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明雨和寧挽竹就在空極聖主的帶領下走過空極聖域的大半區域。
詭異的是,一路走來各種華美建築鱗次櫛比,極爲繁華,但卻沒有半點生息。
除了分立街道兩側,身披銀色重甲的士兵之外,再無半點生命跡象存在。
寧挽竹沒有問,心裡卻隱隱猜到了空極聖域眼下這情況可能和空極聖主剛剛提到,她敗給洞明聖主,‘死’了一次有關。
來到空極聖域核心區域。
一座通體篆刻着淡金色符文的黑色高塔聳立。
遠看時並不顯眼,但現在來到附近,卻能發現密密麻麻的的符文遍佈整個塔身,進而形成了一種玄妙難明的氣機,盈滿整座高塔。
而其作用……
似乎是‘維繫’與‘修復’。
嗡~
只見塔身篆刻的淡金色符文忽然變得明亮了一些。
眼前漆黑的塔身彷彿融化般,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只見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從中緩緩走出,雙眼是完全的純白色,顯得有些駭人。
他一步步來到空極聖主面前,枯瘦的身體搖搖欲墜,彷彿一臺隨時會解體的老舊機器。
但明雨和寧挽竹卻沒有半點小瞧的心思。
眼前這突然出現,看起來很是悽慘的老者,其本身卻是相當於合道。
雖然非常弱,還受了極爲嚴重的傷,但合道就是合道。
每一個達到合道的存在,都不容小覷。
“見過聖主。”那老者行了一禮。
“這兩位外來的客人想要尋找曾經來到太一界的外來者。”空極聖主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
“屬下明白了。”
隨着那老者讓開,面前的黑塔緩緩打開,塔身之上顯現出一個個不規則的方塊,浮動着涌向一旁。
眨眼之間,沒有任何缺口的黑色高塔就出現了一個可容三人通過的拱形門戶。
一層薄薄的純白光幕覆蓋着整個拱形門戶,似乎是爲了防止那股‘維繫’、‘修復’的力量不外泄。
但這也讓人看不清塔內的景象。
“請隨我來。”
說罷,空極聖主便先一步走了進去。
明雨見狀先是看了一眼寧挽竹。
極致的‘善’,對她們這種外來者來說或許不壞,但是不是‘好’……
那還有待觀察。
‘沒事。’寧挽竹傳音道。
面對這種極善之人,她所修的《靈音心典》更能發揮效用。
更何況……
空極聖主從未有過遮蔽自己心靈的想法。
畢竟對於太一界的絕大多數強者來說,遮蔽自己的心靈等同於不敢面對自己的本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一種動搖自身信念的行爲!
於是乎,兩人很快也跟在空極聖主之後,一同走進了黑色高塔中。
就在兩人走進高塔後不久,那種不規則的方塊開始在拱形門戶四周涌動,直至將整個拱形門戶覆蓋,不留半點缺口。
擁有一對純白雙眼的枯瘦老者晃晃悠悠,又融入了黑色高塔之中。
……
……
高塔內部。
“與我不同,洞明聖主崇尚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空極聖主的聲音迴盪開,“他認爲‘混亂’纔是世界的本質,秩序只不過是漫長時光中偶爾出現的一朵浪花。”
就見一枚枚晶瑩剔透的晶體靜靜的懸浮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際。
地面則是亮着一層柔和而明亮的純白曦光。
曦光照亮整個晶體,使人一眼便能看見晶體之內。
只見晶體內部,赫然如聖域之前的殿柱一般封存着一道道身影,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族佔據絕大多數,但異族也有不少。
這些都是三年前,在空極聖主與洞明聖主因理念不同爆發大戰時遭到波及的生靈。
他們有的屬於空極聖主麾下,但更多的則是不屬於‘太一大陸’,而是來自高位三十六重天和下位七十二重天。
空極聖主在復甦之後,第一時間便蒐集了那場大戰所波及到的生靈殘魂,並建造這座塔強行抽取空極界之力,將諸多殘魂送入塔內修復。
是的,就是強行抽取!
