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 讀書人偷書不叫偷！
京城。
小鬼子冀北方面軍指揮部，司令官辦公室。
見岡村次寧終於下令，調動正在掃蕩的兩個師團前往晉地，參謀長田邊盛悟頓時鬆了口氣。
他已經被第一軍的麻煩，給煩透了。
現在總算看到徹底解決的希望，他也能過幾天舒坦日子了。
連忙露出幾分喜色地接令，準備去電訊室安排發報給各部隊。
這時候，神情嚴肅的岡村次寧卻又開口道：
“田邊君，另外幫我安排一列火車吧，我要親自前往石門坐鎮。”
“啊——
司令官閣下，石門地區，此前也遭遇土八路攻佔，您親自去，是否太過冒險？”
田邊盛悟連忙勸阻。
這特麼要是對方一不小心出點啥事，那堂堂扶桑帝國，可要丟人丟到全世界了。
而且，軍心士氣，也肯定要崩。
岡村次寧當然也明白對方話裡的暗示，但他頹敗的臉上還是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喟然一嘆道：
“我若不去，豈不是讓某些人更認爲，我岡村次寧貪生怕死了？”
“司令官閣下，何必在意這些非議！
一切以大局爲重啊！”
田邊盛悟恍然間，都覺得有些心疼眼前這位司令官閣下。
這數月以來，他是親眼看到了對方的宵衣旰食、夙興夜寐！
但似乎這冀北方面軍的局勢，卻一點點地敗壞下去。
簡直跟走了黴運一般。
“田邊君，我親赴前線，纔是爲大局考慮。
如今就算第一、第八兩個師團並立向西，第2旅團和第26師團全力向南，共聚於晉陽城下，也才只有3個師團和一個旅團的兵力。
想要擊潰晉西北之土八路，雖然有十分之把握，但各自爲戰之下，難免配合不暢，給土八路以逃竄的機會。
我到石門，能統一調度，讓他們同心協力，彼此配合，力爭一舉將敵徹底殲滅！”
岡村次寧堅定地回答。
大本營如今就給了他10天時間，他必須孤注一擲了！
冀北方面軍的顏面和他個人、家族的榮耀，都在此一舉！
見他態度堅決，不容反對，田邊盛悟也只能點了點頭。
隨後問道：
“好吧。那司令官閣下，您需要調集多少兵力作爲護衛部隊？”
岡村次寧略一琢磨，這纔開口：
“獨立混成第7旅團不是剛從魯東撤回整頓嗎？
我帶他們去吧！
你立刻安排人，給他們補給。
明天天黑前，完成一切準備。
後天一早，我要出發！”
“嗨！我這就去。”
……
岡村次寧這邊調整部署的電報一發出去，原本在冀中前線，追着我軍各部隊咬的小鬼子遼東軍第一、第八師團，立刻就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中澤三郎和本多正材兩位中將師團長，電報往來、商量一番後，就留下了第一師團第57聯隊，在冀中繼續掃蕩殘敵。
其他部隊，迅速集結，向石門方向趕去。
……
他們這麼大的動靜，當然瞞不了人。
冀中地區被打殘的我軍各部隊和地方組織，很快就得到了情報，全都興奮得合不攏嘴。
所有人都知道，最苦、最難的時期總算過去了。
小鬼子一個聯隊，雖然依然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強大力量，但比起之前兩個師團在寬廣正面，如鐵掃帚一般橫掃過來，那可是鬆快了不是一星半點啊！
於是，他們就一邊迅速重整隊伍，一邊把情報，派人冒死彙報給上級。
甚至不惜啓動原本沉睡的情報路線。
最終這份情報，層層傳遞，彙報到了我軍總部那邊。
總部領導們眼見着各部隊這段時間的主動出擊、襲擾，總算有了成果，自然十分興奮。
忍不住一邊嘲諷岡村次寧這老烏龜，終於還是扛不住巨大的壓力，被調動了。
一邊立刻命令電報員，把情況往相關各部隊發送。
……
趙家峪這邊。
趙剛接到旅部發來的情報通報，也是欣喜若狂。
立刻揮舞着手中的電報紙，衝去找李雲龍：
“老李，成了！
冀中的小鬼子撤了！”
“什麼？撤了？太好了！
哈哈，狗日的岡村老鬼子，到底還是沒熬住啊！”
李雲龍一躍三丈高。
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電報，咧着嘴看了起來。
不過片刻後，他臉上的笑容就收斂了起來，怒罵一句：
“狗日的老鬼子，居然還留下一個聯隊，真他孃的讓老子憋氣！”
