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的盡頭,是一片竹林,影影綽綽有個身影。
安蜜兒壓低聲音喊了一聲,“陳老闆,四殿下有貨送過來的。”
那黑影一聽,立即轉身就跑,安蜜兒好不容易打聽到的機會,豈能白白失去。
立即閃身鑽入竹林,追着那黑色的身影跑過去。
那黑影跑了一段路,仍舊是無法甩掉安蜜兒,便是站定身形,拔劍向着安蜜兒砍了過來。
安蜜兒單腳點地,輕輕一縱,藉着青杆攀附着,站立於黑影的正上方,然後單手運術,一道水流將黑影罩在了其中。
安蜜兒輕輕縱了下來,黑裙翻飛,有如一隻黑色的大鳥。
水流交織着,像無數根透明的鐵鏈子,將黑影繞在其間,讓他無法動彈。
這男子,比她想象中還要蒼老,雖然說是五十多歲,看上去起碼有六十了,雙鬢斑白,老態畢現。
望着安蜜兒,他眼裡現出一抹垂死之色。
“你爲什麼要跑?”安蜜兒奇道,
陳老頭子頹廢道:“要殺便殺,廢話這麼多做什麼?”
安蜜兒輕輕搖頭,“我不是來殺你的,你誤會了。”
說罷,便是收起法術,讓陳老頭子恢復了自由。
陳老頭子斜斜地坐到了地上,靠着青竹,有氣無力地說道:“既然是四殿下的人,難道還會讓我活着嗎?”
安蜜兒正色道:“四殿下只是告訴我,通過你,可以將消息傳入皇宮。”
陳老頭子搖了搖頭,“以前的那些人,早已經被南宮熾給清除乾淨了。若不是我機警,關掉了店鋪,現在也早就死了。只是這麼多年了,我沒有臉去見四殿下,只求速死!”
“四殿下並沒有責怪你,只是,讓你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聯絡到九殿下鳳子軒!”
陳老頭子絕望地閉上眼睛,滿臉痛苦之色,當初他陪着九殿下進入離央城,連帶侍衛侍女以及細作,總共有一百九十多名,這些人慢慢想辦法滲透到皇宮的各個角落。
那時候還是先帝在位,官員內部腐朽不堪,很多事情,只要肯用銀子就能解決。
他就是用這種方法,將大量的細作安排進去,然後環環相扣,傳遞信息。
可是,至少從新帝登基之後,他們的細作就在不斷地損失,人員慢慢在減少。
說到這裡,陳老頭子聲音越來越低,“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探到九殿下的消息,結果只是犧牲了不少人力,仍舊是沒有辦法。南宮熾這個人,簡直就是滴水不進。”
安蜜兒非常失望,陳老頭子這裡是她唯一的線索,如果他都沒有辦法,她更加無法打探到九殿下的消息。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寄託在怡蓮身上了。
不過,安蜜兒這一次也是下了賭注,賭的是南宮熾的心。
不知道,這十年過去了,南宮熾是否改變了。
如果沒有改變,她就有九成的把握能贏,如果他改變了,那麼她只能輸了。
無論結果是輸是贏,她必須盡力一博。
正月十五元宵節,南朝舉國歡騰,離央城百姓更是徹夜歡慶。
瀾桂坊燈火通明。
尤
十娘想借着這次選花魁大賽來提高知名度,順便補補前一段時間因爲丹姿的失蹤而傷掉的元氣。
所以是下了血本來請一些上流的公子,一些名不見經傳的他國皇室,也會受邀前來。
怡蓮房中,安蜜兒正在幫她精心梳妝打扮。
十分小巧的瓜子臉,膚色白皙,這張臉孔不需要多修飾,只需清淡就好。
裙子,整體採用湖綠色的底色,大幅的裙襬上繡上朵朵粉色的荷花,這是專門爲這場舞蹈所訂製的。
怡蓮拿着鏡子,看着鏡子裡顯得清淡無奇的妝容,她十分詫異道。
“別人都濃妝豔抹,我這樣能行嗎?”
安蜜兒笑道:“你今天要取勝的秘訣不是靠臉,而是靠舞姿,記住了,我以前教給你的細節地方,你都記住了沒有。”
怡蓮眼裡的疑惑還是沒有淡去,“夜晚都是燈光,若是不化濃一點的裝,客人根本看到我這張臉,一點精神都沒有,他們怎麼會喜歡我?”