空極聖主乃是此界至強者之一,就算是與太玄界的通玄相比,都算得上通玄中極爲頂尖的存在。
所以早在許多年前她就反客爲主。
不再是世界選中她,而是她將世界化爲了自己的‘從屬’。
也正是因爲她將絕大部分力量用於‘維繫’、‘修復’着那場大戰中受到波及的生靈生命,所以‘死’一次造成的影響到現在還沒消除。
在與洞明聖主最關鍵的一次爭奪中,也落入了下風。
“或許你們所信奉的理念與我不同,但我能看出你們並不是信奉‘混亂’之人。”
說到這裡,空極聖主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一絲認真。
“若是讓洞明聖主拿到第三個至高權柄,或許連你們的世界也會受到‘混亂’的侵蝕。”
‘混亂’的侵蝕?
太玄界嗎?
emm……
這點不太好評價。
“第三個至高權柄?”明雨問道。
這也是她從見面後,問的第一個問題。
“不錯。”空極聖主微微頷首,“太一界至高權柄共有三項,其中‘空極’爲第一,‘洞明’爲第二,而第三個至高權柄,卻是在五年前突然出現。”
這第三至高權柄的出現,也是她和洞明聖主爆發大戰的最大原因。
原本她與洞明聖主之間誰都沒有把握殺死對方,所以就一直沒有動手。
“既然是空極第一,那你爲什麼輸了?”
“洞明聖主想要引爆七十二重下位天,三十六重高位天,我無法坐視不管,所以在護持一百零八重天時敗給了他。”
若論硬實力,她其實是要勝過洞明聖主一些的。
但洞明聖主信奉強者爲尊,混亂纔是永恆,所以要更加的不擇手段一些。
在她說這些話時,寧挽竹能感受到她的心靈沒有浮現哪怕一絲的不甘。
也就是說,她明知道自己的‘善’會被洞明聖主所利用,但她還是那麼做了。
甚至她還不覺得那是‘錯’。
說得更準確一點,她只覺得洞明聖主引爆一百零八重天的舉動是錯誤的,但卻並不覺得洞明聖主利用她的‘善’是錯誤的。
極善之人……
果然任何一面達到極端,都不太正常。
就這樣一邊問一邊回答,三人穿過高塔內長長的通道,來到了高塔最中間一面高聳的晶體牆壁之前。
其中同樣封存着一些事物,但卻並非生靈,而是一些‘器物’。一截枯朽的扭曲枝條,上面還帶着幾片枯黃的葉子,看起來並無任何出奇之處。
一塊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帶着班駁鏽跡的金屬殘片。
泛黃的半張殘頁、一團毛線團似的金屬絲、以及一個製作到一半,僅有半邊身體的人偶……
“這些都是曾經來到太一界的外來者所留下的器物,每一樣都有着極爲神奇的功效。”
外來者所留下的器物?
可這麼多的外來者……
難不成混沌海中有許多可以跨行混沌海的存在?
“他們大部分都是駕馭着改造後的世界來到太一界附近,像兩位這樣僅憑自身就來到太一界附近的,我也是第一次遇見。”
原來如此。
寧挽竹和明雨目光掃過面前晶體內封存的一件件器物,最終齊齊停在了那個製作到一半,僅有半邊身體的人偶之上。
“我們能看看那半個人偶嗎?”寧挽竹問道。
“可以。”空極聖主輕輕一擡手。
就見那半隻人偶直接從晶體內部飄了出來,落在了寧挽竹和明雨兩人身前。
“這具人偶雖然還未完成,但它能容納的靈性數量和強度卻十分驚人,而且製作所用的手法也很是精巧。”空極聖主嘆道。
作爲此界至強者,空極權柄的持有者,她竟然完全看不透這具人偶所用的手法。
而此時,真正看到那半具人偶全貌的寧挽竹和明雨心中震動不已。
不會錯!
不會錯了!
這具人偶所用到的煉器手法,絕對是來自太玄界的!
它絕對是淵煉製的!
結合之前的信息,兩人很快便猜到這具未完成的實物根基是淵在太一界蒐集足夠材料後,準備煉製給胤靈的!
