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老宅,劉叔和魯伯迎上前來,問朱獾:“請問仙子,我們去哪裡?”
“明知故問。”朱獾自顧自朝前院走去。
劉叔和魯伯一使眼色,不聲不響跟在朱獾後面,蛋兒掩嘴而笑:“切,膽兒比雀兒還小。”
“雀兒?你說雀兒?”“你怎麼會知道雀兒?她先告訴了你?”劉叔和魯伯同時停下腳步,回頭低聲問蛋兒。
蛋兒手一指斜眼婆家的那枝柿子樹:“那些雀兒見她過去,不是全飛跑了嗎?”
“哦,原來是這樣的雀兒。”“你快回家去吃飯,你娘喊了你好幾遍。”劉叔和魯伯如釋重負。
蛋兒問:“主屋不是我的家嗎?我娘喊我了嗎?我怎麼沒有聽到?”
“我們叫你回去就回去。”“不回去就去別的地兒玩。”劉叔和魯伯不邁步。
蛋兒越過劉叔和魯伯向前走,邊走邊說:“我姐叫我回去我纔回去,我今兒想到我姐在的地方玩。”
“你?”劉叔和魯伯望着蛋兒的背影遲疑了一會,見朱獾沒有阻止蛋兒跟隨她走進主屋,相互看了一眼之後快步進入主屋。
進入主屋,不見朱獾,廳堂、廚房全不見朱獾,劉叔和魯伯站到朱獾的房間門口等。蛋兒過來問:“你們兩個老小孩是不是傻?”
“我們傻?”“你才傻。”劉叔和魯伯扭頭朝朱獾房間的門縫看。
蛋兒笑道:“還說自己不傻,門縫裡瞧人什麼來着?”
“就你話多。”“等一下她出來揍扁你。”劉叔和魯伯伸手去拍蛋兒的小腦袋。
蛋兒跳到一邊,嬉笑道:“她等了那麼長時間你們還不進去,出來肯定揍扁你們兩個老小孩。”
“我們進去?”“進去?”劉叔和魯伯不再理會蛋兒,兩個人你問我,我問你,問了一會,剛要鼓起勇氣推門進朱獾的房間,蛋兒說話:“你們兩個老小孩看來不是一般的傻,她能在自己的房間裡嗎?她的房間你們能隨便進嗎?她不揍扁你們,我揍扁你們。”
“喂,你神叨什麼?”“有本事你說出她在哪裡?”劉叔和魯伯縮回雙手,回頭望向蛋兒。
蛋兒倒背雙手,昂首挺胸對劉叔和魯伯說:“激將法對我沒用,要想知道她在哪裡?得先來點實惠的呦。”
“好你個蛋兒,敲我們的竹槓?”“你居然敲竹槓敲到我們的頭上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劉叔和魯伯擼起衣袖作勢要打蛋兒。
蛋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朱獾走過來攬蛋兒到自己的懷裡,罵劉叔和魯伯:“自己傻還容不得別人說幾句?給我面壁反思半天,中飯和晚飯都不準吃,連老酒也不能喝。”
“噢。”“嗯。”劉叔和魯伯低頭應承。
朱獾過去一拉劉叔和魯伯的衣角,輕聲說:“快跟我過來。”
“好。”劉叔和魯伯緊跟朱獾進入書房邊的一個暗門。
蛋兒繼續留在廳堂哭,哭得傷心欲絕,哭得昏天黑地。
朱獾帶劉叔和魯伯進入密室,拖出一隻大箱子,對兩個老小孩說:“那天晚上追回的東西全在裡面,你們快看。”
“你怎麼發現的這個密室?”“你爹和你娘應該都沒發現吧?”劉叔和魯伯問朱獾,朱獾有些不耐煩,沒好氣地說道:“你們不是急於想要看這些東西嗎?怎麼還耍嘴皮子?我是九仙,老宅仙子,沒有發現不了的秘密。”
“嗯嗯,你是九仙。”“額額,你是老宅仙子。”劉叔和魯伯過去打開大箱子。
朱獾問:“是不是馬上就要到梅雨季節,你們才急於要看這些寶貝?要把這些寶貝歸位?”