李雲龍很清楚，區區一個聯隊，要是敢進入晉西北的地盤，那絕對是十死無生。
自己就算不靠麾下幾個主力團，單單只是調動根據地裡的那幾萬槍彈齊全的民兵、游擊隊，也能把這塊硬骨頭給一點點啃掉。
但現在，這一個聯隊留在了被破壞嚴重的冀中根據地，繼續掃蕩，對於損失慘重的冀中各部隊而言，依然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強敵。
除非有其他根據地的旅一級的主力部隊進入，否則根本無法奈何他們。
聽他這話，趙剛的臉上的興奮也瞬間消散，點了點頭：
“是啊！這岡村次寧的確是個難纏的對手。
深諳兵法啊！”
“哼，老子遲早要把這老鬼子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看他難纏不難纏！”
李雲龍惡狠狠地立了個Flag。
“老李，現在小鬼子忽然撤軍，肯定是特務團那邊炮擊晉陽城的結果，咱們是不是趕緊命令他們立刻撤退？
雖然現在這兩個師團，只是往石門方向集結，但是咱們應該都能看出來，他們下一步肯定是沿着正太路西進！
最終目標，肯定是晉陽城那邊的特務團！
趁着小鬼子還沒到，他們撤回根據地，還能休整兩天，恢復戰鬥力，順便做好撤入山裡的準備。”
趙剛冷靜下來，瞬間就看到了危險，急忙問道。
“嗯，特務團是要撤，不過沒那麼着急。
不過獨立團和新一團要先撤回來，做好節節阻擊這兩個師團的準備！”
李雲龍沉吟着道。
“節節阻擊？
老李，小鬼子可是兩個滿編師團，近5萬大軍。
如果他們齊頭並進的話，咱們沒必要硬拼啊！
不如命令邢團長和丁團長，帶部隊分散撤入山裡。”
趙剛一臉的憂心忡忡地提議。
“哼！5萬大軍又怎樣？
上次那一戰，咱們不一樣幹掉好幾個師團？
小鬼子既然敢進咱們晉西北根據地，老子就不想讓他們離開！
老邢和老丁他們，就算最後要撤，也要先給我扒下這兩個師團一層皮再說！
等特務團緩過勁來，老子要調集整個晉西北的力量，狠狠地收拾他們！”
李雲龍輕蔑地回答。
彷彿小鬼子的這兩個師團，只是他嘴邊的一塊肉！
“老李，你這是開玩笑啊！
根據情報，這夥小鬼子可是有着大批坦克、重炮的，你想吞下他們，那也太敢想了。”
趙剛感覺李雲龍有點飄了。
見他一直跟自己叨叨叨，李雲龍不耐煩了。
擺了擺手，把他還想說的話，堵回來，安排道：
“行了行了，老趙，你也別跟老子廢話了，趕緊幹活去。
現在有兩件事要立刻處理：第一就是通知各團，擇機撤退，恢復戰鬥力，準備收拾小鬼子這兩個師團。
第二，就動員正太路附近的老鄉，給老子把水泉、河源一線以東的所有道路，全他孃的給老子挖了。
你不是說小鬼子有重炮和坦克麼？
老子倒要看看他們，沒了路，他們怎麼把坦克、重炮給弄過來！”
趙剛見這廝是橫下了一條心，也知道繼續跟他吵，沒啥卵用。
只能點了點頭：
“行，我立刻去安排。
不過老李，我要把你這想法彙報給旅長，看看旅長怎麼說！”
“哼！隨便你去旅長面前打小報告去吧，老子不怕！
老子就不信了，旅長會跟你個白面書生一樣，怕打硬仗！”
李雲龍牛眼一瞪，恨不得打人。
趙剛被他這話氣得半死，有心想跟他吵吵幾句，又知道這傢伙的狗脾氣，吵吵也沒啥鳥用。
說不準下一秒，這傢伙又涎着臉說好話了。
當即丟下一句：
“我懶得跟伱吵！”
拂袖而去。
……
很快，趙剛的電報，就發到了晉西北各團手中。
邢志國、丁偉和孔捷幾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別看他們都指揮着團裡的戰士們，對小鬼子發動着兇猛的進攻，戰果卓著，收穫頗豐。
但他們心裡，其實都沒什麼底氣。
畢竟，這麼大開大合地，主動進攻大批小鬼子，可不是我軍的作風！
而且，他們也沒有特務團彈藥無限的優勢，當然也就更不敢，沒有截止日期地，跟小鬼子鏖戰下去。
此刻，得到了李雲龍的命令，當即開始部署最後的進攻和撤退事宜。
作爲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們當然知道，哪怕是要撤退，也不能一鬨而散。
趁着如今小鬼子弱勢，該佔的便宜，還是要佔。
……
忻縣城南、禹王嶺，特務團的臨時指揮部裡。
一名電報員接收完電報，立刻摘下耳機，站起來，滿臉興奮地向楊遠山彙報：
“團長，趙政委電報！”
