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過後，北方已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而京城，也一連落了三日的雪。
從十日傳來惠北侯世子勾引外敵引柔然人入城開始，到二日後傳來楚軍反敗爲勝，再到隨後兵部尚書魏大人被抓，範閣老軟禁在家。
短短几日，京城之人經歷了大幅度的起落之後，面對着皚皚白雪之中滾了一地的人頭和流濺的鮮血，已經沒有最初那麼憤怒和震驚。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街口的刑場周圍圍，人並不算多，有一些亦是看過之後便匆匆離去，便是站在有些距離的街口，也能看到那刑臺上的情景。
顧欣悅默默的看了一眼，拉了一下頭上的兜帽，對撐着傘的采薇道：“我們走吧。”
今日早上難得晴了一下，她便想出來走走，沒想到出來沒多久就下雪不說，還遇見了惠北侯家被斬首。
居然這麼快，這是連審訊和求證的時間都不留嘛？
這倒是那便宜舅舅的風格，當初三王之亂之時也是，沒有任何審訊，只拿了先帝遺詔，就開始殺人。
不過，這些跟她也沒有關係。
這裡本是主街，便是大雪紛飛，街上行人也不少，兩邊的鋪子多掛起了厚實的門簾，人進出之時，便飄出了一絲絲的熱氣。
走了幾步，顧欣悅便將先前所見的場景給拋之腦後，全心都在那些鋪子上面。
京城繁華，不過走了這麼些距離，便可見十幾種鋪子，各行各業劃分極細，便是一個布店，都細分爲了綢緞店，布店，皮店。
“姑娘，累不累，我們去那邊酒樓坐坐。”走過了兩條街，采薇指着一個挑出酒幡的高樓道。
那邊靠近汴水，汴水邊多樹木，大雪紛飛，亦是一番美景。
顧欣悅點點頭，轉身往那高樓走去。
酒鋪，現在自家的酒坊也快要出酒了，也不知道秦齊那傢伙有沒有交代好，自己居然也忘記問了。
說起來，這傢伙在羅府宴會的前兩天便回了京城，也就是說，那時候，漠北城的仗已經打完了……
搖搖頭，顧欣悅決定不去想這些事，她只要知道，顧陌寒和秦齊打贏了，人好好的，而她也不用去應付羅家就好。
酒樓裡面熱氣很足，人也多，一樓中間還有個戲臺子，圍了一圈人在聽戲。
采薇給了夥計一塊碎銀，夥計便興高采烈的引了她們上了三樓的一個小雅間。
將大氅一脫，顧欣悅坐在椅子上道：“采薇姐姐你別站着，我們一起吃。”
今兒她是臨時起意出來，想着是自由自在的看看民情，所以也沒有讓何牛他們跟，反正采薇的本事也夠強，青天白日的，大街上總不能出事。
采薇笑了笑，坐在了顧欣悅旁邊，對夥計道：“拿幾個你們這裡拿手的好菜。”
“成。”夥計隨口報了幾個菜名，道：“咱們這還有一個新出的菜，叫漠北飛雪，兩位姑娘要不要嚐嚐？”
“漠北飛雪？”顧欣悅奇道。
“是啊，這是我們東家爲了慶祝漠北大捷而特意製出來的菜式，客人們吃了都說好。”
“那成，來一盤。”
“好咧。”夥計道了一聲，開門出去，過不多會，又端了八樣果子進來，道：“那個姑娘不好意思，漠北飛雪賣完了。”
“啊？”顧欣悅瞪着他。
你剛纔還給我推薦的。
夥計不好意思的揉揉頭道：“姑娘你也知道，這五十年，咱們楚國對上柔然，都是防禦爲主，每次都是被壓着打，這可是第一次滅了人家四萬多人，連王子都抓到了，聽說秦將軍會親自押送那王子進京，大夥都高興，所以點的人就多了。”
“秦將軍？”顧欣悅愣了一下。
只是聽說，不會是真的吧？
這四天前剛消失的，意思是說，秦齊他是那天連夜趕回漠北，然後再壓人進京？
他那傷……怎麼經得住！
“是啊，這次多虧了三位將軍，當真是年少有爲，顧將軍機警果斷，秦將軍和羅將軍那是勇猛無敵，一個據守城門，一個從柔然蠻子背後襲擊，只帶了千人，就直接衝到柔然戰陣裡面，如同戰神附體，三進三出，將柔然人給殺散了。”
“你這說得好像是親眼見到一樣！”顧欣悅打斷了夥計那吐沫星子使勁飛胳膊還比劃上了的講解。
“我沒見着，可是來送軍報的軍爺們可是親眼所見啊，那軍爺前日在我們這裡喝酒，我聽他們說的。”夥計得意的道。
三進三出……
顧欣悅的眼角抽了抽。
她能表示，秦齊居然只中了兩箭，被砍中三刀（還有兩刀在手臂上），真的是很幸運嗎？
或者說，他真的是很厲害？
“馮郎中來了！”
外面響起了一聲叫聲，隨後是紛雜的腳步聲，一羣人擁着一個身穿官服之人進了旁邊的包廂。
包廂之間不過是用薄板隔斷，本就不是很隔音，那邊的人說話聲又非常激動非常大，便是坐在這邊，也聽得清清楚楚。
“熱鬧！今日早朝真是熱鬧！”
“行了，馮大人，快給咱們說說，今兒早上，惠北侯家就開始砍頭，這皇上到底怎麼判的？”
“是啊，那兵部魏大人到底有事沒有？”
“啊呀，你們別急，別急，讓我喝口水！”
“今兒皇上直接開了口，惠北侯家誅九族，魏大人三族收監，範閣老革職，蘇大人代兵部尚書一職，重查兵部貪污瀆職之罪，凡是跟惠北侯家沾親帶故的，都被停職待審。”
“哇！”
“哇什麼！範家不過是閣老下來了，其餘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嘛？魏大人三族也只是收監，最後怎麼判變數可多，要是有人頂了罪，最多也不過是革職而已，倒黴的，不還是那些下面的官吏。”
“你懂個屁，閣老豈是一般人可比，範大人下來了，你看誰上去，而且，兵部尚書現在可是蘇大人。”
“你們別吵，我還沒說完呢，現在纔是正經的。”
“你快說！”
“這次大捷，可是咱們楚國五十年以來對柔然最大的一次勝利！皇上朝堂之上直接宣佈，顧陌寒升爲西北大將軍，統領甘州秦州漠州三州邊軍，秦將軍升爲神威將軍，領軍十二萬，駐守漠北，爲漠州主將，羅將軍升爲武威將軍，領手下剩餘八萬人前往秦州，爲秦州主將。”
包廂裡一片靜默之後，便是桌椅的響聲。
“喂，你們這是幹嘛！還有一事！皇上宣佈，明年開春，開恩科選士！”
呼啦啦的，旁邊包廂門大開，一衆人往外跑出，邊跑邊喊：“大事了！”
顧欣悅默了默，轉頭問采薇道：“西北大將軍，是不是，很牛逼？”
采薇木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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