“水是無色無形的,若是過多的修飾,反倒是不像了。好啦,聽我的沒錯,二公子也已經與你一起演練過很多次了,別緊張,我會看着你的。”
前廳裡,喝彩聲聲,絲竹之樂不絕於耳,這一次參賽的是瀾桂坊的全部姑娘,除了有二個生病和一個請假的。
一共是八十九個,但是能進入複賽的,只有十個人。
這初賽直接是由尤十娘挑選的,那些被淘汰的,不是年齡太大,就是年齡太小,有的不太玲瓏,或者脾氣不好的,等等直接落選。
而怡蓮沒有參加初賽,直接由二公子作保進入複賽,這自然也是安蜜兒一手安排的。
反正怡蓮姿色也算中上乘,就是個子嬌小一點,也算比較容易管教的。
雖然說是花魁大賽,但無非也是尤十娘換個嚎頭來賺眼珠,姑娘們輪番個拿着絕活出來博彩罷了。
對於尤媽媽來說,花魁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帶給瀾桂坊收入。
夜幕徐徐降臨,各式各樣漂亮的花燈掛在小樓的飛檐底下,炮竹聲聲,喜氣盈門。
安蜜兒靜立在夜色,望着有如新嫁娘一般的打扮得分外妖嬈分外隆重的瀾桂坊。
華麗的馬車,一輛接着一輛,在大院裡排列着,安蜜兒的視線就在這些馬車上。
從這些馬車上面的旗幟,可以判斷它的主人是誰。
京城裡的官二代們,富二代們,那馬車的豪華奢華竟相爭鬥,各不相讓。
絲竹之樂從裡面傳出來,隱隱透着歡歌笑語。
此時,裡面的大賽正如火如塗似的進行着,不時有高漲的掌聲傳出來。
該來的賓客,早已經來齊了。
夜色中,從右側的大街上,有一輛紅漆的馬車,緩緩駛來,安蜜兒微怔。
這輛馬車與其他馬車很不同,其他公子哥們的馬車都是極盡奢華,而這一輛卻是極普通。
雖然也是很寬大,上面一點裝飾都沒有,甚至連一面旗幟都沒有。
一棵巨大的玉蘭花樹,這個季節早已經是花葉謝盡,只剩枝杆。
安蜜兒一襲黑衣的長裙,整個人被夜色給掩蓋住了。
如果不仔細看,
根本無人能發現她的存在。
可偏偏,這馬車駛過她的面前時,那車窗子打開,一雙犀利的目光劃過。
只是一瞬間而已,安蜜兒感覺強大的氣場向自己壓過來,讓她無法順暢的呼吸。
片刻之後,二個男子從車廂內走出,向着瀾桂坊走去。
那跟在後面進去的男子,在門口停了一會,然後轉頭四望,紅紅的燈籠光下,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面色紅潤,雙目精光閃閃,銀雪似的長髮編成一尾長麻花,髮梢還纏着錦絲的髮帶。
這個男子,竟然是劉善海。
安蜜兒心中一滯,雙手緊張地纂緊起來。
他,怎麼會來湊這個熱鬧?
正緊張着,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頭,恍然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緊張到了極點,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了。
“在看什麼?下一場就是怡蓮了,你要不要去後臺指點一下!”
二公子今天居然換了一襲普通素色長袍,往日飄逸的長髮,全部緊緊地綰在頭頂,整個人看起來精氣十足,英姿颯爽,但是卻有一些不同的東西在眸中閃爍。
安蜜兒點了點頭,“走吧,我們進去吧!”
走了兩步,卻是心中放不下來,淡淡道:“我剛剛似乎看到他了。”
二公子沒什麼反映,哦了一聲,又道:“這也很正常,這是他的天下!”
雖然明知是他來了,但是怎麼知道那是不是再一個替身?
二公子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通向後臺的拐角處,安蜜兒頓了頓,提步跟上。
怡蓮有些緊張,抱着裙子站在休息室,正等着前一個姑娘退場。
看到安蜜兒進來,她連忙迎上去。
安蜜兒走到她跟前,伸手將她胸前的衣領往下拉了拉,露出雪白的肌扶。
怡蓮有些臉紅,“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不太好?”
安蜜兒笑了,“可能會有一些改變……”
“什麼?”怡蓮不解。
“在第二段之後,你身上的這件上襦要脫掉……”
“爲,爲什麼?”雖然是身爲妓女,但要在一大羣男人面前坦露出來,還需要一些心理素質的。
“嗯,如果不露出來,那花兒就很難展現出來,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怡蓮咬脣,羞澀地點頭。
二公子抱着他的鳳凰琴聳聳肩,已大步走入了左側的暗簾中,那裡是琴師們演奏的地方。
外面傳來雷動的掌,安蜜兒拍了拍怡蓮的肩膀,“去吧!也許從今晚開始,你的命運就不同了。”
怡蓮眸底涌出狂喜之色,她以後再也不用侍候那個變態的林公子了。
以後要接待什麼客人,全憑自己的心情來了。
“好,我去了!”
尤十娘在前臺激情地報幕了,安蜜兒靜靜的,悄入聲息地擠入人羣之中,然後不斷地調整着位置。
“下面是我們瀾桂坊花魁大賽的最後一名選手,她的名字叫做怡蓮,各位公爺們,若是有喜歡她的,呆會記得要多多的投他的票喔!”
安蜜兒的視線,慢慢地在人羣中搜索着南宮熾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