“果然是九仙。”“不愧爲老宅仙子。”劉叔和魯伯一邊看大箱子裡面的那些寶貝一邊向朱獾豎起大拇指。
朱獾撇嘴:“切,只會嘴上功夫,難怪蛋兒要你們先來點實惠。”
“仙子,這些寶貝歸位不是最好的實惠嗎?”“要不我們向你講解這些寶貝爲什麼要抓緊歸位?”劉叔和魯伯手捧大箱子裡的那些寶貝喜不自勝。
朱獾露出笑臉,說:“算你們兩個老小孩識趣。”
劉叔和魯伯兩個老小孩你一句我一言向朱獾講解爲什麼要急於把這些寶貝歸位?這些寶貝又寶貝在哪裡?
劉叔和魯伯說,朱獾說得沒錯,梅雨季節馬上要來,如果這些寶貝不及時歸位,很有可能會遭受損傷,直至成爲朽木。
【梅雨】是指驢不到村在農曆四月中旬開始出現的連續陰雨天氣,這個時候剛好山上的梅子成熟,所以稱爲梅雨。驢不到村的梅雨季特別長,有“雨打黃梅頭,四十五日無日頭”的說法。這個時候一天到晚陰沉沉雨綿綿,不但各類物件都會出現黴變,連人都會發黴,所以又稱“黴雨”。
老宅爲木結構建築,防黴顯得尤其重要,劉叔和魯伯這次過來,其中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未雨綢繆做好防黴工作。
現有建築經過劉叔和魯伯一段時間的勘察和防護,不需要擔心黴變,他們擔心的是被朱扇子和藍玉柳偷偷收集起來的那些牛腿和雀替。
劉叔和魯伯告訴朱獾,上次馬夜叉和朱獾一起截獲的那一大箱子基本爲牛腿,這次朱獾追回的則基本爲雀替。
什麼是雀替?劉叔和魯伯向朱獾作了詳詳細細的講解。
所謂【雀替】,是指木結構建築中樑下的木雕構件,和“牛腿”一樣爲我國古代榫卯結構建築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只不過“牛腿”爲屋檐下的木雕構件,【雀替】爲樑下的木雕構件。
【雀替】通常被放置在建築物的橫材(樑、枋)與豎材(柱)相交的地方,作用是縮短樑枋的淨跨度,從而增強梁枋的荷載力,減少樑與柱相接處的向下剪力,防止橫豎構材間的角度傾斜。因爲它的形狀好似一隻雲雀棲息樑下,所以稱爲【雀替】。
【雀替】可分爲石替和木替兩類,主要是材質不同,石替即由石頭雕刻而成,木替由木材雕刻而成,也稱“角替”“插角”或“託木”等。
【雀替】於北魏期間初具雛形,至明代被廣爲應用,清朝時成爲一種風格獨特的構件,成爲結構與美學相結合的產物。明清以來,雀替的雕刻裝飾效果日漸突出,有龍、鳳、仙鶴、花鳥、花籃、金蟾等各種形式,雕法則有圓雕、浮雕、透雕等各種技法。
老宅【雀替】包羅萬象,材質上包括石替和木替,門類上囊括大雀替、小雀替、通雀替、龍門雀替、騎馬雀替和花牙子等各大類。形態上除各類花鳥蟲獸之外,還有相關傳說,比如盤古開天地、八仙過海、封神榜等等,雕刻技藝更是十分精湛,堪爲寶貝中的寶貝。
劉叔和魯伯對朱獾說,這些被卸下的牛腿和雀替他們會好好保存,但最理想是原樣歸位,可目前很難做到。
“爲什麼?”朱獾問。
劉叔和魯伯解釋:“一方面是因爲這些被卸下的寶貝到底原來在哪個位置我們需要好好覈對。”“另一方面是這些寶貝並不是被簡單地卸下,而是有些老宅的戶主隨意改造和翻修房屋的時候粗暴拆除,本身需要修復。”
“哦,你們的意思是首先需要修復這些寶貝和老宅那些被毀壞的建築?”朱獾問。
“沒錯。”劉叔和魯伯異口同聲回答。
“那你們先好好保存,我不會讓你們等太長時間。”朱獾捧起一副雕有八仙過海的雀替仔細察看。
劉叔和魯伯對視一會後分別問朱獾:“仙子已經有計劃?”“仙子可否透露一二?”
