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個莊園裡,很安靜,偶爾的風吹過,也只留一絲匆匆的餘響,冬的夜裡,一片蕭索沉寂,只偶爾傳來一陣嘆息,蒼老而無奈,淡淡的飄着落寞。
皓擰亮小檯燈,走出陽臺,望着那坐在輪椅上的蒼老身影,在空曠的花園裡顯得孤寂無比,心裡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如果沒有藍的出現,爺爺也許會將姑姑從此塵封在記憶的海底吧。可是,爲什麼爺爺會一直不快樂呢?從他記事起,爺爺就每晚坐在莊園裡等待天亮,那寥落的樣子深深的刻進了皓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問過媽媽,爲什麼爺爺會不快樂?而媽媽也只回應他沉默。
“爺爺,天很晚了。冬天夜深還會很冷哦,爲什麼爺爺還沒睡呢?睡不着麼?”皓輕輕下樓,拿着一件軍綠色的呢絨大衣輕輕的披在皓老先生的身上,然後蹲到他面前,伸出手去握住皓老先生凍得冰冷的手。皓老先生對皓的出現有些吃驚,但是皓手上的溫度一直暖暖的漫延至心底,眼底泛起了薄霧。他從來都不快樂,因爲身體的關係,他變得不喜多言,而女兒的離去讓他的心一直一直的疼,他從來不會讓人深知他的心事,所以,身邊的人都只是遠遠的跟隨着,而沉默不語。
“爺爺,不開心的話要跟小皓說哦,如果你想藍,那我找她來看你好不好?爺爺不要這樣嘛,你這樣子,小皓會很擔心的哦。”
“小皓,這麼晚還不睡?明天還要上課。”
“不要緊,爺爺睡不着,那小皓陪爺爺聊天。爺爺,是不是因爲小皓太忙,所以爺爺很孤單呢?小皓知道,爸爸天天在外面忙,忙的沒有時間回家,而姑姑,又已經離開了,所以爺爺在難過,是麼?”
“小皓......”
被人挖出心事,皓老先生再也忍不住抱住皓,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皓輕輕拍着皓老先生的背,以沉默的方式安慰這個此刻如孩童般脆弱的老人。他發現,
原來自己也可以長大。猛然就想到了藍,想到了自己不曾見過的姑姑。她們應該都很倔強吧,像爺爺。
冬天的夜裡,但願爺爺會有個好夢。夢到姑姑吧,夢到那個他最放不下的女兒。
風蕭索,影斑駁,人心寥落,希望陽光的溫暖快點降落,讓世界不再黯然失色,又也許,陽光的溫暖可以一直溫暖着那顆冰冷的心,讓光亮驅走寂寞。
藍獨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片黑暗,心裡淺淺的涌動着的憂傷突然間爆發,如狂潮般將人的理智吞噬。藍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可是,她的堅強不需要眼淚的襯托。
客廳的掛鐘“滴答滴答”的響着,很有規律,像首催眠曲。可是,藍依舊睡不着,身邊空空的,米奇老鼠已經被她送到了對面的房間,影住在那裡。耀,也許在陪她吧,又或許,他還沒有回家。空氣冰涼的竄進肺裡,讓藍忍不住輕顫,腰側的傷,有些隱隱作痛。
耀打開門,看見藍的房間透着燈光,不放心的走上去,經過鋼琴邊,順手將琴蓋合上,然後搖搖頭,嘴角是一絲淺淺的微笑。他的藍呵。
輕輕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冰涼的空氣,讓他猝不及防的心猛的一陣顫抖。那開着的窗前,輕紗飛揚,髮絲與紗窗上垂下的細絲輕輕纏繞成一縷,映襯得那身影寂寞而孱弱。他輕輕走過去,聽到藍的低聲呢喃:爲什麼?心底驀地一疼,他伸出手去將藍抱住。
“哥。”
感受到那股溫暖而安心的味道,藍輕輕的轉身窩進耀的懷裡。她還是放不開麼?明明在那個人的心裡,她已經沒有了位置的,爲什麼呢?可不可以不再想念?心,可不可以不再疼?而感情可不可以只停留在這個安心的臂彎裡?
“藍,在想什麼呢?這麼晚了,爲什麼讓窗開着?會冷,知道麼?”
耀心疼的擁緊她,伸出手去關窗。藍窩在耀的懷裡,一直都只
是沉默。她自己也不記得到底有多久沒睡了,因爲沒有那個安心的懷抱,她已經習慣了失眠的拜訪。是她的防備太深沉麼?而且,沒有人可以輕易的卸下她的僞裝,除了那個叫安則寧的,幾乎和陌生人一樣卻叫她輕易迷失自己的人。
“哥,寧身邊有個叫喬喬的人對吧?她長得很漂亮對麼?”
喬喬......聽到這個近乎陌生的名字,耀卻一時愣住。他不知道麼?怎麼會?那個他只見過背影的嬌弱女生,是那麼的像藍,而他,怎麼會輕易的將藍交給一個已經訂了婚而且無法給藍幸福的人呢?他早就知道了的,不是麼?
“他很愛那個叫喬喬的女生吧。如果不是,他那天晚上就不會那麼生氣的吼我了。呵呵......哥,告訴我,那個叫喬喬的女生是誰呢?藍,跟她很像對不對?如果不是,他不會莫名其妙的送藍回家,不會心疼藍受傷,不會再藍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可惜,藍只是一個替身而已。很諷刺哦。”
藍輕輕的笑着,笑聲中卻滿是自嘲的味道。耀心疼得說不出一句話,也許,現實是最好的證明。他也只是個無能的人哦,是真的,連自己的天下都保護不了。
“哥,我好累,可不可以讓我安心的睡一下?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
“累了就睡吧。哥一直都在。”耀抱着她,輕聲溫柔的哄着。他決定了,天下是他的,也只會是他的,他不會再因爲什麼而輕易放手了,他不允許他的天下在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會用他全部的生命去呵護他的天下。藍,在那個安心的懷抱裡漸漸均勻了呼吸。
冷風依舊,但是房子裡卻會有一室的溫馨,有心疼的人,有快樂的憂傷。儘管燦爛,卻最終落下一室悽然。相遇,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個美麗的錯誤。那片淡淡的薰衣草香,從此沉澱在心海里吧,悄悄地塵封起年少的愛戀,炙熱也淡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