眉眼帶笑,滿臉寵溺。還有一個年輕的愛笑的男子,穿着一身白大褂靠在一個十分刻板的男人身邊,兩人雖然氣質不和,但站在一起,卻非常養眼。
還有一個白頭髮的老頭兒,一個光頭的帥哥還有一個漂亮的女人,臉上帶着壞笑,涼宮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個腹黑的主兒,要是碰到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那個穿着軍裝的男子讓自己感覺到溫暖,還有一個同樣溫暖的美貌婦人,笑意盈盈,像是站在門口歡迎自己回家。
睜開眼睛,涼宮覺得還好是黑夜,沒有刺眼的陽光,環顧四周,涼宮的眼神微涼——尼瑪,這裡是監獄嗎。
“喲,醒了”。一個略帶薄涼的聲音響起。
涼宮動了動有些麻木的身子,頭艱難的轉了一個角度,昏冷的燈光下,一個男人坐在自己牀邊。
這個男人很好看,是那種好幾國混血的感覺,皮膚白皙,接近碧色的眼睛,鼻子又高又挺,頭髮是黑色,很陌生,最起碼自己沒有見過。
男子見涼宮眼睛裡的疑惑,嘴角挑起,涼宮這才發現,這個人嘴有些歪,笑起來的時候有些慎人。
男子抓着涼宮的下巴,使她面對自己,“我是石爍啊,不記得了?我這張臉,可要好好謝謝你”。
涼宮腹誹,這人是不是神經病,抓的下巴好疼,手勁好大,面目好猙獰。
“我不認識你”。
“什麼”?石爍有些不可思議。
“你是誰,我在哪裡”?涼宮實在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個好人,怎麼會在“監獄”呢。
“哈哈哈哈,報應,報應,哈哈哈哈”。男子的笑聲很大,在這個空蕩的地方更覺得可怕。“失憶?還是藥物燒壞了腦袋?”
涼宮冷哼,不再說話,但腦子裡飛速運轉,藥物嘛,自己是被人暗害了嗎,那他們的目的何在。心裡百轉千回,但是臉色不動,轉頭看外面一排排的玻璃房間,好壓抑的氛圍。
……
一場亂仗,當顧城和世強衝到聯盟神經中樞的時候,發現石爍早已不見蹤跡。
安德烈被石爍弄死了,丟在不遠處的亂石礁上,一羣叫不上名字的海鳥正在啄食屍體。
世強看着不舒服,叫手下趕緊將人埋了,一代梟雄落了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根據抓住的聯盟的手下交代,自從阿曼少爺(石爍假扮,真的早就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回來之後,父子二人就開始了爭權奪勢的戰爭。本來安德烈是想把勢力交給自己兒子的,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二人開始對立。
顧城腦子快,覺得肯定是石爍故意或者不經意露出了破綻,引起了老爺子的懷疑。這小子,從一開始就心懷不軌,想要來個漁翁得利。
手下交代,三天前,老盟主退位,阿曼繼位。但是他沒有領導人的經驗,幾個長老都不服,內鬥越來越嚴重。加之顧城已經打到了家門口,聯盟裡有勢力的都忙着爭位,不堪一擊。大體情況就是如此,至於人究竟跑到哪裡去了,誰也不知道。
從今天起,南美和北美的黑道勢力就算是一家獨大了。世強奮鬥十幾年,顧城和李玉昆等消耗了所有青春,終於等來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勝利。但是,誰也高興不起來,其間,大家都失去了太多。世強曾經和文觀止失去了十年的空白。李玉昆失去了家庭,林霏失去了愛人,而顧城,失去了自己的信仰。
這一仗的確不戰而屈人之兵,也是裡應外合,內訌加外力。只是這遠遠沒有結束。世強說,“這不是打過最硬的仗,卻是最複雜的一仗”。
的確,這一切從涼宮回到顧城身邊開始,或者更早的十年前那場讓涼宮失去父母的車禍開始,就已經有人點燃了硝煙。世界黑幫的崛起,南美聯盟的內鬥,黑手黨奸細的潛伏,文觀止的假死,林霏的失蹤,涼宮的身世,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個轉盤,一轉起來就再難停下,除非一方願意放棄,停手。大家爭的不同,黑手黨要當年非法實驗的結果,顧城他們要安穩的地位和環境,文觀止和林霏要守護自己寶貴的東西,過程太過曲折,誰也不願意在提起。只希望這是個噩夢,趕緊過去。
當夢寐以求的東西真正到手了,才發現不過是浮華一夢,只剩下滿心的空虛。還不如那個自己在乎的人,陪自己一起一輩子,從年輕到衰老,平淡而幸福。
可是情勢所逼,如果他們不動手,就只有被宰的份兒,又何來守護和相守一說。事情就是這樣,哪有個如意的時候。塵世三千,半點不由人。有些事情,只有經歷過了,纔有說放棄的資格。一個沒有富過的人說什麼返璞歸真,怎麼都覺得是自欺欺人。
後續的工作和收編、拉攏、融合的事宜,顧城沒有參與。他們早就制定好了一系列的滲透措施,包括經濟上的支持,合作還有貿易,農業上的幫助和進出口,萬無一失。
顧城對着夜空發呆,坐在噴泉邊吸菸。一個手下給他的大腿包紮,上面開了一個大洞,血染紅了褲子,一直流到沙質的地面。
夜空裡最亮的一顆星,顧城不知道名字,只是記得得閒的時候,涼宮會拉着他去陽臺上看星星,說些不找邊際的話。
那時他還在想,這丫頭也是個幼稚鬼,星星怎麼可能聽得見她說話。回想起來,也許涼宮只是想和他好好聊聊,哪怕只是單純的說話,臉上的笑容都能溢出幸福的味道。
