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一夜，晉西北我軍各部，戰果都不小。
從各級幹部到普通戰士，全都是樂和和的。
但小鬼子這邊，就與他們正好相反，個個哭唧唧了。
……
小鬼子第一師團臨時指揮部裡。
師團長中澤三郎，把麾下僅剩的幾員干將全都召集了過來，命令他們彙報各自的情況。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步兵第2旅團旅團長，矢野正雄少將。
此刻的他，灰頭土臉，原本筆挺的少將軍裝破破爛爛，面對中澤三郎的喝問，支支吾吾地開口：
“師團長閣下，我們步兵第2旅團，有……有……2100多名勇士……玉……玉碎，還有1500多人受傷。”
“納尼？玉碎2100、受傷1500？？？
八格牙路！你這個廢物！！！”
中澤三郎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他很清楚，本來第2旅團就只有一個第3聯隊，在吸收了建制並不完整的第49聯隊後，大概也就湊齊了六七千人而已。
現在這一晚上玉碎加重傷的，就有3600，那特麼等於這個旅團，直接傷亡過半，變成了一個聯隊啊！
簡直沒眼看！
……
矢野正雄捱罵，頓時覺得十分委屈。
心念一動，他就連忙甩鍋道：
“師團長閣下，損失如此慘重，並非卑職的責任！
完全是因爲土八路來攻的兵力太多、炮火過於猛烈，而且他們還有大量燃燒彈的緣故！
非戰之罪！”
“八嘎！你還推卸責任？？？”
聞聽這傢伙還拽出這種詞，中澤三郎氣得想跳起來打人。
但他剛有這衝動，就感覺右腳劇痛，只能老實坐穩，用血紅的眼睛，瞪着矢野正雄。
師團參謀長高橋滿堂注意到他這要吃人的樣子，不禁有些心驚肉跳。
生怕他忽然發瘋、不顧一切，下令衛兵把矢野正雄給拉出去斃了。
連忙站出來幫腔道：
“矢野君，失敗並不可恥！
但不敢承擔自己的責任，那纔可恥！
身爲帝國武士，你應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來！”
說話間，他還對矢野正雄擠眉弄眼，暗示他別再氣中澤三郎了。
現在可不是內訌的時候啊！
然而，矢野正雄堂堂少將，根本不賣他這個大佐的面子，繼續甩鍋道：
“高橋君，並非我矢野正雄不願承擔責任。
根本就是吉野英樹移交給我的第49聯隊裡，有大批傷員湊數，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
我第2旅團看起來是有了兩個步兵聯隊，但實際上能戰的，只有不到6000人！
而我們昨晚面對的敵人，是至少上萬人！”
反正他已經聽說吉野英樹這倒黴蛋，完犢子了，也不可能跳出來，跟他辯論。
所以這會兒，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把黑鍋扣到對方頭上。
聞聽這場敗仗，又有吉野英樹的鍋，中澤三郎頓時氣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火氣，厲聲怒吼道：
“八格牙路！
吉野英樹這該死的混蛋，害我第一師團遭此敗績！
我要——咳咳咳……”
一句話沒罵完，他就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咳着咳着，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嚇得在場衆人，連聲驚呼：
“師團長閣下！”
……
在兩名軍醫的全力救治下，約莫二十來分鐘後，中澤三郎的咳嗽總算止住了。
不過他的臉色，還是免不了慘白慘白的。
這下子，他也無力再跟矢野正雄掰扯了，只能讓這廝靠邊站，免得礙他的眼。
然後問起了野炮兵第一聯隊聯隊長今井正彥：
“今井君，你的野炮兵聯隊，還剩多少門火炮？
先前我似乎聽到了你們有炮彈殉爆？”
今井正彥原本被召喚到指揮部時，整個人都跟死了親爹一樣的。
不過，剛剛見矢野正雄順利過關，他倒也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地回答：
“師團長閣下，我們的炮兵陣地，遭遇了土八路幾十門射程迫擊炮的襲擊。
這些迫擊炮射程估摸在兩三公里左右，讓我們損失了大批炮兵和火炮。
目前，我們只剩下了2門150毫米榴彈炮、4門105毫米榴彈炮和3門75毫米山炮了。
炮兵，也玉碎了近400人、重傷了五六百人。”
他並不知道，世界上有無後坐力炮這種玩意兒，還以爲楚坤等人用的，是什麼迫擊炮呢。