“不是我有計劃,是你們和我爹孃有計劃,要透露應該是你們向我透露。”朱獾嘴上回應劉叔和魯伯,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在手中的雀替上。
劉叔和魯伯會心地一笑,問:“仙子看出什麼名堂了嗎?”“是不是和我們的計劃有關?”
“你們都做謎語人吧,我還是去向我的八仙姐姐和那幾個‘道八仙’找答案。”朱獾說着放下手中的那副雀替回大箱子。
劉叔和魯伯問:“這些寶貝仙子打算怎麼處理?”“和上次那些牛腿放一起嗎?”
“你們兩個是不是非得逼我發火?剛剛說過會好好保存,現在又來問我怎麼處理?信不信我一把火全燒個乾乾淨淨。”朱獾拖起那個大箱子出密室。
劉叔和魯伯忙過來拉住那隻大箱子,滿面賠笑道:“仙子千萬不要生氣,生氣傷身。”“生氣容易出皺紋,仙子可不能有皺紋。”
“少來,快出去和蛋兒罵上幾句,然後回祠堂。”朱獾率先走出密室。
劉叔和魯伯一步三回頭,回望那隻大箱子慢慢吞吞走出密室,邊走邊問:“仙子,那這些寶貝就放在這裡?”“這些寶貝放在這裡可以嗎?”
“還扯?信不信我叫蛋兒拔光你們的鬍子。”朱獾關好密室的門。
劉叔和魯伯雙手捋須問朱獾:“仙子,那我們何時過來取這些寶貝?”“我們怎麼過來取這些寶貝?仙子。”
“還真骨頭髮癢了呀?蛋兒,過來拔他們兩個的鬍鬚。”朱獾招呼蛋兒。
“好嘞,嘻嘻。”蛋兒破涕爲笑。
“不不不……”“別別別……”劉叔和魯伯逃出廳堂,逃到大門口,回身大罵蛋兒和朱獾:“沒大沒小反了天,居然敢拔我們的鬍鬚?”“小兒無禮小兒不可教也,我們這就向你們的爹孃告狀去。”
“告狀就告狀,反正我們沒有了爹。”朱獾重重地關上大門。
蛋兒待劉叔和魯伯走過斜眼婆家的柿子樹下後,問朱獾:“姐,你確定她已經潛回了病貓家?”
“當然,她還帶來了幾個高手。”朱獾拉蛋兒進自己的房間。
蛋兒不肯進,說:“姐,娘說過,你的房間誰也不能進。”
“你必須進,今天晚上後你就一直留在我的房間裡,哪兒也不能去。”朱獾拉蛋兒進自己的房間後關上房門。
蛋兒站在門後不敢挪步,十分侷促地問朱獾:“姐,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好說不好聽啊。”
“我讓你好說了嗎?我要你好聽了嗎?記住,等一下你穿上這套衣服過去病貓家門口玩,最好找幾個小朋友來一起玩。”朱獾爲蛋兒換衣服。
蛋兒仰起小腦袋問:“怎麼玩呀?”
“你那麼聰明還要我教?你只要引她出來就算完成任務。”朱獾爲蛋兒穿好衣服拉他出房間。
蛋兒走路一扭一扭不習慣,回頭問朱獾:“我那兩個娘打我怎麼辦?”
