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書桌上的鏡子照着安靜臉龐,安靜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發呆,她今年剛十六歲,眼神裡卻已經失去了該有的靈氣,取而代之的是疲憊和無力。

安靜被媽媽像監禁似的管教差不多九年了,九年裡,她沒有留下一個好朋友,更不曾和朋友出去玩過,就連同學打電話,都要求免提;她放學回家的時間也在媽媽的控制之內,一旦超過了媽媽規定的時間,到家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謾罵:九年裡,安靜只有在過年的時候能因爲春晚看看電視,她至今還記她問同學《花千骨》是動畫片還是電視劇的時候,同學那張震驚的臉。

上了高中後,媽媽更是變本加厲,出門的時候要把電視遙控器帶走,就連安靜唯一消遣的那些名著都要沒收,只允許她看對作文有幫助的作文素材,安靜不是沒有過反抗,但是換來的是媽媽哭天抹淚,把屋子鬧的天翻地覆,四處訴苦罵安靜是畜生,弄得安靜以後再去親戚家做客,都被一種異樣的眼光看待。

安靜最近總是時不時的眼眶發酸,心裡堵得慌,整個人很壓抑且情緒低落,有一次她突然莫名其妙的煩躁,近似瘋狂似的撕碎了一張卷子,她怕媽媽發現,就把碎紙片偷偷裝進書包裡,第二天扔到學校的垃圾桶。

還好安靜願意記日記,所以每次難受的時候,她就把藏起來的日記本拿出來,讓憋悶的情緒能夠有一個出口,今天又有一點難受了,她偷偷把日記拿出來,一筆一劃,字字句句,把自己糟糕的情緒宣泄出來。就在這時,媽媽突然打開房門進來,安靜下意識渾身一抖,安靜的媽媽立刻嗅到了女兒的不正常,嚴厲的問:“你寫什麼呢?”“我寫作文呢......”“是嗎?”媽媽用犀利的眼光看着安靜:“拿給我看看。”

安靜傻眼了,這個日記本可學校的日記本不一樣,可不是記着什麼普通的“我學習成績進步了,我好高興。”“我學會做飯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媽,這是我自己的日記,這是我的隱私,你不能看。”安靜弱弱的說。

安靜媽媽瞬間變臉,隨手拿起戒尺打在安靜的後背上:“混賬東西,我還以爲你這麼長時間在屋裡學習呢,原來是寫自己的秘密呢,你有什麼秘密?我不是告訴過你和媽媽之間不能有秘密的嗎?”安靜的背上火辣辣的疼,眼淚在眼眶打轉,“拿過來我看看!”

安靜把日記本抱在懷裡,驚恐的望着媽媽:“媽,你不能看。”安靜的媽媽更加生氣了,她拿起戒尺向安靜狠狠地打過去:“你給我鬆手,把日記本給我,鬆手!”

安靜不顧一切的抱着自己的日記,用胳膊擋了幾下戒尺,安靜的媽媽打的更狠了,安靜哭着說:“媽 ,我也應該有自己的隱私啊,我記日記沒有花多長時間,我學習了,我學了......”

安靜的媽媽哪裡還聽得進去這些,日記本搶到她手裡的時候已經皺巴巴的了,她打開日記掃了幾頁,臉色鐵青,她抓住安靜的胳膊就往外拖,到廚房用水舀子盛滿水,回身就潑到安靜的臉上,安靜家是平房,現在已經入秋了,這是安靜的爸爸剛剛打的井水,還是冰冷的,安靜的腦袋像被針紮了一樣,愣在原地,“你給我好好反省。”安靜的媽媽冷冷地說。

安靜的爸爸瞪了她一眼,轉身去拿拖布,把地擦乾後就走了,沒有說任何話,只剩下安靜一個人站在原地。

衣服上的水乾了。

頭髮也幹了。

爲什麼臉依舊沒有幹呢?

安靜醒來的時候,腦袋頭痛欲裂,今天有點起來晚了,安靜忍者頭痛收拾書包,穿好校服,又穿一件大衣,安靜知道,今天早上肯定沒有早飯吃,便匆匆上學了。到了學校,班級在二樓,安靜爬樓梯的時候一陣眩暈,遇到同學跟她打招呼,她立馬微笑迴應,笑,這個表情對於安靜來說只不過是一副面具罷了,她走進教師,沒有像往常一樣,拿出書本準備上課,而是趴在了桌子,很快進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

“組長!我來了!我今天沒有遲到哦!”藍天一如既往地打招呼,而安靜今天沒有像往常翻白眼,而是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藍天燦爛的笑容逐漸消失,“組長,你怎麼了?”“組長,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趴在桌子上睡覺。”“組長,你說話呀,你還在呼吸嗎?”安靜無奈,支撐起沉重的腦袋,“我沒事,你別叫魂了。”

