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尊者就是不一樣,哪怕你什麼都未施展,周圍的空氣,都彷彿形成實質。若不是施展力之法則,我連接近你都做不到!”
“你對空間法則的參悟,都不像是剛入尊者境啊。”
“怪不得戰盟那羣老傢伙,一個勁讓我多積累積累,說越到尊者境,就越知道之前境界的積累有多重要。根基不打穩,之後要想成就聖人,就會千難萬難,哪怕可以彌補,也需要更多的天材地寶。”
戰風放開江殊,上下打量着,咧嘴大笑,眼中滿是驚歎和替兄弟由衷的高興。
戰雲站在一旁,青色戰甲下的身姿挺拔依舊,那雙清冷的眸子落在江殊身上時,也柔和了些許,嘴角彎起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輕聲說道:“氣息沉穩如山,怪不得說空間法則在衆多法則中極其重要,是晉升尊者的重要標準。”
“原來參悟掌控空間法則,其餘的法則,也都有了全新的變化,原本只是在宇宙之中衍化,但現在卻可以在體內世界運轉,相當於法則存於身。”
“恭喜道兄,尊者境已成,前途無量。”
比起戰風來,戰雲的觀察更加細膩。
她出身戰盟,雖然只是第十境,但對於尊者並不陌生。
更加明白,江殊哪怕什麼都沒做,就站在這裡,就足以體現出尊者的強大。
她的讚許往往簡單直接,卻份量十足。
江殊伸出手,在戰風那條新生的臂膀上敲了敲,笑着說道:“你這條臂膀恢復得不錯。”
“氣息也更加渾厚,只怕距離尊者境不遠了。”
雖然說,到達第九境,就能做到滴血重生,但重生後的肉體,終究比不過原來的。
要想恢復,不知需要耗費多少時間。
對於戰風來講,這種恢復只會更難。
因爲他不僅僅要恢復一條臂膀,更是要將斷掉的底蘊,給重新修復過來。
但現在看來,戰風的底蘊不僅沒有缺失,反而是更進一步。
這對兄妹的積累太恐怖了,加上戰盟的資源,只要他們願意,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成就尊者之位。
“原本是想着再積累一番的,但是沒想到你的進度這麼快,我也得抓抓緊了。”
“走,我帶了一罈好酒,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戰風一把攬住江殊肩膀,又朝戰雲擠擠眼,三人再次出現的時候便來到一處空間之中。
一張古樸石桌上,擺放着一個通體暗沉,銘刻星圖的青銅古壇,三隻同樣材質,色澤幽深的酒杯散發着一股彷彿沉澱了萬載星辰的濃郁酒香。
此乃戰盟特供珍品,萬星釀。
這看似不大的酒罈也不簡單,是一件能夠封存空間的寶貝,能放上一片浩瀚海洋。
沒有過多的寒暄,戰風拍開封泥,濃烈醇厚的酒香瞬間瀰漫開來。
他親自倒滿三杯暗金色的酒液,杯中彷彿有細碎的星屑流淌。
“第一杯!”
戰風舉杯,聲如洪鐘。
“恭喜我兄弟江殊破境!”
“尊者的路,走出了第一步。”
他一仰頭,杯中酒液盡數傾入喉嚨,發出滿足的哈氣聲。
江殊與戰雲相視一笑,同樣舉杯飲盡。
酒液入喉,宛如一股星河滾過四肢百骸,帶來溫和卻磅礴的暖流,滋養着尊者道體。
“這第二杯!”
戰風再次倒滿:
“敬我們在那聖人冢中得大機緣,對聖人之境,都平添了一些機會。”
“尊者,對於我們來講,其實也只是個開始,我們的目標,都是聖人!”
“第三杯!”