可爲什麼,他沒有將之煉製完成?
“看來這半具人偶和兩位要找的人有關。”
察覺兩人的異樣表現之後,空極聖主也意識到了什麼。
“既然如此,那這半具人偶就還給二位了。”
嗯?
兩人一頓,終於是回過神,對視一眼後:
“多謝。”寧挽竹道。
涉及到淵,她們自然不可能拒絕。
“無妨,看你們的表現,留下這半具人偶的外來者和你們關係匪淺,理應交還你們纔是。”
能容納靈性的人偶……
的確是寶物,但不屬於她,她自然不會強留。
“我有件事想請二位客人幫忙。”空極聖主道。
果然!
這位空極聖主雖是極善之人,但你要真把她當成什麼傻白甜,那你就錯了。
一個人極端不可怕,但要是她在極端的同時還能時刻保持冷靜,那就不簡單了。
“聖主但說無妨。”明雨道。
從進入太一界到現在,這位空極聖主都沒有向她們展露過任何惡意,相反還解答了她們所有的問題,甚至將淵未完成的實物根基送給了她們。
別人對你好,不代表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受着。
明雨作爲曾經的聽雨樓樓主,更是明白這一點。
或許,這位空極聖主是要她們幫忙爭奪那所謂的‘第三至高權柄’。
“我希望兩位能和洞明聖主爭奪第三至高權柄。”空極聖主語出驚人。
嗯?!
讓她們去爭奪第三至高權柄?!
“在這期間,我會協助二位,並動用空極聖域的力量,幫二位尋找製作這半具人偶的外來者。。”
她固然可以協恩圖報,讓兩位外來者幫助自己爭奪第三至高權柄。
但如今,她落後一步不說,絕大部分的力量都要用於‘維繫’和‘修復’。
而且與洞明聖主對上是有很大風險的。
唯有以‘第三至高權柄’爲報酬,方能抵得上與洞明聖主爭奪權柄的風險。
她可以不在乎這些,但卻不能強求別人也不在乎。
明雨:“……”
這還真是……
意料之外的要求。
……
……
太玄界,劍宗內門。
劍祖大殿。
一名鶴髮童顏,氣度不凡的男子走進道場內。
其身着素衣竹冠,腳踏芒鞋,一舉一動中中帶着幾分灑脫。
來到道場內,他對着端坐着道場中央的徐邢行了一禮。
“晚輩陳殤,見過劍祖前輩。”
此人正是正道聯盟議長,或者說前代議長。
這段時間正道聯盟穩定下來後,他便因爲愧疚辭去了正道聯盟議長一職,並在昨天與新任議長完成了全部工作的交接。
之所以在交接後的第二天就來到劍宗。
主要還是想在趕赴星空前線戰場之前,來劍宗向劍祖前輩請教一些問題。
“小友不必多禮。”
聲音傳入耳中,陳殤卻頓了頓才直起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感覺劍祖前輩這一聲‘小友’竟然帶有一丟丟的‘調侃’。
emm……
肯定是錯覺!
“此次貿然打擾前輩,晚輩其實是想問一問初代議長的下落是否有眉目了?”
明雨道友從星空前線戰場回來後不久就將手上的事情全部安排出去,之後就只聯繫上一次。
很顯然,這和初代議長的事情有關。
“這下落嘛……”徐邢笑道,“的確是找到一些了。”
話音剛落,點點細沙般的淡金色微光在陳殤面前匯聚,凝成了一本質地瑩潤的玉書。
“我之前發現了一個他曾經停留過的世界。”
在徐邢的解釋聲中,陳殤接住玉書。
“這裡就是他在那個世界所經歷的種種。”
這本玉書,正是之前寧挽竹和明雨所看到的那一本,只不過卻少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
畢竟那部分內容讓寧挽竹和明雨那兩個小輩看的話有用,可以爲淵省下一些解釋的功夫。
但讓陳殤看……
除了會讓他覺得自家初代議長風流之外,就沒別的用處了。
還不如不看呢。
他這也是爲了淵的名聲考慮,畢竟他各種奇奇怪怪的野史已經足夠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