畢竟M18型無後坐力炮，是44年纔開始投入生產的，而如今纔是42年。
……
“納尼？你一個野炮兵聯隊，就剩下9門炮了？”
中澤三郎失聲驚叫。
心裡剛剛壓下去的火，瞬間又“騰”地一下，升了起來。
直衝他的天靈蓋，讓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了腰間軍刀刀柄上！
高橋滿堂眼見着師團長閣下又要氣得吐血，連忙打岔問：
“今井君，工兵聯隊的西島君怎麼不在？
他們工兵聯隊不是去支援你們了嗎？
爲何還會讓你們損失這麼慘重？
難道這混蛋，畏敵怯戰，臨陣脫逃了？”
聽他提到西島佑矢，中澤三郎的注意力果然被稍稍轉移了一下，雙目緊盯着今井正彥，等待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今井正彥哭喪着臉，回答道：
“西島君率領工兵聯隊的勇士，去反擊來襲的土八路炮兵。
卻遭遇對方埋伏，已經玉碎了。
他們聯隊，也損失了至少一半的兵力。
現在是工兵聯隊參謀長大崎啓輝中佐，在統率着他們的勇士。”
“納尼？西島君玉碎了？還損失了一半兵力？
這——”
高橋滿堂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滿臉都是驚駭。
“八——格——牙——路！”
中澤三郎的牙齒咬得咯嘣響。
差點牙根都咬碎。
但這，還不是最讓他崩潰的。
下一秒，又有輜重兵大隊的一名中隊長、服部光希大尉，前來彙報：
“師團長閣下，我們隨軍攜帶的糧食，被土八路昨晚趁亂搶走了七八成！”
聞聽這話，中澤三郎頓時呆立當場，只顧着喘粗氣了。
他心裡，甚至有點想拔出腰間的手槍，給自己一槍，這樣一了百了！
部隊損失也就罷了，現在連糧食都快沒了，這仗還打個屁啊！
玩兒呢！
見他一時沒說話，回過神來的高橋滿堂連忙喝問：
“服部君，剩餘的糧食，還夠我們吃多久？”
“按我們師團原本2萬人的規模算，剩餘的糧食，堅持一天都困難。
但卑職聽說，現在全師團只剩下了數千人，那這些糧食也許還能堅持兩到三天。
另外，勇士們身上原本也配發了些乾糧，把這些算上，應該肯定能堅持三天。”
聽他這話，在場衆人一時之間，都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壞消息：糧食不多了。
好消息：吃飯的嘴更少了，這樣糧食又還能再堅持幾天！
這特麼的，屬實讓人有點繃不住。
……
情況如此糟糕，第一師團的高級軍官們，全都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們沒打過這麼離譜的仗啊！
憑藉現在第一師團的實力和糧食情況，這仗，顯然是打不下去了。
可要就這麼灰溜溜的撤退，那他們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肯定都得滾去預備役。
甚至去預備役，都還算不錯的結局。
更大的可能性，是要被勒令自盡。
這樣還能算個戰死，免得辱及家門！
……
高橋滿堂出面，將服部光希打發走，然後扭頭問呆呆坐在彈藥箱上的中澤三郎：
“師團長閣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隨着他的話音，矢野正雄和今井正彥等人，也都拿眼看向中澤三郎。
想看看這位師團長閣下，有什麼高見，能扭轉戰局，重振第一師團的榮耀！
然而，如今第一師團，兵不過數千，炮也就十多門，糧食只夠三天，中澤三郎又能有什麼辦法？
真當他是山下奉文啊？
但凡他的能力出衆些，也不至於讓第一師團落到這般田地啊！
……
冥思苦想了好半晌，中澤三郎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
只能甩鍋給高橋滿堂：
“高橋君，你有什麼想法？”
高橋滿堂聞言，頓時十分無語。
心道：現在是我特麼在問你好嗎？
你問我怎麼看？我站着看！
雖然心裡瘋狂吐槽，但他面上，也只能硬着頭皮提議：
“師團長閣下，如今我們第一師團兵力損失巨大，恐怕不能繼續承擔主要進攻任務了。”
“高橋君，你滴，說明白些！”
中澤三郎感覺自己眼前隱約一亮，但還不夠透徹，連忙急切地問。
“師團長閣下，我的意思是，是否……是否可以考慮讓第8師團頂在前面，繼續前進？
我第一師團，落在後方，保障運輸線，順便將傷員先轉運回石門城再說？”
“喲西！快快滴，派人去將本多君請過來，我要跟他商量商量！”
中澤三郎一秒鐘都沒思考，就選擇了接受對方的建議，毫不猶豫地作出了決定。