戰風眼中閃過一抹深邃,
“敬戰盟!戰盟此次度過危機,禍福相依,或許在之後的大劫中,就能更進一步。”
三杯烈酒下肚,氣氛徹底熱絡。
戰風講述着江殊昏睡後突圍的驚險,星梭被機械族攔截的危急,迴歸戰盟時太上長老的重視。
江殊則分享了穩固境界時的感悟,以及對空間法則更深層次的理解。
戰雲話不多,只是笑眯眯看着,偶爾開口,寥寥數語,卻能精準點破兩人交流中的關竅,展露着她在法則領悟上的極高造詣。
說着說着,話題不可避免地轉到聖人的佈局與世界崩潰的詭異。
“總覺得太順利了。”
戰風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難得的皺起眉頭,
“那聖人像是直接將傳承都喂到我們嘴裡一樣。雖然這次機緣太大,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要小心。”
“我越想越不對勁,他好像特意安排好了,專門等着咱們去收似的。”
戰雲手指輕輕摩挲着冰冷的杯沿,輕聲說道:“聖人做事,我們肯定是沒辦法揣測的。”
“或許是力不從心的無奈之舉,也有可能是是另有深意的安排,唯有一點可確定,道兄現在已經成了風暴中心,註定被所有人關注。”
她的目光看向江殊。
江殊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世界樹的幼苗舉世難尋,那塊黑色石頭更是強大。”
“但是這又如何?”
“這些因果,我擔得起。”
沒有晉升尊者之前,江殊還需要擔心星墟之界之中,有尊者對他出手。
他雖然能兩界穿梭。
可想要穿梭,畢竟需要反應時間。
就怕他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尊者滅殺。
但現在,即便是最巔峰的尊者出手,他都能爭取到幾息的時間。
足夠他兩界穿梭,回到安全的蒼莽大域。
至於是聖人,聖人之境,是一番全新的境界。
一方面是在星墟之界中,每個大勢力的聖人,都需要坐鎮勢力,即便出手,也都是分身,不是全勝狀態,他或許都能反應過來。
另一方面,他得到的機緣再大,也只是成聖的機緣,哪有一名聖人,會爲了成聖的機緣而出手。
這機緣再大,也不被聖人看在眼裡。
腦海中,思緒萬千轉過,江殊又不禁想到了,他在聖人冢中,在收取幼苗和黑石時,聖人殘影那道似乎能洞悉一切而又冰冷又複雜的目光。
但此事幹系太大,連太上長老都諱莫如深,他決定暫時深埋心底。
這場短暫的慶祝並未持續太久。
一罈萬星釀見底,氣氛由熱烈歸於平靜的沉凝。
“今日之情,我記在心中。”
江殊起身,對兩人鄭重說道,
“但我剛剛破境,道基雖穩,仍需時間深研參悟。”
“這聖人冢風波未平,蟲族和機械族虎視眈眈,更需時刻保持巔峰應對。”
“因此我需要再次閉關,嘗試深入煉化那黑石,參悟世界樹玄妙,爭取在空間造詣上更進一步。”
他頓了頓,看向戰風和戰雲,眼神坦蕩。
“另外,我突破尊者之事,知曉者甚少。”
“眼下越少人知曉我此時的確切狀態,於我們,於戰盟,都更加有利。”
他並不是有意隱瞞同門,而是深知自己已成爲某些存在的重點目標,底牌越模糊,臨戰時才越有奇效。
戰風眼中精光一閃,重重點頭,臉上還帶着一抹壞笑。
“扮豬吃老虎嘛,我明白你的意思,陰死那些鐵疙瘩和大蟲子!”
“沒問題,回頭老子就說你受傷太重,在永恆塔深層閉關療傷,絕不給你漏風!”
戰雲也頷首笑道:“理應如此,我與哥哥會守口如瓶。”
“你安心閉關,外面諸多事務,自有我們應對。”
“多謝!”
