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臺上一片安靜。
顧欣悅低垂了眼簾，心中思緒難言。
良久之後，方輕笑一聲道：“如此倒是省了事，不用寒公子出面去鼓動了。”
看着她的神色，寒淵忍不住的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在青蓮子猛然怒視中，悠悠然的收回手，道：“不過，那楚錚未必知道手下謀士那般說話過。”
那如玉般的手指輕撫上肩之時，一股安定人心的氣息也隨之拂過心間，讓顧欣悅心中的鬱氣消散許多，再聽得他話。
顧欣悅不覺一笑，道：“寒公子不用擔心，我知道分寸。”
是不是那孩子的主意，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謀士那話一出，便是提醒江南這邊，皇上已經開始對江南產生懷疑了，後面怎麼做，你們看着辦。
而楚錚的表態，更是說明，他和郡主包括郡主身後的那兩人關係不一般，如果想保住江南的繁華，那麼是不是應該選定立場？
楚錚這是先遠離京城的權利爭奪，從外圍入手的意思嘛？
難怪，便是知道她會生氣，亦要如此做，這是要做給大家看……
等等……
顧欣悅神色微凜，道：“寒公子說，江南的安定是靠豪族的錢買來的，也就是說，江南這邊買通了京城的權臣，可知道是誰？是那些豪族出的錢？買通的是誰家？”
寒淵笑着搖了下頭，道：“姑娘，這等事，應該是秦將軍操心的，姑娘沒有必要……”
被顧欣悅瞪着，再被青蓮子拿鄙視的眼神瞅着，寒淵聲音一轉，笑道：“豪族誰出多少我是不清楚，不過，我寒家，每年會交給杭州古家八萬兩銀子，當然，這些錢是總數，就是下面的那些官吏也好，上頭的也好，通通都在這裡面了，至於給多少給京城，我是不管的，若是說買通了誰，嗯，我只能說，京城範家出事之後，那古知州的臉色就一直是死魚臉了。”
“如此，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爲，範家是江南在京城最大的代言人，那現在範家出事，江南自然要找另外的靠山，與其找下面的權臣，不如，找以後的皇帝？”顧欣悅眼睛微亮的道。
寒淵輕笑一聲，道：“這個，也有可能，不過，如今皇帝年紀還輕，皇子要上位可還需要一些時間，只怕未必能現在就頂用，而且，以我所知，江南豪族從來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那麼多錢，也不是一家人能貪得下來的。”
顧欣悅皺了眉頭道：“寒公子，能不能把話一次性說清楚？”
“就是，你跟我家姑娘繞什麼圈子！”青蓮子亦不滿的道。
先前這傢伙跟秦齊說話，他就有些聽不懂，也就秦齊那傢伙能心領神會，現在居然又這麼對姑娘說。
這是欺負他們爲人直爽是吧！
寒淵無奈的看了青蓮子一眼。
我都說了，這些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左右不是有秦齊那腹黑貨在那，我一點他就懂……
不過，被兩人直愣愣的瞪着，寒淵還是摸了下鼻子，道：“這兩年，京城局勢大變，對江南的影響也很大，便是那雞蛋沒有完全碎掉，至少，也沒了一半，而以如今之勢，剩下的那些人未必能像以前那般保住江南，所以，江南豪族也在找新的人投資，楚錚，不失爲一個選擇，但是，卻不是江南豪族最看重的選擇，所以你看，出頭的都是一些二流豪族，而且，那些人用如此低能的招數，這什麼送女人……”
搖搖頭，寒淵接道：“江南豪族奉行的是利益，女人，聯姻，不過是在利益之下的一個附加品而已，真要想拉攏楚錚，就不會做這些不入流的事，直接銀子砸上去就是，這皇子奪嫡，要的，不就是錢嘛？”
顧欣悅心中一動，想起杜仲所說那何家之事。
如今楚瑜的年紀並不大，對手中權利看得比誰都重，絕對不會容許手下皇子來爭奪自己的權利。
以楚錚那個聰明腦袋，一定不會去冒犯楚瑜的這個底線。
那麼，他到江南來，莫非，就是衝着錢來的？
一個何家就是幾十萬兩銀，如果按照寒淵所說，楚錚跟金陵這邊達成的
也是金錢交易，那麼楚錚手上的錢就不會少。
手上有了錢，什麼事都好辦……
“哎呀，這些事咱們也不用管，姑娘，咱們還是明日出發，好吃好喝去吧。”青蓮子手指在劍柄上敲了下，出聲道。
“是啊，姑娘不用操心這些。”寒淵亦笑道：“如今有了這五皇子的話，江南豪族對你多少會有敬畏之心，想來，讓你堵心的事，不會再做，至於五皇子和江南豪族之間的勾搭，跟姑娘沒關係。”
顧欣悅一笑，道：“我知道，只不過，寒公子能確定，楚錚這麼做，不會影響到你和秦齊的計劃？”
寒淵眼中微閃，饒有興趣的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不是提點了我，金陵之事不用插手嘛？寒某很聽話，一點動作都沒有，想來，那東海水師的陳校尉要恨，也是恨和左道勾結在一起的水家，聽聞，陳校尉已經動身往杭州去了，若是不出所料，左道，也應該會有動作。”
“寒淵，咱們姑娘不會有危險吧？”青蓮子眉頭輕蹙的問道。
“所以，我們還得感謝那五皇子，有五皇子這麼一攪合，想來沒有人會猜到，是咱們郡主要整死水家，挑起水家跟陳校尉的矛盾，進而，讓江南總督和左道對上。”寒淵笑道。
五皇子是想借勢，誰知倒是正好做了他們的掩護。
雖然說，後來那讓陳校尉和水大人直接對上的戲碼沒法子上演，如今這情況，倒也算不錯。
如今揚州被鬱大人接管，陳校尉又開始不買左道的賬，左道在這邊來錢的地方就會受損嚴重。
以左道那貪婪吝嗇的性子，少不得，要想法子多撈錢。
“姑娘，外頭有人送了禮來，是古家之人。”牡丹從樓下上來，站在了顧欣悅身邊道。
顧欣悅瞅了一眼寒淵，道：“就這一家？”
牡丹笑道：“只怕不止，剛纔前頭人回話的說，看着，後面還有車子在往咱們這邊走，估摸着，也是送禮的。”
顧欣悅眉頭一挑，手在那疊銀票上一劃，將銀票收進了袖中，笑道：“如此，這樣的好事倒不妨多做做，反正，我都已經是一個囂張到極點的郡主了，你說對嘛？寒公子？”
寒淵斜瞟了一眼青蓮子，手在青蓮子的手上微按了一下，道：“放心，我寒淵以性命保證，姑娘不會有事。”
青蓮子亦斜瞟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想說的話被一陣腳步聲給嚥了回去。
張奇匆匆上來，帶了急促的道：“姑娘，江淮侯世子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