如果,再回到那些夜晚,他寧願自己一晚不睡,聽涼宮說些不着邊際的話,說一些她自認爲比較有趣的八卦,自己會一直陪着她,等她累了,抱她回去睡覺。
“老大,包好了,注意不要沾水……”醫療人員說了很多注意事項,不過看自家老大好像什麼都沒有聽進去,搖搖頭離開。心裡感動,鐵漢柔情什麼的,果然最是讓人心痛。
……
涼宮一直在昏睡,期間有很多人來來往往,同樣是白大褂,記憶裡那些不怎麼熟悉的人穿起來是溫暖的,而這些人穿在身上,給人一種冰冷和死亡的感覺。
這裡是一個地下的實驗室,而試驗品就是涼宮和那個所謂的石爍。到沒有什麼痛苦,就是每天抽點血,做些基本的檢查,並不跟電視上那些生化試驗似的,抽筋剝骨。
一個星期下來,涼宮已經可以自由活動,沒有人管她,也不怕她跑出去。
那天,涼宮走到院子裡曬太陽,才發現這裡大得出奇,四周都是荒山野嶺,山風吹過空林,帶着“呼呼”的像是哭聲一樣的動靜,卻驚不起半隻山雀。
庭院是老式的歐式建築,看磨損程度應該有些年頭了。古堡和花園,已經修剪成幾何形狀的灌木。從時間和溫度上看,自己應該在溫帶,加上季風的風向,涼宮覺得自己應該在和澳大利亞同緯度的一些小島上。
這裡人跡罕至,或者說荒無人煙,只有進進出出的下人還有一些白大褂的老頭兒老太太。涼宮和他們說了很多話,但是都沒有人理她。極度孤單的感覺蔓延上心頭,這裡唯一一個可以和自己說話的人,便是石爍。但是對那個臉明顯彆扭的人, 涼宮喜歡不起來。
還有失憶,自己好像失憶的不是很乾淨,總記得有個人和自己說過,“饅頭,不要忘記我,等我去救你”。她還納悶呢,自己叫饅頭嘛,好難聽。還有,他知道自己在哪兒嗎?沒有辦法,涼宮現在只知道拉住兩個人的手,一個男人,一個女孩,死死拉住,這已經是她的所有。
看她一個人抱膝發呆,石爍給她披上了一件羊毛外套。讓涼宮突然產生了一種相依爲命的感覺,趕緊搖搖頭,果然孤獨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石爍看着她天真的樣子,不由好笑。這丫頭雖然聰明,但性子純良,很招人喜歡。
石爍告訴她所有的事情,沒有一絲隱瞞。
他是涼宮唯一的族人,也是世界上最後兩個有預示未來能力的人。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石爍的這種能力非常弱,涼宮雖然不怎麼強,可這據說是刻意壓制的結果。也就是說,在涼宮的成長過程中,有人不讓這種能力覺醒,或者說是變相地保護她,不讓她收到刺激,儘量安靜。
起先,他們懷疑是涼宮的父母動的手腳,可是他跟在涼宮身邊十年,什麼都沒有發現,無功而返。
石爍說,“我不愛你,但你是我最後的親人,我得不到,顧城也不能得到”。
對於這種偏執狂的偏執理論,涼宮只能心裡暗罵變態。
涼宮聰明,所以不動聲色,石爍告訴她的究竟是真是假,她無從分辨,但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石爍沒有隱瞞,連涼宮和顧城有一個十多歲大的孩子都說了。“我本來就是黑手黨的間諜,當年和你一樣的試驗品。被顧城抓住去聯盟當臥底。不過,我突然想開了”。石爍歪着嘴冷笑,“大不了我們一起死。我們就應該死在一起,活在一起”。
涼宮將所有的信息都在腦子裡整理了一下,最近石爍說得不少,但肯定是半真半假。也多虧自己腦子裡有些殘存的印象。
自己現在是世界獨一份的“大禮”,雖然什麼預示未來的能力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但別人是這樣認爲的。
還有就是那個精緻冷酷的男子一定就是顧城,只有他看向自己的時候,自己的心纔會跳得比較快,無論天涯海角,他都會來接自己回家,她這樣相信着。
……
“涼宮很聰明,喚醒她部分記憶,有助於取得她的腦電波數據”。石爍懶懶的坐在沙發上,低頭慢語,“你是教父,但我也要醜話說在前面,要是到時候涼宮有個萬一,或者實驗結束我們不能安全離開,那世界黑幫一定會和你們黑手黨同歸於盡”。
“我們,你不是黑手黨,你當自己是什麼”?背對着石爍的男人聲音中帶着怒氣,已經上了年紀,“當年我派你去監視這個丫頭,你一去就是十年,要不是你心軟,遲遲不肯動手,你自己也不會落個面目全非的下場”。
“哼,那時候技術不成熟,她讓你弄死了怎麼辦”。石爍將腿搭在茶几上,動了動脖子,神色高傲,和對着涼宮的時候完全不是一個人,“我不是黑手黨的人,也不是什麼神秘民族,我就是個喜歡涼宮的男人而已。她是我最後的念想,她死了,大家就一起玩完。”
石爍起身,對着棕色的真皮椅背鞠了個躬,轉身離開。
男人看着院子裡漫步的涼宮,她可能是身體不適,皮膚已經接近半透明,但是越來越讓人移不開眼。可能是個那個民族特有的相貌,眉目如畫,氣質淡然,即使腦子裡一片空白,依舊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男人轉動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嘴裡發出呢喃,“清風啊,清風,你怎麼還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