“她們不可能打你,只會自己哭得死去活來。”朱獾推蛋兒出大門,不等他回頭緊緊關上大門。
回屋走進自己的房間躺到竹躺椅上閉目養神,本想只是眯一會,沒想到瞌睡蟲襲來,很快沉沉睡去。
“仙子,朕有個大秘密要向你揭曉。”朱元璋興沖沖跑了過來。
醜玉緊緊跟在朱元璋的身後,想要抓住他的龍袍,無奈朱元璋跑得太快,她始終沒有能夠抓住,只得邊追邊朝朱獾喊:“仙子,是婢女首先想到,是婢女首先想到。”
“想到什麼?近前慢慢說。”朱獾躺在竹躺椅上瞥了醜玉一眼,朱元璋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她不想看他那一副神秘兮兮、志滿意得的模樣。
醜玉跑到朱獾面前上氣不接下氣說道:“仙、仙子,是、是關於……”“喘勻氣慢慢說。”朱獾故意不叫朱元璋開口。
朱元璋實在憋不住,見醜玉站在朱獾身邊喘大氣,探身到朱獾近前說:“仙子,朕探究出了那‘道八仙’中的呂洞賓、漢鍾離、藍采和與曹國舅爲什麼要費盡心機前來尋事於你?”
“是不是刻有八仙過海的雀替上面他們幾個的形象被毀了呀?”朱獾淡淡地問。
朱元璋一愣,瞪大眼睛問:“這、這醜玉還在喘大氣,仙子你、你怎麼會知曉?”
“是不是沒有你們告訴我,我就永遠不可能知曉?”朱獾冷冷的目光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躲閃朱獾的目光,低頭輕聲囁喏:“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仙子自己怎麼可能知曉這個天大的秘密?”
“仙子是誰?地上老宅仙子,天上瑤池九仙,自然知曉一切,以後不要再自以爲是地在仙子面前班門弄斧。”醜玉朝朱元璋撇嘴。
朱元璋瞪眼醜玉:“你自己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過來向仙子邀功?你敢奚落朕?朕遲早凌遲你。”
“喂,朱元璋,你還以爲是你的大明朝?我告訴你,你以後如果動不動就想要凌遲醜玉,我先凌遲了你。”朱獾雙手一拍竹躺椅的扶手,紅孩兒和小龍女蹦跳出來,雙雙跳到朱獾的肩頭齊齊問:“仙子,是不是想要凌遲這個糟老頭?”
“你們怎麼出來了呀?出來正好,我有事情問你們。”朱獾攏紅孩兒和小龍女到掌心。
朱元璋嚇得抖如篩糠,醜玉直接跪到了地上。
朱獾沒有看朱元璋和醜玉,問紅孩兒和小龍女:“呂洞賓、漢鍾離、藍采和與曹國舅確是因爲他們在雀替上的形象被毀前來尋事於我嗎?”
“回仙子的話,確實如此。”“當然,他們幾個本來對你有成見,只是剛好找到這樣的一個藉口而已。”紅孩兒和小龍女回答。
朱獾再問:“他們是不是在觀音大士面前告我作爲老宅仙子沒有護佑好老宅精靈?所以我天上的爹和天上的娘也拿他們沒有辦法,只得任由他們前來尋事於我?”
“仙子,你迴歸真身了呀?”“恭喜仙子,賀喜仙子,迴歸真身。”紅孩子和小龍女不是一般的驚喜。
朱元璋和醜玉一聽轉憂爲喜,忙不迭向朱獾道喜,朱獾喝問:“你們兩個是不是以爲我回歸真身就可以帶你們上天?”
“不不不……”“沒沒沒……”朱元璋和醜玉忙否認。
“仙子,他們兩個還在九幽之處,怎敢奢望上天?”“就是,你迴歸真身他們有希望得以超生,已經開心得不行。”紅孩兒和小龍女根本不把朱元璋放在眼裡。
朱元璋忙抱拳作揖:“兩位仙童,感謝你們在仙子面前替寡人說話,寡人當年可是大倡天下尋仙尊仙,你們兩位沒少被奉爲天下護童。”
“喂,朱重八,你胡扯什麼?”“你個放牛娃有資格說天下嗎?天下可是人人之天下。”紅孩兒和小龍女大罵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