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微微皺眉，循聲看去，陳曦依據一身白衣潔白似雪。臉上的面紗隨風而動，緊緊地貼着面頰，可以看出無雙的五官輪廓。
她柔聲的看着兩邊的下人，宋淼淼的隨身侍女這才如夢初醒的跑過去扶起了宋淼淼。
陳曦柔聲道：“宋姐姐這個樣子怕是也不適合去參加殿試了，還不如去錦繡宮找淑妃娘娘，是宋小姐的姑母，正好也可以留意一下殿試情況。”
攙扶着宋淼淼的兩位侍女連忙感激不盡的看着陳曦，連連告退離去。
宋淼淼卻不依不饒，惡狠狠地看着顧卿：“你以爲你一定會成爲烈王妃嗎？我告訴你，就算我們都不可以，你也休想勝過陳曦妹妹！”
顧卿不雅的掏了掏耳朵，眼角的笑意絲毫不減：“大清早的還真是煩人！李小姐我們一起走吧。”
沒想到李流雲卻蒼白着臉色，從紫鴛的懷裡勉強的撐了起來，緩緩搖頭：“不了，我知道我根本沒有希望，還是不必進去丟人現眼了。”
顧卿微微皺眉，雖然知道這些人不過是爲了選妃造勢的，但是聽到李流雲這麼喪氣的話，還是忍不住心酸。她想到她剛纔尋死的作爲，不免擔憂的說道：“那你回去……”
李流雲笑了笑：“我剛纔是氣糊塗了，要是我真的羞愧難當的死在了這，只怕會爲李家招來更多的羞恥。我想我真的沒有那麼好的福氣，會找到真心愛我的良人。”
“其實，不必身世顯赫，官居高位就是自己的良人。”顧卿忍不住勸說道。
李流雲蒼白的點點頭，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我到底也是兵部侍郎的千金，不會嫁不出去的，連死我都不怕了，還怕嫁一個無名小卒？你還是好好關心你自己，這個陳曦不容小覷。”
顧卿點點頭，有些感激的看着她。
“那我就不多說了，我們就此別過吧，希望四日後能聽到你的好消息，也好讓我沾沾喜氣。”
顧卿鄭重的點點頭：“不論結果怎樣，我都會請求皇上給你安排一門得體的婚事。”
“真的？”李流雲眼裡一下子綻放了光彩，有些感激的看着顧卿。
顧卿眉眼彎成了月牙狀：“放心吧，我是傅家爲數不多的血脈，皇上是不會對我多麼刻薄的，你只要耐心等我的好消息就好了！”
“大恩不言謝，流雲沒齒難忘！”李流雲突然嚴肅的福了福身子，顧卿也沒攔着。
看着李流雲帶着侍女離開的背影，顧卿的心一下子沉重了下去。這次入圍的一共才十六位女子，沒想到殿試還沒開始，這麼快就走了兩個。
顧卿正準備離去，沒想到陳曦反而快步追了上來，和顧卿保持着勻速前進，讓顧卿一下子猜不透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心思。
北唐烈說會娶她，她就相信，那麼陳曦呢？他爲何利用陳曦？
陳曦聲音十分輕柔，難怪是個病美人，整個人都嬌滴滴的弱柳扶風，如果顧卿是個男人，想必也會選擇這樣的女子。
“傅姐姐好久不見。”
顧卿點點頭，沒有應話。
“傅姐姐對這場殿試可有信心？”她繼而問道。
“你我有沒有信心是沒有用的，關鍵是烈王，哪怕是無知無鹽的女子，只要烈王看上，那麼她比會什麼都強！陳姑娘在這問我有沒有信心，還不如直接去問烈王他看中了哪個。”顧卿淡淡的說道。
陳曦的步伐猛地頓了一下，有片刻的僵硬，才緩和過來，但是明顯和顧卿拉開了差距。
身後的娟兒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連忙上前：“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這個壞女人和你說了什麼？”
