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太過於高昂。
叫得顧欣悅心一跳，便推開了車門。
“姑娘。”秦齊忙將大氅展開給她擋了風，低聲喚了一聲。
顧欣悅手指在脣邊一豎，藉着他的身形躲着，往街口走了幾步。
郡主府所在的這條街算是東城最冷僻的一條街，平素根本沒有人走。
現在那街口卻是聚集了好些人，抱着胳膊縮着脖子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而在那郡主府門口，秦陌寒坐在馬上，馬前，跪着一身着白衣的少女。
“大將軍的救命之恩，妾身無以爲報，只求給大將軍做牛做馬，爲奴爲婢都可，請大將軍成全。”白衣少女低着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聲音卻是老大。
引得外面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更有好事的叫道：“大將軍便收了她吧。”
顧欣悅細看了一眼，低聲道：“這不是那歐陽家的親戚嗎？”
當時那幾個姑娘被大樹擋住，但是身上多少還是受了一些傷，她們下來喊人又碰到了金素梅那茬，結果直接將她們給忘記了。
聽聞還是後來山上另外的姑娘找了人救她們下來的。
這是傷養好了，便來出幺蛾子了？
以這姑娘的身份，只怕做大將軍定國公的正妻是不可能，所以打着報恩之名，來做良妾？
秦齊側身低頭，見她眼珠一頓亂轉，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脣角一勾，用身體將她全部掩住。
可不過這麼一動，便感覺到了一道似乎可以殺人的目光。
秦齊擡頭，對着遠處馬上那人露了一個很是無辜的微笑。
秦陌寒的手都握出了青筋，視線掃過那臉帶促狹的少女，只覺心尖都在痛，再低頭看向那少女之時，臉上寒氣更重。
帶了凜冽的殺意毫不掩飾的放了出去。
這下不光是那地上的少女身子一抖，看熱鬧的人也噤了聲。
“你說，我救了你，你便要報恩。”秦陌寒手輕撫着馬鞍，冷冷的道：“既如此，我便殺了你，這樣，你我之間便沒有相欠了。”
那少女明顯一愣，擡頭道：“大將軍。”
秦陌寒翻身下馬，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劍勢如風，帶了冷冽殺氣，直架上了少女的脖子。
“大……”少女只叫出了一聲，被那殺氣一逼，人便往後倒去。
直接嚇暈了。
“姑娘！”旁邊一直看着的婆子上前扶住了那少女，擡頭道：“大將軍您怎能如此？我家姑娘一片真心。”
“她的真心關我何事？”秦陌寒劍尖一抖，指着那婆子，冷冷的道：“爲奴爲婢？呵，這種賤貨，也不怕髒了我的門。”
婆子被那劍氣一逼，聲音立時噎住，再一聽他那話，臉色頓時白了。
“來人，將這些人和外頭那些全給我抓了，只問出是誰家的狗後，給我打斷了腿丟回去。”秦陌寒長劍一收，冷聲道。
旁邊親衛應了一聲，一衆人便撲了上去。
那些看熱鬧的想跑，可不防後面還站着秦齊和幾個侍衛，直接一腳踹翻，笑嘻嘻的看着親衛將他們綁了去。
等外面人散了乾淨，顧欣悅才蹭到門口，從秦陌寒身邊繞了過去。
秦陌寒探手，手從她手臂上輕撫而過，拽住了秦齊。
顧欣悅回頭瞅了兩人一眼，加快步子往裡走，一溜煙的跑了。
秦齊摸了下鼻子道：“那個，姑娘一定要送采薇，所以我陪她去了趟。”
秦陌寒的眼神更冷，擡頭看了下天色。
“姑娘說，左右都出去了，便去鋪子裡逛了下，然後買了點東西。”
眼見秦陌寒那臉都能滴墨了，秦齊道：“將軍，事不對，我估摸着，京城裡有些人已經知道聚寶齋是姑娘的了。”
秦陌寒臉色一沉，冷聲道：“誰？”
“我們在聚寶齋的時候，誠意伯家的三兒子拿了屋契想要借一萬兩，卻說不出要做什麼營生，以我所知，那誠意伯家的底子都快被掏空，而且家裡沒有一個正經做事的，現在就靠着那點子爵田。”
秦齊一邊說着，一邊往裡走，道：“顧東說，那人只怕是想借了銀子花掉後，再找個由頭來鬧，讓聚寶齋免費將屋契還回去。”
秦陌寒神情一凜，再聽得秦齊說：“在銀樓，誠意伯夫人還準備購買高價首飾，看中的那鐲子便值三千兩銀子，只怕，這買東西的錢，便是想從聚寶齋借過去的。”
臉色頓時一沉，冷聲道：“你們還去了銀樓？”
秦齊聲音不覺一頓，揉了下眉頭道：“將軍，咱們說正事呢，這誠意伯府之人膽敢這麼做，只怕後面是有人指使。”
“今兒，顧五爺來找我，說是安國公府答應納了顧家姑娘做傅二郎的妾室，也不擺酒，明兒就一頂小轎擡進門。”秦陌寒冷哼一聲，向後院走去，道：“早先顧五夫人還叫人來喊欣悅過去添妝，被我趕走了。”
秦齊的眉頭不覺翹了起來，笑道：“這位夫人的臉皮可真厚，這蘭家雖然官不算大，也算是書香門第清貴之家，怎麼教出這樣的女兒？”
秦陌寒冷哼一聲道：“書香門第，清貴之首的韓家又教出了怎樣的好兒子，不過是韓家受創，有人想更上一步而已。”
“呵呵，這京城的水哦。”秦齊笑着搖搖頭。
“顧五爺還跟我說了個事。”秦陌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當初國公爺給他定的，是蘭家長房的嫡女，可是被現在這個使了法子替嫁過來，他回來後寄住在蘭家就是想弄清楚這事。”
“他說，當年那蘭家嫡女，是跟人私奔走了，去往的地方，是江南。”看着秦齊臉色微變，秦陌寒點點頭道：“你說的對，蘭家也算是書香門第，自己家費勁心思培養的嫡女，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庶女設計私奔而走？”
你以爲江南的水不深嘛！
秦齊的眉頭輕蹙了一下，隨即笑道：“不過，江南沒人知道姑娘是郡主。”
秦陌寒腳步一頓，轉身看着他道：“你還是要讓她去？”
這是打算，不以郡主的身份，而是私下前往嘛？
秦齊淡淡一笑道：“姑娘，是個心有決算的，危險什麼的都給她說了，若是她還想去，我只會盡全力護着她。”
而不會困着她。
秦陌寒臉色微動，眼中閃過一道光亮後，又黯了下來，默然轉身，快步往內院走去。
走得太快，正好偏院一個小丫頭捧着一盆子剛出爐的肉餅走過來，秦陌寒側身一避，帶起的風依然讓那小丫頭身形晃了一下。
好在秦齊扶了一把，纔沒讓那些肉餅都掉掉。
兩人剛準備走，那小丫頭卻將盆子一放，直接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