他是真被這晉西北的八路給打怕了，決定把這燙手山芋，甩給第八師團師團長本多正材！
……
此刻，第八師團那邊，本多正材的心情，同樣並不好。
昨天晚上，他的第八師團，也遭遇到了大批敵人襲擊，給他們製造了不小的傷亡。
雖然最終，他憑藉着強悍實力，將對方擊退。
但一夜戰鬥下來，第八師團也玉碎了至少1000多人，另外有近1500人受傷。
幾乎就是一把損失了將近一個聯隊。
兵力損失，他還勉強能接受，最讓他有點繃不住的，還是剛剛輜重部隊那邊的軍官來向他彙報，說他們的糧食，最多隻能堅持兩天了。
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要是沒有糧食，士兵只能餓着肚子打仗，再精銳的部隊，也會變成軟腳蝦。
他當即就命令自己的參謀長久保圭仁大佐，負責整頓隊伍。
而自己，準備來第一師團找中澤三郎商量商量。
不過，還沒等他行動呢，中澤三郎派來的傳令兵就匆匆趕來，讓他過去。
本多正材倒也沒有遲疑，叮囑久保圭仁帶好部隊，自己叫上幾名衛兵，跟着傳令兵匆匆而去。
……
很快，他就來到了第一師團這邊，然後就藉着熹微的晨光，看到了陣地上，一片狼藉。
到處都是彈坑和殘肢斷臂。
看起來，似乎比他第8師團還慘好幾倍！
見此情形，本多正材不禁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心裡犯起了嘀咕：這回來晉西北，感覺比起去冀中掃蕩，兇險了十倍不止啊！
簡直匪夷所思！
不都是土八路嗎，爲何實力差距如此之大？
……
一邊琢磨一邊走，本多正材來到了中澤三郎的臨時指揮部。
然後就發現，這裡除了幾名電報員、一兩個參謀人員和少量衛兵外，基本沒啥人，顯得十分淒涼。
而中澤三郎自己，則是形容憔悴地低頭坐在一個彈藥箱上，彷彿鬥敗的公雞。
他的右腳沒穿軍靴，而是打上了繃帶，一眼就知道是受傷了。
看到這場面，他頓時十分疑惑，心道：難道中澤三郎這麼武勇，昨晚親自上陣了？
要不然怎麼會受傷呢？
連忙面上裝出幾分關心，關切地問道：
“中澤君，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中澤三郎聽到他的話音，連忙擡頭，強行扯出三分微笑，致歉道：
“本多君，我的腳意外受傷，難以站立，還請本多君見諒。”
他可不想告訴對方，自己的腳是自己踢廢的。
……
兩人簡單寒暄一番後，本多正材就好奇地問：
“中澤君，爲何你這裡的守衛如此空虛？
萬一土八路突破外圍防線，滲透進來，那可太危險了！”
中澤三郎苦笑：
“昨晚我把師團部的人員全部抽空，交給吉野英樹這個蠢貨率領，去進攻土八路的陣地，結果——全體玉碎了。”
“納尼？吉野君玉碎了？？？
這……這……”
本多正材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個帝國陸軍少將，就這麼死了，這可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啊！
別的不說，至少中澤三郎，要挨大本營的斥責了。
中澤三郎聽不得吉野英樹的名字，此刻見本多正材還一臉惋惜的樣子，不禁怒氣陡生，當即罵道：
“這蠢貨該死至極！
他葬送了我整個步兵第一旅團！”
“納尼？怎麼回事？”
本多正材震驚不已。
一個步兵旅團完犢子，這損失也太慘了吧？
這還是戰無不勝的偉大蝗軍嗎？
怎麼感覺比那些廢物蝗協軍還不如呢？
中澤三郎罵罵咧咧地將吉野英樹幹的蠢事，跟對方講述了一遍。
這下子，本多正材頓時有點麻了。
他感覺，這第一師團的現狀，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慘。
總共就兩個步兵旅團，現在直接沒了一個，玩兒呢！
於是他連忙問道：
“中澤君，那你們第一師團，現在還有多少兵力？”
“可戰之兵，不足5000！”
中澤三郎哭喪着臉回答。
其實他這5000的數字還是強行美化了的結果。
不算傷兵的話，他第一師團在這裡的能戰之兵，也就剩下了兩三千人。
說起來，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
本多正材聞聽偌大的第一師團只剩下這麼點兵力，當即兩眼瞪得溜圓，嘴巴也張得老大老大。
他剛剛，已經看出來，第一師團很慘，但打死他也沒想到，會這麼慘啊！
堂堂一個甲級師團，這才從從石門出來幾天，就變成了一個聯隊！
這特麼說出去，都沒人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