剛纔遠遠地就看到了顧卿暴力的一幕，加上她橫插一腳，搶奪她的準姑爺，顧卿在娟兒的心目中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壞女人了！
看自家小姐臉色不好，娟兒滿懷關切的問道。
陳曦緩緩搖頭，只是落在顧卿背影上的目光有些複雜。
身後的鶯鶯燕燕一下子圍了上來，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只是墊腳石的存在，一個個阿諛奉承的巴結陳曦，讓她有些厭煩，她似乎變成了第二個宋淼淼。
但是她性子溫和如水，不擅長說拒絕的話，只能一一作答。眼神飛快的掃了顧卿清冷的背影，一下子百感交集。
從醉仙居相遇到現在，至始至終她都在乎顧卿，可是顧卿卻告訴她去問北唐烈。這樣的回答讓她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這個女人，不容小覷！
顧卿走了許久纔到了殿試的重華殿，按照公公的指示一個個在長階之下井然有序的站好，然後臉色塗了厚厚鉛粉的老太監將托盤放在了她們手中，上面有一個小巧的金屬腰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四輪下來，皇上皇后和北唐烈商討出一個滿意的人選，再選其腰牌，就是未來烈王妃的人選了。
隨着太監尖長刺耳的一聲“宣……”
她們才恭敬的低着腦袋，高舉着托盤一步一個階梯的爬了上去。顧卿低頭垂眉之間暗暗翻了個白眼，古人就是這麼多的繁文縟節，看來回去要好好吃點好的，裝逼實在是太浪費腦力了！
旁邊的陳曦正好看到顧卿俏皮的樣子，心中大駭，眼眸難以抑制的涌現出害怕的神色。
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可顧卿什麼異樣也沒有，讓陳曦的眉頭一點點蹙起。
兩行人選已經進了重華殿，將手中的托盤交接到兩邊的宮人，由太監宣讀完名冊，才能退居後殿，等待傳召。
下去的時候，顧卿不經意的看了北唐烈一眼，發現他嘴角正似有似無的勾着笑，明顯是看自己的一出好戲。
顧卿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又不能發作，只期盼殿試早點結束，也好回去好好補一補。
她們一個個退居後殿，聽到太監傳召，一個個換好衣服出去了。
不知道是誰故意安排，將陳曦和顧卿兩個安排一前一後。看着人一個個被人喊了出去，諾大的後殿只剩下兩人。
殿內，傳來空曠的琴音，陳曦素手彈撥了兩下，便有些索然無味。眼波流轉，看向那邊昏昏欲睡的顧卿，心中一下子百感交集。
突然太監高亢的喊了一句：“下面一位，陳家小女上場！”
娟兒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吞吞口水看着陳曦：“小姐，到你了呢！”
陳曦放下古琴，幽幽的看了眼角落裡閒適的顧卿，眼神有些複雜，最後頗爲無奈的說道。“知道了。”
看着陳曦主僕離去，紫鴛纔開口說道：“姑娘一點都不擔心？”
顧卿眼皮都不擡一個，反而來了一句：“連她都上去了啊，看來比試完我就可以回去吃飯了啊！”
紫鴛頓時無奈的瞪大了眼睛：“姑娘也不擔心接下來的比試？我瞧這個陳曦可是有正本事的呢！”關鍵和王爺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啊，王妃表現的未免也太淡定了點吧！
顧卿揚長了脖子聽了聽，然後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確實不錯，很好聽空山絕跡、水波無痕，很好聽。似乎是似乎是江南一帶的名曲。”
“那……姑娘接下來要彈奏什麼？”