楊遠山拿過電報紙一瞧，頓時驚喜地對旁邊的詹海山喊：
“海山，岡村次寧這老烏龜，總算熬不住了！”
“是嗎？冀中那邊有動靜了？”
詹海山撂下手裡的鋼筆，也興奮地站了起來。
從棲霞鎮西進，已然一週了，現在終於迎來了好消息，他又如何能不喜？
“不錯。
趙政委同步旅部傳來的消息，說小鬼子在冀中掃蕩的那兩個師團，除了留下一個聯隊繼續掃蕩外，主力部隊，已經往石門方向集結了。
大概率，是要沿着正太路西進，來找咱們的麻煩了！”
楊遠山把手裡的電報紙，遞給詹海山。
詹海山接過來一瞧，就笑着問道：
“太好了。咱們的任務，總算完成了。
團長，現在咱們是不是該部署撤退的事了？”
“嘿嘿？撤退？撤退幹啥？
咱們給小鬼子準備的大餐，還沒請他們吃上，怎麼能撤退！”
楊遠山嘿嘿直樂。
“啊——
團長，難道你要抗命不遵？
這可不是啥好習慣啊！”
詹海山瞪大了眼睛，感覺眼前這廝，果然是李雲龍帶出來的好兵，這膽大包天的性格，跟對方簡直是一模一樣！
“什麼抗命不抗命的，這叫發揮前線指揮官的主觀能動性，不打呆仗！”
楊遠山連連擺手。
心道：讀書人偷書不叫偷，我這不嚴格執行命令，也不算抗命吧？
最多算個拖延罷了。
李雲龍的命令是讓各團“擇機撤退”，自己沒找到撤退的機會，沒毛病吧？
詹海山可不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忍不住滿臉不可思議地瞪着他：
“團長，你還真能胡扯！
那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繼續按咱們的計劃來啊！
先吃了這個第2旅團，再回師晉陽城下。
到時候，是戰是撤，且再說！”
楊遠山理所當然地回答。
“團長，你這是在玩火啊。”
詹海山有點擔憂。
“海山，這可不是玩火。
而是咱們必須這麼幹！”
楊遠山搖頭。
“必須這麼幹？怎麼說？”
詹海山狐疑不已。
“海山，‘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隅；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
要不要撤退這事，你只看到了短期，沒看到長期啊。
你想想，如果咱們真的就這麼撤退了，那小鬼子接下來會怎麼辦？”
楊遠山一臉的好爲人師。
“接下來？團長，你是說他們這兩個師團，會強力掃蕩咱們的根據地？
這也沒什麼可怕的吧？
只要小鬼子的兵力一分散，咱們不就能各個擊破了嗎？”
詹海山腦海裡，隱約有些念頭，但還是沒能徹底抓住要點。
“哼，兩個師團？你錯了。
小鬼子不可能只有兩個師團。”
“啊，不止兩個？那是多少？”
詹海山感覺楊遠山在危言聳聽。
“至少得四個。
你想，一旦我們撤回棲霞鎮，那麼冀中這邊的兩個師團肯定會沿着正太路，向西推進。
而忻口這邊，小鬼子的第2旅團和第26師團，肯定也會蝟集到一起，趕到晉陽城下後，和晉陽城裡的第36師團一起，由西向東推進。
到時候，這4個多師團的兵力，會像兩塊磨盤一樣，把咱們晉西北的所有部隊，都磨個粉身碎骨！
尤其咱們團，重武器太多，根本不可能完全撤入山裡。”
楊遠山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這下子，詹海山的臉色也變得鐵青鐵青了。
甚至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不傻，當然瞬間就意識到，楊遠山說的這種情況，極有可能發生。
他不得不點頭，認可楊遠山的想法——
現在，不能直接撤！
趁着小鬼子的兵力沒有集中在一起，各個擊破，纔是最好的策略！
於是他只能面帶擔憂地問：
“團長，你說的，的確有道理。
但是領導這邊，咱們該怎麼回覆呢？”
“把咱們的想法，如實彙報就行。
你放心好了，領導看到我的電報，說不準，還要誇我呢。”
楊遠山很清楚，李雲龍這廝，可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
有什麼能咬小鬼子一口的機會，他絕不會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