江殊抱拳。這份信任與擔當,勝過千言萬語。
送走了戰風和戰雲,江殊再次回到永恆塔之中,先是看了一眼那前往永恆塔第九層的門戶,隨後隨手一揮便將空間撕碎,一步踏出,消失不見。
永恆塔中,江殊氣息吞吐,直到又將《盤武大力道典》和《大虛空心經》又參悟了一番。
他的眼睛,才逐漸睜開。
再次睜開,已經是一片熟悉的世界。
成就尊者之後再進行兩界穿梭,江殊原本感覺自己或許能夠參悟一些自己兩界穿梭的秘密,但是在這片刻的穿梭之中,除去空間的流轉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其他感覺。
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空間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悄然泛起一陣難以察覺的漣漪。
下一瞬,一道身影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着,從那漣漪中心被“吐”了出來,穩穩落在佈滿棱角碎石的谷底。
正是江殊。
雙腳觸地的瞬間,一股不同於永恆塔內精純靈氣,也迥異於聖人冢那種衰敗又狂暴氣息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那是蒼莽大域特有的,帶着厚重大道道韻的味道。
然而,他的身體卻保持着極度的封鎖,甚至連自身的氣血都被死死壓制。
他沒有立刻移動,整個人如同一塊被瞬間凍結的岩石,只有一雙銳利得如同刀鋒的眼睛在急速地轉動,掃視着周圍的情況。
風聲嗚咽,捲動谷底的沙塵。
斷崖如同猙獰的獠牙,在黯淡的天光下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時間似乎在這裡凝固,又帶着難以言喻的漫長感。
將近一年了……
江殊的神經如同拉到極致的弓弦。
他上一次之所以使用兩界穿梭回到星墟之界正是因爲要來到這妖域之中破壞萬靈鑄仙陣的陣眼,隨後被妖尊巔峰境界的焚天老祖發現,追殺自己三天三夜,一掌拍得自己幾乎神魂俱滅。
最後還是接着火靈脈遮蔽自身氣息,以及一縷玄黃母氣才足以逃脫。
直到現在,焚天老祖那攜帶着焚天煮海之威的烈焰巨掌,那充滿戲謔與殘忍的赤紅瞳孔,都是刻骨銘心。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谷口方向,那是焚天老祖當初懸空而立的位置。
此時已經沒有任何磅礴的妖氣。
視線順着記憶中的軌跡搜尋四周的崖壁、巖縫……
沒有隱藏的妖影,沒有佈下禁制的痕跡。
死寂。
只有風穿過裂縫的嘶嘶聲。
緊繃的身體終於緩緩鬆弛下來一絲。
那根緊繃的弦,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動了一下,卸下了大半的力量。
江殊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積壓在胸中的濁氣。
算算時間,自己這一次離去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
而今前線戰事吃緊,焚天老祖乃是妖尊境界的強者,不可能在這裡找尋一年的時間。
“應該是已經離開了吧?”
江殊這般思索。
但是他並沒有放鬆,而是將自己一身氣血和道韻壓制,在四周探查,然而依舊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只有被焚天老祖的鳳凰真火燒出廢墟和琉璃狀固體。
暫時安全了。
江殊沒有過多停留感慨。
他現在身處妖族控制的區域,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變數。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蒼莽大域冰冷的空氣,識海之中,新晉尊者的龐大神識無聲無息地鋪展出去。
方圓數萬裡的地形地貌如同立體的畫卷,在他“眼前”徐徐展開。
山脈的走向,元靈之氣的流動,甚至一些低級妖獸的活動軌跡,都清晰可見。
他很快便捕捉到了那個方向。
那是道韻流動的地方,更是隱隱有衆多人族修者氣血交織匯聚之地。
那是人族戰線前沿!
辨明方向,江殊再不遲疑。
他沒有御空而起,而是選擇了最原始也最穩妥的方式,雙腳猛地蹬地,地面堅硬的岩石在他腳下的力道下微微下沉皸裂,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模糊影子,緊貼着崎嶇不平的地面和嶙峋的山石陰影,朝着人族營地的方向急掠而去。
速度之快,帶起的狂風將兩側的脆弱空間撞得嘩啦作響,身形卻在幾個轉折間便徹底融入了谷外的茫茫山野。
就在此時,真武宗中軍大帳內的氣氛,比起之前更加凝重幾分。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不安的焦灼感,彷彿一點火星就能引爆。
真武宗掌教至尊,那位身着樸素道袍的老者,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
案几上攤開的地圖,被他用指尖重重地點在三個區域。
依舊是混亂沼澤,千流澗和枯寂沙海這三個地方。
“陸衝已經去了多久了?”
掌教至尊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帶着一種山雨欲來的重量。
下首的紫極道尊,臉色同樣不好看,沉聲回答道:
“整五日了。”