顧卿神秘的勾起嘴角，笑盈盈的說道：“你應該知曉北周皇室都是馬背上的能手，各個驍勇善戰，我自然要對
症下藥了！”
看到顧卿自信的笑容，紫鴛也有些好奇，這幾日顧卿一個人偷溜到昭陽殿練曲，也不許外人旁聽，不知道會彈奏什麼。在紫鴛眼裡，顧卿古靈精怪，拿出手的東西也會讓人眼前一亮。“姑娘可是有了什麼好主意。”
外面的琴音落下，顧卿這才緩緩睜眼，然後笑容慢慢鐫刻，刻在嘴角。“你且細看就好！”
陳曦已經彈奏完，畢恭畢敬的退下。公公開始拉長聲音宣讀：“下面一位，傅家小姐！”
顧卿整頓衣裳，拿起架子上的琵琶準備出去，迎面正好遇到剛剛回來的陳曦。陳曦緩緩一笑：“祝傅姑娘馬到功成。”
顧卿笑了笑：“陳姑娘說笑了，我如果馬到功成了那麼陳姑娘不就要擔憂了嗎？我們各走各的路，各有各的苦。”
陳曦說話也就客氣一下，沒想到顧卿直言不諱的點破，反而口舌伶俐的反駁了回來，讓陳曦面色有些難看。
娟兒一下子沒忍住，一步上前說道：“我們家小姐是好心好意，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
“娟兒，退下。”陳曦的話語中帶了些許嚴厲，讓娟兒憤恨不滿，爲她叫屈：“小姐，我就是看不慣她這個樣子？以爲自己了不起啊！”
“哎！我還真的認爲自己很了不起哦！”顧卿不客氣的接下話，眉眼彎成了月牙狀，厚顏無恥的說道。
娟兒頓時氣結：“你……你這個人……”
“陳姑娘，該我上場了，再會。”她淡淡的說道，嘴角含着清淺沁人心脾的微笑。
看着她的臉，陳曦有些晃神。她……和當年的她怎麼會那樣相似？
眼看着顧卿出去，娟兒氣憤的跺了跺腳：“烈王是眼力不好嗎？怎麼會看上這樣刁蠻無理的女子？小姐，你也不說說王爺，這樣下去可還得了？”
陳曦有些心傷的吐了一口氣：“他的心思豈是我能左右的？”
顧卿穿着纖塵不染的白衣裙裾，腰間繫了一條鵝黃色的腰帶，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手裡古色古香的琵琶顯得越發沉重。
顧卿移步殿內，盈盈行了一禮，動作舉止端莊典雅，眼神還透着一股子靈性，讓人看着眼前一亮。
北辰帝看了眼顧卿，又看了看北唐烈，笑容有些意味深長。“瑾兒，你今日要帶來什麼曲子？”
顧卿環住四周，北唐忠秀世子、青玉、北唐風……全在其中，還有不少朝中大臣，只是沒看見皇后，估計是上次血洗坤寧宮一事受了驚嚇。
顧卿粗略看了一眼，眼神回到和藹可親的北辰帝身上，笑了笑：“傅瑾還在靖安的時候，時常翻閱古書雜記，無意間看到一首曲子，特別適合驍勇善戰的北周男兒，故此想趁着殿試的機會，獻醜了。”
北辰帝眼睛一亮，有些深意的笑道：“什麼曲子適合我北周男兒？”
“傅瑾六年前不能看到北周鐵騎攻陷南朝一幕，頗爲遺憾，要不是此曲，傅瑾當真以爲是此生遺憾了！”
聽到她提及六年前北周統一南北朝，北辰帝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哦？那朕要好好聽聽這是什麼曲子了！”
顧卿笑了笑：“那麼，傅瑾就獻醜了！”
顧卿慢慢走到大殿中央，一手抱着琵琶緩緩彈了起來。
北唐烈的眼眸至始至終都鎖定在這個小女人身上，卻不想她上來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北唐烈的臉色黑了一分，然後看到顧卿專注的看着琵琶弦的時候，臉色又黑了一分。
難道他沒那幾根破弦好看？
聲音一出，北辰帝暗黃色的眸色一亮，眼神變得幽暗，一瞬不瞬的盯着下面的白衣少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