藍天看見她的臉愣了一下:“組長,你的臉都慘白了,你是發燒了吧。”藍天一隻手放在自己腦門上,另一隻手放在安靜的滾燙的腦門上,“你都這樣了,還來上課?趕緊去醫務室啊。”安靜閉上眼睛想重新趴回去:“我不認路。”藍天着急地說:“你這個人不知道找人幫忙嗎?我帶你去。”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安靜拽了起來,回頭對班長說:“班長,安靜發燒了,我帶她去醫務室。”

班長一聽急忙說:“那趕緊去吧,我跟任課老師說。”李想也着急的站了起來:“要不我也去吧。”班長阻止說:“人去多了,我就不好和老師交代了,你就不用去了。”李想只好坐了下來。於是安靜就被藍天拉出了教室,安靜被他拽的都覺得自己是在飄了:“藍天,你慢點,你這麼快,我現在眼前都是黑的。”藍天回頭看了看她:“我揹你。”“不用了吧,我可沉了,我,”沒等安靜把話說完,藍天直接把她抱了起來,安靜雖然迷糊的不行了,但是眼睛中還是流露出了震驚,安靜的爸爸都沒有背過她,跟別提抱過她了,她第一次和男生離得這麼近,一個認識我短短几個月都可以爲我流露出這麼多焦急,能抱着我跑這麼遠,而我的親爸爸在媽媽每次罵我打我的時候,都在一旁冷漠的看着,從未幫她說過一句話。眼淚流了出來,安靜轉頭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眼淚打溼了衣服,藍天連忙說:“是不是特別難受,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安靜說不出話。

到了醫務室,醫生給安靜量了體溫,已經燒到38度了,就給安靜打針了,不一會兒,安靜就沉沉睡去了,所以安靜不知道的是,她一直緊緊抓住藍天的手沒有放。藍天本來想偷偷把手抽出來,他卻突然看見安靜的胳膊上有一道道紅紅的印記,藍天震驚,這是誰打的啊,怎麼能對一個女生這麼狠啊,原來她剛纔哭不是因爲發燒難受,而是因爲心裡難受啊,藍天再也不忍心把手抽來了。

第二節上課鈴響起來的時候,班主任過來了,藍天這才把手抽了出來,看着班主任緊張的打招呼:“老師好。”班任笑:“緊張什麼,你這不是做了件好事嗎?”藍天低頭,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安靜捱打這件事告訴班任,如果他沒有和安靜商量私自告訴了班任,安靜可能會生氣。最後想了想,還是等安靜醒了再說吧,“那班任你來了,我就回去上課了。”“去吧。”班主任正在摸安靜的額頭看她退燒了沒有,就揮了揮手讓藍天回去了。

安靜醒來的時候,發現班任坐在旁邊,便坐了起來,班任溫柔的說:“舒服了嗎?”安靜點點頭,想了想又跟班任說:“班任,我以爲發燒沒有上課這件事,麻煩您不要告訴我家長。”班任通情達理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是怕你爸媽擔心你的身體。”安靜心中苦笑,我是怕媽媽罵我耽誤一上午的課。“最後一節是體育課,你要是不想去上的話,就回教室裡好好休息,放學直接回家就好。你自己一個人回教室沒有問題吧?”安靜搖了搖頭,班任又叮囑幾句就離開了。

當安靜走出醫務室的門的時候,安靜就傻眼了,這是哪棟樓啊,這又是第幾層啊,我怎麼回去啊?醫生看見她站在門口不走,便關心的問:“怎麼了同學?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沒,沒有,我,我”正當安靜不知道怎麼開口問的時候,“組長!”藍天向他迎面走來,安靜的心頓時踏實了,轉過身說:“沒事了,謝謝你醫生。”

藍天走到她旁邊,壞笑:“果然不是認識回去的路,笨蛋組長。”安靜瞪了他一眼:“還不快點給本組長帶路。”藍天哈哈大笑。兩個人沿着走廊回教室,安靜認真的看着周圍,疑惑的問;“咱來都是剛來這個學校幾個月,爲什麼你就知道學校的醫務室在哪呢?”

“因爲我聰明,你笨。”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重新說。”安靜威脅到,這個時候她已經認識路了,底氣就足了。

“哈哈,”藍天笑,“因爲我是體生,跌打損傷是正常的,所以來這裡次數多了一些。”

安靜可憐的看着他,藍天看着她這個眼神,突然停下來說:“爲什麼同情我,你不是也有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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